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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又见年奉梓 ...

  •   苏小茉几乎是惊叫起来:“年、年先生?!”
      男人“哼”了一声算回答,把手中的红薯皮扔到火堆里烧,又拿一根树枝捅了捅,使火燃得更旺。
      天完全黑了,他们坐在一丛蒿草中间。似乎是年奉梓把一片蒿草拔掉,空处一小块地弄了堆火。周围密密的草挡住了风,又有火烤,是以很暖和,一点都不觉得冷。
      “是……是先生救了我?”

      苏小茉等了半天,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顿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想来想去,他是救命恩人,自己屈就些,遂开口问:“年先生不是在王府里做食客吗?怎么会在这里?您也要去蓝塘镇?”
      年奉梓在一块石头上正襟危坐,衣摆上沾了些泥,整个人风尘仆仆,赶了很多路的样子。他望着她,傲慢地说:“康王府的医术典籍我都看完了,跟那群老头也讨论够了,还留在那里干什么?”
      苏小茉被噎住了。
      “我这次要去蓝塘镇,是要寻一种药草。”他从怀中掏出一片叶子,狭长似竹叶,却紫中泛蓝。年奉梓用看绝世珍宝一样爱惜的眼神盯着那片叶子,“昨天我从伙房一小哥儿手上看到的。他从去蓝塘镇探亲,顺手在道旁摘了叼在嘴里带了回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苏小茉迎合道:“这是什么草药?有什么用处?”
      年奉梓瞪她一眼,把那片叶子珍而重之收起来,“说了你也不懂。你看过这种叶子吗?”
      苏小茉无语,说:“没看过……”

      火堆中还烤着两个大红薯,飘出了诱人的香气。苏小茉忽然觉得饿极了,这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原以为天黑前能赶到镇子吃东西的,所以没有带干粮。
      她偷偷瞥一眼那两个红薯,用尽力气才使肚子不发出“咕咕”的声音。
      年奉梓发现她的动作,“红薯我不能给你吃。”
      苏小茉低下头,算了,挨一挨吧,小时候挨饿多了去。想起和宇深一起挨饿的日子,苏小茉心忽得又沉了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发脾气,会不会不吃饭……这一别,相见的日子哪年哪月?
      她把手伸进脖子里,摸到那块血玉,昨天晚上他把吻印在玉上面的触感似乎还滚烫着。想到这里,她忽的又微笑起来。
      年奉梓又慢悠悠说了:“你体性寒,元气亏损,内里破伤血出,大病初愈,再吃红薯,无异于雪上加霜。你再晕倒,我可不管你了,为了救你已经耽搁,要不我今天就能到蓝塘镇,指不定现在已经找到紫线莲了。”

      他自包袱里摸索半天,拿出一块黑糊糊的东西,丢给苏小茉。苏小茉接住一看,似乎是什么植物的块茎,人形,沉甸甸的足有拳头大小。
      “你要饿了,吃这个吧。”
      苏小茉用袖子把那东西擦干净,别扭地咬了一小口,涩,甘,入喉有些苦。臭年奉梓,抠年奉梓,吝啬鬼,讨厌鬼……
      苏小茉赌气地大口把那难吃的东西吞下肚子,又心酸又愤懑,几乎落下泪来。想到自己孤身漂泊,森森夜路,偏又遇到这个怪异的年先生,跟自己完全格格不入。虽说有人做伴,少了怕鬼的恐惧,但面对一个完全说不上话的人,反而更觉孤单。
      吃着吃着,肚子涌上一股热烘烘的气流,暖得浑身软软的。苏小茉脑子越来越迷糊,头一歪竟然睡了过去。
      天大亮的时候,她才再次睁开眼睛,浑身难受,想起昨晚自己突然睡过去,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发现年奉梓还坐在那块石头上,正襟危坐的样子,不会一晚上都维持这个姿势吧?
      自己身下居然还铺了许多干燥柔软的蒿草,使自己睡得舒服些。想到一脸严肃的年奉梓给自己铺草,孤男寡女度过了一个晚上,苏小茉脸一红,“是年先生照顾我的?小女子感激不尽……”
      “快点走吧,要不是你我早起程找到草药了!”年奉梓打断道,说出的话令她刚升起的一丝好感无影无踪。

      苏小茉站起来,却头昏目眩重新跌回去,这才发现自己发高烧,浑身热得难受,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说。
      年奉梓走到她面前背面蹲下,“上来,我背你。”
      苏小茉惊呆了。
      又听到他很不耐烦的嫌弃的口气,“快点,要不我就把你扔这里了,你懂路吗?耽误别人的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你不知道吗?”
      苏小茉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不过她没有胆子自己留在荒山野岭,最后还是别扭地伏上年奉梓的背。
      年奉梓背了一个大活人,步伐轻快。苏小茉头痛又昏眩,又怕年奉梓累着,不敢出声,伏在他背上昏昏欲睡。

