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巡情记》喜闻

24、柳永不幸的根源

　　“前两天你不是还作了一首词吗？前几句我还记得，是什么‘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是你读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有感而发，写下来的。”唐典知道，词可不能乱吟，万一不对情不对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这首黄庭坚的《水调歌头》是读后感，情景方面都不用考虑，随时都可以拿来用。再加上它是陈叔叔，也就是据文的爸爸最爱呤的，她和据文都熟悉无比。而且她听陈叔叔说过，黄庭坚是北宋晚期的词作家，现在是北宋早中期，也许黄庭坚这会儿还没生出来呢，当然也就不怕吕夷简怀疑了。
　　据文会意地一笑，说：“让吕丞相见笑了！这是下官前几日闲来无事信手所写，登不得大雅之堂，恐惹丞相笑话。”
　　“非也非也！但是这‘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一句就有许多意思在里面，不可不听，还请陈学士录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为好。”
　　啊？唐典这下才慌了神，心想我可不信据文会写这个时候的字，可是堂堂学士怎么能不会写字呢？看看据文，他额头上似乎冒出了冷汗。这时，忽然听到郑伊拉笑着说：“相爷，相爷写得一手好书法，乘着今日雅兴，不如今日借陈学士的词，相爷一展笔锋，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不好吗？”
　　“呵呵，好！好！老夫今日就依郑姑娘之请，在众人面前献丑了！”吕夷简看起来心情不错，马上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郑伊拉站起身来，一手轻轻掩住袖子，一手将砚台里加入清水，拿起墨块不紧不慢地砚着。吕夷简看了郑伊拉一眼，提起笔来，沾上墨汁，对据文说了一个“请”字，当下据文念，吕夷简写，郑伊拉砚墨，三人倒是配合默契。不多一会儿，一首词就写了下来，全文是：
　　水调歌头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显人衣。
　　坐玉石，倚玉枕，拂金微。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云，明月逐人归。
　　全文是黄庭坚的没错，但署名却是陈蕴之（据文的字），见吕夷简大加称赞，据文也把吕夷简的字里三层外三层的来回拔拉着挑优点说，唐典想笑又不敢笑。穿越就是有这点好处，只要你够聪明，找个对情对景的诗词之类的吟上几句，保管人人都以为你是文学大家。
　　至此，宴会终于推上了一个高潮。酒足饭饱，主客尽欢，吕夷简饭后将几人请到了密室中，颇有些严肃地问：“前几日唐公子和那位左少侠所说的羌人军情确实属实？”
　　唐典点点头说：“不错。丞相如果不相信，只要等这个月过完就知道了。历史终究是历史，绝对不会错的，只要丞相到时候不后悔就行了。”
　　“好。那老夫今晚就起草奏折，明天一早就向皇上禀明此事！至于那些银子……既然是西夏所出，理当上交国库，老夫绝不敢私自留下。”
　　据文一拱手说：“区区银两之中，足可见丞相为国之心！敝表弟此事只怕还要让丞相费心，提携遮拦之处，敝兄弟感激不尽！”
　　“哈哈哈！这个当然，学士尽请放心！”
　　……
　　出了府，唐典和据文坐上了轿子，据文看看她，笑着说：“你还是个鬼机灵，今天要不是你和郑伊拉，我可能真的要露馅了。”
　　“我倒没什么，份内的事。不过郑伊拉今天真的帮了大忙。看吕夷简好像有点听她话的意思，你说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你倒挺会联想。不过这种事只要你情我愿就行，吕夷简年纪虽然大了一点，可是他有钱有权，起码物质方面不会委屈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在我们那里傍个大款不就行了？何必非要穿到这里傍大款呢？”
　　“钱不是唯一。我们那里要么有钱无权，要么有权无钱，如果钱权兼有，人家有几成机率看上她？
　　“那倒也是。”想一想也就释然了，人各有志，如果郑伊拉为了享受这个朝代的荣华富贵跟了一个老头子，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何况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了，只可怜左绍成孤家寡人一个了。“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混得好就会有美女自动送上门。”这是唐典的最终结论。
