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明清风》毁尸灭迹

6、（６）如果风止沙散，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到幸福

　　“请住手。”

　　唐玉竹完全怔住了。
　　因为那个晕倒的探花郎现在坐得端直。

　　默。
　　看来自己低估这个病容满面的探花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假装，一个小小的诡计，李寻欢避开了对他不利的战斗，李寻欢轻松的找到了龙小云的被关之处，李寻欢甚至如此轻易的得到了这至关重要的机密。现在，这个悄悄的养精蓄锐过的小李飞刀，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对付？

　　唐玉竹开始发冷。
　　竹林一战，精疲力竭的李寻欢仍然比自己武功高出很多，现在的这个李寻欢将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尤其小白也在这里，李寻欢会不会把无辜卷入的小白也……

　　太师令？
　　唐玉竹突然看到竹屋角落里被捆了五天，并且一直都处在昏迷状态里的龙小云，在李寻欢背后给自己打了个手势：伸出左手，拇指上套着一枚太师令。
　　原来，龙小云竟是义父的人？

　　龙小云比了比自己，又比了一个动作，那是太师府内的暗语：下毒。

　　唐玉竹略一沉思，冷冷的对李寻欢说：“探花大人，我可以住手不杀大人，但也请探花郎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令侄龙小云身上的毒恐怕就没有人可以解了。”

　　李寻欢怔住了，果然连深呼吸都不敢。

　　唐玉竹从容的走到李寻欢身后，走到龙小云身边，龙小云比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比了一个“五”。

　　唐玉竹提起看似昏迷的龙小云，一步一步退到竹屋门口，说：“探花郎，我不想惹你，所以我不会再杀龙小云了，但请探花郎让我们离开，五日后令侄自会安然重返；另外，探花郎想必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希望刚刚我和舍弟的谈话内容，不会有任何一句流传出去，尤其是流传到开封府包大人的耳中。否则，令侄恐怕也要陪我和舍弟一起难过，还请探花郎三思慎行。”

　　唐玉竹和焦小白退到了竹屋外，突然……

　　“李探花，李探花，您在哪里？”屋外传来一阵虚弱却焦灼的呼唤。
　　所有人一怔，而那呼唤的人却已经奔到了竹屋附近。

　　“唐公子？……龙小云？”展昭一怔。

　　不能让开封府的人坏事，唐玉竹把龙小云交给小白，立即攻向展昭。

　　李寻欢清目一冽，一片竹叶翻手飞出。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竹叶虽然不能杀人，但只要能让焦小白手臂一松，只要夺回小云，情势便能立转。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没有人比龙小云更耳熟能详这句话了，也没有人比龙小云更了解他这个“伟大的小李叔叔”有多强烈的求生欲望和能力，他从来不绝望，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丝机会。
　　所以，虽然唐玉竹松懈下来去对付展昭，但龙小云却时刻都注意着李寻欢，虽然他闭着眼睛。

　　当龙小云听到一丝细微的罗衫摩挲声时，就知道他的李叔叔要有所动作了，而这个动作，多半是射松焦小白的手臂。
　　龙小云将身体重重的倾斜，看起来仿佛焦小白用了龙小云的身体去抵挡竹叶。
　　竹叶穿过龙小云的锁骨。
　　同时，本已经在苦苦支持的展昭终于还是被唐玉竹制住穴道。

　　一切静止。只有竹林沙沙的喘息。

　　“原来名闻天下的小李飞刀，只能用来杀人，用来救人，是从来都失败的。”唐玉竹暗呼惊险，冷冷地给予李寻欢最后一击。

　　李寻欢果然面如死灰。
　　他眼睁睁看着唐玉竹和焦小白带走了龙小云和展昭，再也没有动。
　　竹林的风，吹卷他的罗衫，吹乱他的长发，吹到他眼中黄河堤坝上的尘沙。
　　眼睛很痛。
　　李寻欢俯下身去咳嗽起来，由轻而重，难以抑制，终于，一滴殷红的血染渍了他白色的罗衫。李寻欢忽然想起一首很久以前的歌谣：
　　如果风止沙散，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到幸福……