      走出了一里地,忽然听到年奉梓说:“你吃了我给你的东西,不发烧才怪。否则,我才不管你。”
      有气无力的苏小茉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想不出他什么意思。
      太阳越来越高,热辣辣照在人身上,苏小茉浑身滚烫,简直要着火了似的,烫得年奉梓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
      苏小茉昏过去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一轮火红的太阳,要把人蒸熟了一般。

      昏了醒,醒了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
      有人给自己喝水,喂药,擦身,还叫自己的名字。
      “茉莉,茉莉啊!”
      苏小茉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纪莲芳担忧的脸。怎么回事?幻觉吗?她还发着高烧,头痛欲裂,嗓子疼得冒烟,脸和脖子滚烫,手脚却冰凉得要命。
      “茉莉,你怎么那么瘦了哇!”纪莲芳哭着抚摸她的脸庞,把她抱在怀里。
      “莲芳姐……”她沙哑地叫,抱着莲芳哭得天昏地暗,似乎把所有的愁闷连着心肺都要哭出来了。
      哭了很久很久。
      没有说几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眼泪发大水一样哗啦啦地流。

      那天纪清风正好出镇子外边,给一个孤苦的阿婆送东西。见到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子,体力不支,东歪西倒地要进镇子。纪清风想要帮他一把,却被他狠狠地拿话赶走。
      纪莲芳说,“幸亏清风离去前多看了两眼,发现他背的女子很眼熟。要不,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不用想也知道年奉梓会说什么话,赶走要帮助他的纪清风。

      蓝塘位于燕平北面约十公里处,山脉连绵,丘陵起伏,是名副其实的小镇,只得二十来户人家。山脚处一个规模庞大的军营,每年都有新兵来这里服兵役。
      也是因为有了军营,才有人来做生意,以至于渐渐定居下来,形成蓝塘镇。这里位于官道要塞,东北的汉子常常带着一大批货真价实的熊皮豹胆人参,南下来换必需品、赚些钱。
      南来北往的人们总喜欢在纪夫妇的小茶馆里打尖,喝上一碗茶,侃个东南西北。因此生意相当不错。
      苏小茉在这里住着很安心。可莲芳老说她太瘦弱了。

      这几日年奉梓没有闲着,到处找他的药草,逢人就问。因为镇子很小,没有大夫,镇上百姓见有懂医术的人来了,不管大病小病,新病积病,都一齐赶着来看。
      年奉梓老实不客气,看一个病要五十个文钱。幸得他虽傲慢不羁,医术非常精湛,大大小小的病都药到病除。一时间神医的美名传开来。

      苏小茉烧了几日,仍不见褪去。纪夫妇再不想和年奉梓说话,也得硬着头皮去问。
      年奉梓进来给苏小茉把了脉,“大概还要烧十七、八天。”
      纪莲芳同苏小茉一样看不惯他的狂傲,但她可不会同苏小茉一样忍。听到年奉梓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冷冷地扫了一眼过去,“神医美名,区区发烧,也要熬十七八天?”
      苏小茉抓住莲芳的手,让她别这样。
      年奉梓站起身,背着手,鼻子朝天,不屑地说:“她吃了千年何首乌,不发烧难道感冒?”
      苏小茉扶住头痛的额,“年先生给我吃的那个……是千年何首乌?”

      “她内积伤寒深重,元气不足,前段时间用补药压了下来,但病根未除。这种情况,温而补气的何首乌最好。上千年的精华营养一时间吸收不了,首乌又是温补的药性,当然要发热了。再过十七、八天,药性完全渗入肌体,热度就会褪的。我身上只有一块千年修成人形的何首乌,有什么办法?难道因了这个,你们还要责怪我不给五十年的首乌?”年奉梓理所当然地问。
      年奉梓的思维跟常人不一样,人家哪里是因为这个责怪他?
      苏小茉不安地咬住嘴唇,去翻自己的包裹,“一定……很贵的。我身上有些钱,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以后慢慢还……”他看一个病要收五十文,那么珍贵的何首乌,岂不要登天了?苏小茉焦急得冒出一身汗。

      “得得得,谁要你的钱。”年奉梓不耐烦地呵斥,“那块东西我早就研究透它的习性,对我来说它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我还准备拿去随便喂条野狗什么的,恰好让你碰上了。”
      苏小茉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啪!”纪莲芳一个耳光印在年奉梓脸上,目光冷如冰峰。听得她淡淡地说,“你这个人,礼数一点不懂,满口胡话,空有一身医术。”
      年奉梓摸摸自己的脸,奇怪地看着莲芳,语气中满满赞赏,“这位夫人,你刚才这句话,是鄙人三十年来听到过的最真的话了。”
      纪莲芳理都不想理他。既然苏小茉是吃了千年何首乌而发烧,也不必担心了,还要这个讨厌的人在这里干什么。她按住苏小茉的手,“茉莉,别找了。”
      年奉梓也很干脆,“没有我的事,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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