《北宋巡情记》喜闻

23、赴宴

　　被关在夏竦府中的几天里，唐典连衣服也没敢脱过，更别提洗澡了。来到据文这里，先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因为没有衣服，只好先穿上了据文的衣服。她低头看看自已可怜地在这宽松又肥大的衣服里晃荡，自我解嘲地摇摇头，用手比了个兰花指，哼一句：“辕门外只听得三声炮响，天波府里走出来我穆氏桂英……”
　　裹着长长的袍子，唐典一手提着袍角，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去找据文。他正在书房里看书，抬头见她过来，笑着问道：“天气这么冷，你头发又湿湿的，不好好在房间呆着，怎么到处乱跑？”
　　唐典撅着嘴说：“这里又没有吹风机，不让它自然晾干还能有什么办法？”
　　据文走过来揉揉她湿湿的头发，笑着说：“你不会想叫我给你制造一个吹风机吧？”
　　“可以吗？你能制造出来吗？”唐典有些喜出望外了。
　　“吹风机的原理很简单，可是我没有原材料啊。你总不会以为我是小叮当，会变出东西来吧？”据文看她的眼光充满了溺爱。
　　“可是我的衣服怎么办？你看，好像唱戏的一样。能不能想办法把我的衣服从那个鬼地方拿出来？”唐典说着扭了扭身子，左右晃了两下。
　　“这个容易，我马上叫人带几个裁缝过来，给你多做几套衣服就是了。你小时候很喜欢穿我的衣服，还到处向人炫耀，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你比我高，穿上你的衣服就好像袍子一样，现在穿到这里，你真的穿袍子了，我又没办法穿了。”唐典想起小时候的事，笑着说。
　　两人正在说话，一个下人拿了一张名贴送了进来，据文拆开来看，吩咐将自己的名贴回一张过去，然后笑着对唐典说：“是吕夷简送来的。怎么样？想去他那里玩玩吗？”
　　“他请你去他家里吗？什么时候？”
　　“说定于明晚，请我赴宴。你想不想去？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想倒是想，我可是有做美食家的伟大志愿。吕夷简又是宰相，他家里的厨子烧的菜肯定错不了。”
　　“好，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好了。”据文说着，叫下人去请几位裁缝来，要连夜为唐典赶做衣服。
　　“可是，”唐典有些犹豫，“那个吕夷简，我去过他家里一趟，他看起来挺凶的。这次我又跟着你去，他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放心吧。”据文笑笑说，“他送名贴给我，就是想拉拢结交我的意思。我的出现为突然，又被皇上破格封为大学士和司天监判本监事，他当然也想跟我拉关系了。你是我带去的，他怎么敢为难你呢？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在家里等我回来就是了。”
　　“好吧，我去！。”唐典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想去看一看郑伊拉，虽然她和左绍对郑伊拉有些怀疑，据文给她下过那样的评论，可她好歹也帮了不小的忙，就算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去看看她。
　　“你放心不下那个叫郑伊拉的对吗？”据文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你还像小时候一样，为小鸟死了哭鼻子、会跟小狗闹别扭，调皮捣蛋的时候像个男孩子，其实心里最善良。唉，小不点，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看清很多事情呢？”
　　“怎么，做人真诚善良一点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险恶呢？我反正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想到什么做什么，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了，唯真英雄能本色，你能保持自己的心态当然最好不过了。”据文一边说，一边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唐典的脸倏的一下红了，她紧紧地依在据文怀里。这样的情节是她懂事以后一直渴望和幻想着的，等了这么多年，拒绝了学校里男孩子的追求，拒绝了公司里男同事的追求，只为了这一个人——据文！
　　……
　　裁缝很快就来了，据文要她们为唐典男装女装各做上几套，唐典奇怪地问：“为什么还要做男装呢？我只要女装就行了。”
　　“明天你要去吕夷简家里，如果换回了女装，可能会引起他对左绍的怀疑，只怕会给左绍带来危险。”据文解释道。
　　“哦，这样啊。”唐典恍然大悟，她一心记挂着郑伊拉，这一点倒还没想到，“可是，真的没关系吗？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没事。没把握我怎么敢带你去呢？放心好了。”据文安慰地说。
　　几个裁缝辛苦了一夜，终于给唐典赶出了两套衣服，因为天气寒冷，已经入冬了，连小袄和棉袍也一起做了出来。
　　第二天下午，打扮整齐，唐典跟着据文一起坐轿去吕夷简家里赴宴。这次就不同于上次了,唐典正大光明地跟着据文风风光光地款款而行，吕夷简迎到了门口，对着据文大老远就是一拱手，等他看到唐典时不由愣了一愣，到底是宋朝文臣之首，反应也真是快，马上就笑着问：“学士携令亲来至敝府，老夫真是荣幸之至！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据文也酸酸地来了一套说词，跟吕夷简客气了一番，指着唐典说：“这是敝表弟，顽劣不堪，不成大器，下官特地带她出来见识见识。”