　　“你是义父的人？”唐玉竹问。但既然有太师令，想必不是义父的手下。
　　“合伙人而已。”
　　“那现在……”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军事图既然到手，寇准又痛失爱女，心志大乱，你义父的计划想必可以少很多阻碍，尤其今天无意间竟然又擒到了展昭，开封府必然也将受你义父的牵制……不过”龙小云，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看正开心的凝视臂弯中昏厥的展昭的焦小白，对唐玉竹使了个眼神。

　　唐玉竹回头，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小白竟然喜欢这个御猫？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好了，唐兄，小弟言尽于此，唐兄费心些，莫要让展昭脱离控制即可。告辞。”龙小云拱手向南行去。

　　小李叔叔，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父亲常常对我说起，二十年前，你上朝殿试，父亲对你一见之下便惊为天人，他那么爱慕你，不惜和家庭决裂，以尚书公子之尊流落江湖，为的不过是和你相识、相知、相惜，一切仿佛都很顺利，当父亲终于觉得时机成熟的那晚，一向恬静娴雅的他借着酒力向你暗示“想以婚姻的形式永远留在李园”的时候，你居然面色惨白落荒而逃，故意花天酒地佯作不懂，还把你的表妹塞过来敷衍推脱。
　　父亲出身名门，羞于启齿，只得痛苦的接受你安排的荒唐婚事，以为虽然不能和你共结连理，但能留在李园，和你朝夕相处也可聊做安慰，谁知，你完全没有肝肺，居然跑到关外去逍遥自在了，说什么要成全敬爱的大哥和心爱的表妹。
　　不能活在你身边，父亲宁可死在你手中，可是，无论父亲如何殷勤，如何苦逼，甚至搅得江湖天翻地覆，你居然都狠心不杀他，让他死都死莫兰阿姨手上。说什么大哥无论如何做，你都不会对大哥动手，因为大哥永远是你最敬爱的大哥。
　　李寻欢，你够狠。

　　如果爱你和被你敬爱，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么我龙小云宁可让你觉得我是恨你的。
　　五年来，我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回京城来吧，这里是我祖父的家，也将是你的今生将要永远停留的地方。享受我特意为你准备好的一切吧。
　　李寻欢，既然你真的这么自卑，觉得自己永远不该得到幸福，觉得自己必须背负无尽的痛苦和折磨，那么给你痛苦和折磨的任务，就给我龙小云来做吧。
　　虐你，爱你，欺负你，保护你。
　　你不用再茫然和漂浮了，我将是你的牵系和寄托。
　　你的视线只能在我身上流转，让我来主宰你，让我来告诉你，你可以得到幸福。
　　我龙小云发誓要弥补父亲的遗憾。

　　“黄天霸，出来吧，你在等我？”龙小云收拾心情。
　　巷口转弯处走出来一个黑衣青年，“参加舵主。”
　　“什么事？”
　　“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我们的任务居然会和庞吉合作？”
　　“想要瓦解朝廷，就要让官宦分崩离析，想要对付寇准、包拯、杨家将之些官宦，就必须和庞吉这些贪婪阴狠的昏官合作。”
　　“可是，为什么要对付包大人他们？他们是清官啊。”
　　“天霸，不要有妇人之仁。如果你受伤中毒了，难道你不是连带着一些好的血肉一起把伤口附近的肉全部切除吗？想要推翻这个昏庸的朝廷，要全天下苦难的老百姓自己当家作主，我们就不得不牺牲一些清官。何况，即使是好官，他的存在也是错误的，他的存在只能让百姓更习惯于称人为官为主，自居为民为奴，这种奴行的想法最终都还是会导致出现另一批管制和欺压老百姓的人，出现另一个朝廷。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天霸？”
　　“原来如此，是天霸愚鲁，请舵主恕罪。”
　　“没有什么，我现在要到马道街３６号藏身，五天内不会在京城出现，你帮我去盯住一个叫李寻欢的人，他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失魂落魄，但是他的仇家好像很多，你要保护好他，不得让任何人伤害他，但也不能让他发现你，尤其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明白吗？”
　　“属下遵命。”

　　龙小云冷冷的看着黄天霸离去：这个人太精明，今天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却已经对我的行为起疑，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不过，这几天自己不方便出去调派人手，眼前还只有用他来保护李寻欢比较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