　　“也不能一概而论。像柳永这种混得不好的不也是左拥右抱，美女成群吗？”据文举了个例子。
　　“对了，”提起柳永唐典就有点郁闷了，“柳永才高八斗、才情一绝，写了那么多好词名词，为什么宋仁宗不肯重用他？刚才这个吕夷简好像也很反感的样子？因为他喜欢去妓院吗？”
　　“当然不是，妓院在古代是一个最要的娱乐场所，哪个男人没有去妓院逛过？除非他口袋里没有钱。文人也经常在妓院里买风流，就连皇帝也想偷偷逛一下妓院，更何况柳永了。”
　　“那就是他不屑于做官，这些人才故意诋毁他！”很多文人都喜欢隐居，唐典只能这样想了。
　　“也不是。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苦苦追求官宦生活，也很自负自己的诗词才情，结果一连参加两次考试都落榜了。第二次落榜后他很不服气，就写了一首《鹤冲天》发牢骚，词是这样写的：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没想到没过几天这首词就传到了宋仁宗手里，宋仁宗看了很生气，尤其对最后一句耿耿于怀。结果柳永第三次考试的时候，本来他已经考中，只要皇上看过名单就可以发榜了，没想到皇上一见到柳永的名字就特别生气，说他‘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就把他给勾掉了。后来他又参加了几次考试，快五十岁的时候才中了进士，得了个屯田员外郎的小官。给他做了个小县令，又因为他言语不谨慎，得罪了朝里的官员，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才过了三年就把他的官位给免了。他也乐得自称白衣卿相，说自己是‘奉旨填词’。”
　　“原来是这样啊。太可惜了！这么有才气的人，竟然一生不得志！那他有孩子吗？”唐典不胜感叹地问。
　　“好像有一个儿子。柳永后来死在了一个妓女的床上，死后没有亲人料理他的后事，是很多妓女凑钱埋葬的。好像有一人还跟他以夫妻名义生活了十几年，在他死后很伤心，过了没多久也死掉了。”
　　“啊？不要啊，他没有死在我床上！跟他以夫妻名义生活的也不是我！天哪，这还是历史吗？怎么能这样歪曲？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有一腿的呀！”唐典有点条件反射地叫道，牡丹花楼的老鸨给她起了个“赵香香”的名字，左绍也是根据这个名字找到她的。既然左绍对柳永的资料很熟悉，那也肯定不会错了，可是唐典怎么会跟已经五十四岁的柳永有什么瓜葛呢？就算这一辈子没有认识据文，她也不能挑中柳永啊，这一来不就成了千古奇冤了吗？
　　“怎么啦？哦，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说过你的妓名是赵香香对吧？”据文对唐典的惊叫总算找到了原因所在。
　　“什么妓名？以后别提‘赵香香’这三个字！我不是什么妓女，在这里也不红！妓女起名字又爱扎堆，师师、香香一大串，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倾国倾城的赵香香冒出来了，反正只要别跟我扯上关系就行！我是死也不会跟他的！”唐典可怜巴巴地看着据文，生怕他怀疑她的清白一样。
　　据文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说：“放心好了。小不点，你不会跟柳永扯上那些事的。”
　　“干脆把牡丹花楼给捣了算了！对了，刚才在吕夷简的密室里，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西夏的间谍网告诉吕夷简？那座花楼是他们的大本营，如果给他捣毁了，既帮了宋朝，又洗清了我的冤屈，不是一举两得吗？”
　　“所以我说你还是小孩子。你以为封建社会的办事效率很高吗？更何况是有着冗官、冗兵、冗费三种弊端的北宋王朝。如果北宋还没动手，惊动了西夏，你以为你和左绍还会安全的呆在这里吗？”
　　看着唐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据文温柔地说：“小不点，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无论是哪一方面。”
　　“哦。”唐典点点头，他口里的酒气很浓，眼睛里也有些许红红的血丝，她担心地问：“你喝了那么多酒，真的没事吗？”
　　“小不点！”据文低下头来看她，“我没事，回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他凝视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情，唐典也痴痴地回望着他，轿子有节奏地轻轻颠簸着，这一对人早已忘记了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