　　趁着一起向府里走的时候，唐典捅了捅据文，悄悄地问：“怎么你们都是一见了古人就酸溜溜的？这么掉文，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是古人都掉文，而是因为这些高官个个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就像我们现代人，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不也是一套一套文诌诌的？”
　　“那倒也是。”唐典摸了摸头。
　　吕夷简将二人让到后花园里，先请二人喝茶，又吩咐摆上酒席。据文和吕夷简扯着闲话，拉着交情，唐典无聊地听着，又不敢开口问郑伊拉的情况，只好暗地里捅据文，想叫他开口。
　　吕夷简倒是个明白人，满面笑容地问唐典：“敢问公子贵名？既是学士表亲，想必腹内也有不少学问吧？”
　　“不敢不敢。我姓唐，从小就调皮，不太喜欢读书的。”唐典生怕吕夷简要她写个字什么的，她在上次写状子时就意识到，现代人来到古代，看看书还凑和，真要提起笔来，比睁眼瞎大概强不了多少，所以拼命想撇清跟书的关系。
　　“上次与唐公子同来的女子，公子要不要请出一见？”吕夷简又问道。
　　“好啊。她能出来当然好了！”正中下怀啊正中下怀，唐典对吕夷简甚至有些好感了，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善解人意。
　　“来人，有请郑姑娘！”吕夷简吩咐一声，立马有人应声而去。过了不多一会儿，郑伊拉就由两个丫环扶着，袅袅婷婷地来了。只见她花容月貌、珠环翠绕，皮肤白暂、身材高挑，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过来。
　　跟唐典在夏府的遭遇完全不同啊，唐典有点疑惑。上前拉住她的手，一眼撇见吕夷简脸上略有不快，心里还正怀疑，郑伊拉就轻轻甩开了她的手，对唐典福了一福，笑着说：“唐公子有礼了！”
　　“哦？”唐典还在发愣，据文把她拉到一旁，轻声嘀咕了一句：“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男的。”
　　“可是，跟吕夷简又有什么关系呢？”唐典一肚子腹诽，只是不敢问出来，只好怏怏地坐下，问郑伊拉道：“郑姑娘在这里还好吗？”
　　“承吕相爷眷顾，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就不劳公子牵挂了。”郑伊拉对唐典的关心似乎不感冒，神情显得很客气。
　　“来来来！菜已齐备，我们今日一定要来个一醉方休！郑姑娘不妨入席，与我们共饮几杯！”吕夷简举起酒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郑伊拉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吕夷简的旁边，跟唐典坐了个对脸。据文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声说：“多吃菜，少怀疑啊。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美食当前，你可别客气。”
　　“我才不傻呢。”唐典看看满桌子的珍馐佳肴，她可不想浪费这大好的机会。做一个美食家也是她的理想之一，这会儿吃好了，穿回去后也好向同事们炫耀炫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终于扯到了当代文人和词作上。唐典一听就来了精神，范仲淹、欧阳修、柳三变，个个名家大作，哪个她不是如雷贯耳、如数家珍？
　　“论起词之一道，首推夏知州，一首《喜迁莺》，真是令人久吟不厌、齿舌生香啊。——霞散绮，月沈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清秋。瑶阶曙，金盘露。凤髓香和烟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尤其是这最后一句，‘水殿按凉州”，让人回味无穷啊。”据文端着酒杯，先吟了一首举例。
　　“哈哈哈！学士果然是识词之人！这首词出自老夫门生夏子乔之手，老夫也很喜欢他这首词，想不到学士竟然也有褒奖！好，你我干了这一杯！”吕夷简乐得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吱的一声喝了杯中的酒。
　　“三千珠翠拥宸游？跟柳永的‘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不是很像吗？而且还没有柳永写得有意境呢。”唐典提出了反对意见。
　　“唐公子果然另有高见。不过，柳永终日耽迷烟花巷，与歌妓厮混在一起，他能有什么好的词作？不过诌一些阴柔沉迷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怎么能出自你我之口，污了我们的兴致？！”
　　看吕夷简沉下了脸，唐典总算明白了投其所好、送其所要的妙处了。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可不想再惹这当朝一品大员不高兴，这对她的穿越之行是相当危险的，她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学士近日可有佳作？老夫听人说起学士满腹经纶，连皇上也对学士的学识赞不绝口，今日希望有幸一睹学士风采，还望不吝赐教。”吕夷简对据文说道。
　　“这个……”据文有些沉吟了，吕夷简将了他一军，可是现代人哪里能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能填一首词出来，还要蒙过宋词盛行的北宋文臣最高领袖呢？尽管据文是位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