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篇为情愁》毁尸灭迹

10、10 天仙子

　　“你小子真是好运气，一来就能到梅园里当差，喂，是不是铃铃胭脂对你有意思？”
　　“哥哥不要取笑我了……怎么，在这梅园里当差很舒服吗？”
　　“小老弟，你要是想图个舒服享受，那就不要到梅园来了，这梅园里的戒备那可是真个累死人的；不过呢，到这梅园里当差，却一定能沾染上仙气的。”
　　“啊？”

　　“这个梅园是咱三殿下一个星期前回国后大兴土木新盖起来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从中原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连这园中地下整整七尺的土都是一车车拉过来一筐筐埋下去的……你看，这么耗费人力物力，可是可汗却都没有反对，你道是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园子是三殿下专门给仙子盖的呀。”
　　“仙子？”

　　“对呀，都说中原地大物博，无奇不有，这次三殿下奉命到中原寻找神仙，真的把那个传说能用一把小刀控制所有人的生死的神仙给请回来了。有了神仙的帮助，咱们鞑靼还愁不能更强大吗？等咱们强大了，咱们也到中原去住，把咱们的马儿羊儿牛儿也赶到中原去吃草――听说吃了中原的草，马会跑得更快，羊会产奶更多，牛也会……”
　　“哥哥，那个神仙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神仙……说起来呀，神仙就是神仙，头发卷卷的垂下来，比咱们的金兀珠瀑布还好看；比雪还白比云彩还轻的衣裳飘起来，比咱们……”

　　“哥哥，那个神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除了梅园盖好的第一天，三殿下把神仙从马车里抱出来的一眨眼功夫之外，谁也没有再见过神仙了……三殿下不让任何人靠近神仙住的冷香筑，只有三殿下和他的贴身侍从律晓风两个人轮流服侍神仙……咱们想见可见不着……不过小老弟，能在梅园里当差，好歹也算是个神仙接近多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就分到一个组负责这个水榭竹轩里的警备工作了，小老弟你叫啥？”

　　“耶律小刀。”龙小云憨憨一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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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醉醒来愁未醒，往事后期空记省；
　　云破月开花弄影，明日落红应满径……

　　“咳……咳……”

　　什么时候开始，这曾经让人心碎的咳嗽声，成了动听的天籁？

　　“寻欢……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不要再和大哥开这种玩笑。”

　　浓密的睫毛扑簌抖了几下，李寻欢终于抬起来了沉重的眼帘。
　　一丝耀眼的光芒刺了进来，李寻欢下意识的一闭眼，皱起了眉头。

　　“怎么，睡了这么多天，已经不习惯阳光了？”关天翔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为李寻欢挡住阳光，“不要皱眉头，寻欢，不要皱眉头，不然……我会把你皱起来的眉头吻开的哟。”

　　李寻欢脸上一红，身体滚烫起来，胸口和腹下传来的阵阵热流让他睁开眼睛：
　　眼中，是关天翔苍白无血色、却依然在微笑着的脸；眼中，是关天翔冰冷颤抖、却依然稳稳的贴在自己胸口膻中穴、腹下气海穴给自己灌输热气的手臂。

　　“大哥的两只手臂都占着，所以，寻欢你要是皱起眉头的话，大哥就只好用嘴巴来给你展平了哟。”

　　“寻欢并非女子，大哥这些调笑的闺房趣语何不留给王妃听？”李寻欢淡淡的说。

　　“王妃？寻欢，你……”关天翔脸色一变。

　　“寻欢早已经知道大哥是鞑靼国的太子殿下。”李寻欢垂首望着关天翔的手臂，微卷的乌发轻轻飘荡。

　　“什么时候知道的？”关天翔一抖。

　　“从大哥用黑玉断续膏救回寻欢的时候。
　　那黑玉断续膏是天下至宝，传闻只有鞑靼国可汗拥有一瓶，而可汗把这一瓶调成三瓶，交给了他的三个子嗣。”李寻欢娓娓道来黑玉断续膏的传闻。

　　“你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退隐李园十年，想不到事情知道的倒不少。”关天翔目光一闪。

　　“不问事世，不代表不知事世。鞑靼国力日益强盛，大有侵吞中原之意，寻欢纵不是江湖人，也还是大明百姓；何况小云考中探花，又娶了相府千金，难保有一天不在仕途中遇到鞑靼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留心。”李寻欢面静如海――蕴藏了太多的漩涡反倒波澜不惊。

　　“……好……好，好。想不到我用来救你的药膏，倒成了暴露身份的破绽……真是愚蠢。”关天翔苦笑。

　　“大哥只是对寻欢关心情切，未曾考虑太多。”李寻欢轻轻叹息。

　　“若一切重来，那么即使我考虑到了，我还是会拿出黑玉断续膏。”关天翔看着李寻欢，眼中没有欺骗，也没有羞涩，只是陈述一件平常到无法再平常的真相。

　　“大哥……”李寻欢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寻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就坦白了对你说：当初我接近你的目的是要利用你，利用你帮我父皇夺取天下；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寻欢，我喜欢你，我要为了你而夺取这天下。”

　　遇到你和小云以前，我一直以为亲情就是这样一回事：
　　雄狮会将幼狮推下悬崖去磨炼幼狮；雏鹰会夺下更小的雏鹰口中的食物以求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父皇残酷的磨炼也好，兄弟间无情的倾轧也好，都已经习以为常，都已经毫不介怀。
　　可是……
　　遇到了你和小云，才发现原来并非如此，原来亲情竟然可以如此浓烈，浓烈到比海枯石烂的爱情更痛苦。
　　是民间的亲情都比这冷冰冰的皇宫亲情要动人，还是你和小云是与众不同的？
　　不知道，但是，我要得到你们……也得到你们之间的那种感情。
　　我要留你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让你再像我一样在这残酷的皇宫，谨慎的为了生存而挣扎，我要你拥有无上的权威。
　　只有最强者，才是安全的，才能得到生存的机会。
　　寻欢，我要为你夺取天下。

　　“大哥，”李寻欢心中轻轻叹一口气，“寻欢不要天下，寻欢只要大哥的一个承诺：大哥说过会代寻欢照顾小云的。”

　　关天翔笑得有些心口发痛，心心念念，你所有的挂怀都只在龙小云身上么？“我是答应过你，可是寻欢你不会死的，你知道我在用什么给你疗伤吗？是《怜花宝鉴》。”

　　以《怜花宝鉴》给人疗伤，对施疗者的身体有极大伤害。因为要把施疗者要把自己的精血炼成热气传导给被疗者，并把被疗者体内的精血炼成寒气收回到自己体内。

　　寻欢，从此以后，你的体内将有我，我的体内将有你；你用我的一部分生命来活，我把你的一部分疾病承受起来。

　　“《怜花宝鉴》？大哥既然有《怜花宝鉴》，当初何不给小云疗伤？
　　《怜花宝鉴》天下只有一部，飞鹰门曾用它来诱寻欢加入飞鹰门。而白无常之所以要假扮寻欢乍死，来骗小云，并对小云下毒，也无非是要用小云做要挟，逼寻欢对飞鹰门低头……大哥……难道……当初主使害小云之人……真的是大哥么？”

　　李寻欢开始发冷，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竟然如此清晰的摆在面前。
　　那么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了么？
　　害小云的人是大哥……那么，后来呢？
　　后来骗小云做了那种违背天道伦常的畸恋之事，也是大哥预谋的么？
　　为了控制小云的心？为了用小云来控制寻欢？
　　因为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他李寻欢为了龙小云可以不惜牺牲一切代价。

　　“我……”关天翔无法辩驳。
　　还能解释什么呢？即使情形已经完全改变了，但存在过的事实却都永远无法更改。
　　那么即使寻欢在存在的事实之上又有了更深的误会，解释起来，还会有用么？

　　沉默，良久。关天翔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寻欢，听说当初因为龙啸云爱林诗音，是林诗音的丈夫，所以，即使龙啸云不止一次的害你，要你死，你都毫不介怀；听说当初云王造反捉住龙小云来要挟你，你放出话来说无论谁伤了小云，你都要那人付出十倍的代价，后来，你不但为了小云只身闯入云王府，更是揭发了云王叛乱的阴谋将他彻底摧垮，真的要他付出了十倍的代价……现在，既然你认定是我伤了小云，你为什么没有对我出手？我可以认为，在你的心中，我是不同的么？”

　　“是的，大哥在寻欢心中是不同的，大哥虽然害过小云，但救了小云的人，却也是大哥。大哥为小云渡功的那天，寻欢就已经发下重誓，寻欢今生会为大哥做任何事情来报答大哥的救命之恩。”

　　“即使害小云的人也是我？”

　　“是的。寻欢发誓的时候，并不知道害小云的人是大哥，但寻欢既然发下了誓言，那么，无论事情将演变成什么样子，寻欢都绝不更改。”

　　李寻欢的眼波像水一样清澈而淡定。
　　天下之物，莫柔于水
　　但水滴，却能石穿
　　水――柔的是外表，刚的是筋骨

　　“寻欢，只要人家给你一点点的恩惠，你就要永远没有止境的报答吗？你太傻太固执了，会吃亏的，会被人害的。”关天翔重重的叹息起来。

　　“大哥并没有害我不是吗？现在大哥在做的，反而是救寻欢。”李寻欢轻轻笑着。

　　李寻欢的笑很可恼，恼他怎么可以把事情想得如此天真；更可恼的是，事情偏偏就是按他想的那样去发生了，让他那天真单纯的笑里，仿佛带了种莫测高深一般。

　　“这一次能救你又怎么样？你如此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我还能救你多少次？”关天翔皱眉。

　　“大哥，你说寻欢固执，你却比寻欢更固执呢，生老病死，人生必经，岁月要比寻欢的飞刀更准更稳更从不失手，没有人逃的开。寻欢能熬到现在这个年纪，大哥你不能不说是奇迹吧？”李寻欢的神色与其说是看破了生死，倒不如说是经历了生死边缘的无数次穿越之后，早已经没有了生死的界限。

　　“……是，没有人能不死，可是寻欢，我今天想对你说句话，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但我这辈子都不会食言，我希望寻欢你也一辈子不要忘记：你若精力耗竭，我就用天下仅存的黑玉断续膏救你；你若内息枯损，我就用《怜花宝鉴》炼出自己的精血来救你；你可以有一百种方法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也会有一百种方法来拖住你的生命，直到有一天，大哥输给你了，大哥再没有任何办法救你了的时候，大哥就要追随你一起走，在阴曹地府里继续帮你爱惜你的身体。”

　　关天翔加重了输渡的内息，岩浆一样滚烫的热流，汹涌的冲向李寻欢两乳间的膻中穴和脐下三寸的气海穴。
　　李寻欢的面颊被涌上来的血气染得绯红，密密的薄汗浮在面颊上，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滴下一汪绯红色的水来。
　　燥热的气息让李寻欢的身体起了变化，早已不是懵懂少年的李寻欢，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变化意味着什么？
　　李寻欢紧紧咬着牙关，不让那一声呻吟逸出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