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为娘日》蓝空草木

47、灾情

　　第四十七灾情
　　夜已黑，屋里坐着三兄弟和二娘星雨，今日派出去送酒的车队已经原路返回，三兄弟现在正将今日从各处了解到的消息告知二娘。
　　大兴是只有一个城的，那就是蜀都也称之为蜀城。而东南西北四个县，都有每个县的重要县门。县门是四个县的第一屏障，而梁山县的县门，则就是最为繁华的东山镇门。简单来说，一个县的县门，其实就是这个县的突破口所在，只要过了县门，也就是掌握了这个县的命门之处。
　　现在命门受到了威胁，二娘的不安已经成为了所有东山镇共同所担忧的事情。“闫大人可有做出什么决策？”二娘心下已经大概知道了形式，她皱眉看着阿杰问到。在消息这点，二娘相信阿杰是最清楚的一个了。
　　阿杰斟酌了一下“目前闫大人已经派兵驻守，搭建了临时落脚处和运送了衣食物。镇里也在征集大夫，怕是明日天一亮就会赶往县门外诊治疫病。”
　　话虽这么说，不过三兄弟和二娘却很清楚，说是征集大夫，怕是……。二娘看向启儿“启儿，镇中有多少大夫去应征了？”二娘想到了医大夫。
　　果然，启儿的语气很是气愤“娘你不知道，今日梁山县的所有大夫在回味楼开了集会，在座十于位里竟只有师傅和一位与师傅关系不错的大夫出言应征，其他人都成了缩头乌龟，纷纷避言没说上两句就借故离开了。”想到那些大夫离开时看着自己和师傅们的眼光，启儿面上愤怒着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冷光一闪而逝。
　　“这也是人之常情，大难当头谁不惜命，启儿，医大夫已经决定要出县门看诊了吗？”阿泉想到的却不是那些不值得费神的大夫，而是，如果医大夫决定出县门看诊，那作为他唯一弟子的启儿不是，也要一同去吗？
　　启儿自然也是明白此事的，可是，他还是坚定的看着二娘“师傅本来不准我跟着同去的，但我自己已经去应征处挂了名，师傅拗不过我，已经答应明日便带我一起去。娘……”启儿这才有了些不安的情绪外露，他其它什么也不怕，就怕娘会生自己的气。
　　二娘知道启儿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既然医大夫都答应了，二娘纵是很担心，却还是决定让启儿去试试，不过，二娘回身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一个盒子交给启儿摸着他的头温和的笑着道“今夜必须将这里面的东西全记熟了，不然明日娘是不会让你下山的。”
　　启儿打开盒子，里面全是不同的方子和一些处理疫病的初出办法，这些其实是二娘早在启儿开始学医时就准备好了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便是用到的时候了。
　　“知道了娘，启儿一定会全部记下的。”立马喜笑颜开的启儿满足的将盒子紧紧抱在手里，他就知道，娘一直是最好的。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在看到二娘一脸自家的孩子就是心善的样子时，阿杰眼中若有所思的看着面上“天真无邪”的启儿，要不是因为娘也在梁山县，启儿想着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会自己选择第一个去应征？阿杰深知，那可能还是个未知数来着！
　　不过大哥不说小弟，相处了近五年的时光，阿杰很是清楚的知道，孙家的三兄弟，面上都是白的，而底下是不是黑的，这会儿可还真难说！至于唯一一个女娃，阿杰看向一直坐在二娘身后安安静静的与一个才刚起头的荷包花样“战斗”着的星雨，这个，就纯粹是个狼崽子更是个未知数了……。
　　结论已定，只有，阿泉入睡前还想着刚才启儿抱着回房的那个盒子暗思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想着，这么巴掌高的盒子里面装的少说也有几百张的纸张，真能一晚上就看完了？而且娘还从不准我们熬夜的￣▽￣……”
　　“还不睡，在担心启儿？”还睡在一起的阿杰帮阿泉扯了扯被子问道，其实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挂着的。
　　阿泉闻言迟疑了两秒“嗯，在担心，启儿怎么样赶在睡觉前将盒子里的东西看完呢……”这是阿泉的真实想法的。阿杰一顿，一秒后直接翻身背朝阿泉“……”突然觉得对比着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的兄弟自己真是傻透了！
　　翌日一早，外面还在下着蒙蒙细雨。二娘先是看着阿泉和启儿上了马车出发去了东山镇，而后雷厉风行的直接回了酒坊通知了准备停工几日，让阿杰收拾了一些东西，也出发回了东山镇。
　　马车上，“娘是准备也要出县门吗？”阿杰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要娘放心任启儿跟着医大夫去县外随时都可能染上生命危险的地方，然后自己安安心心的等在北山上，可能吗？深知二娘脾性的阿杰心知肚明的知道二娘绝对还会有二手准备的。好在自己事前已经做好了安排……
　　二娘闻言收回窗外的目光一笑，略有些趣味的看着阿杰“阿杰你让阿泉不都已经准备了好些东西了，难道你打算背着娘自己送过去？”
　　被一语戳穿了的阿杰表示自己面上很淡定，木着一张脸转移视线看向窗外淡淡开口“现在也没这个打算了，娘您不是都已经下山了嘛！”言外之意就是，一切都交给您了，娘！
　　知道阿杰越大对于和启儿们相处起来就越别扭的劲儿，二娘乐得享受也不打算继续直言到底，她看向窗外越来越远的北山语气沉了沉“无妄的灾害过后，人总是会出现很多未知的情绪。启儿现在才十一岁，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纷扰的情绪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我不想在他无助的时候，却连陪在他的身旁也做不到！”
　　就算二娘明知启儿已经渐渐的成长的越来越坚强，这次出镇看诊又有着医大夫陪同。但是，二娘却还是依然很担心……
　　阿杰此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二娘的情绪，也清楚的知道不管换成自己或阿泉他们三兄弟里的任何一人，二娘都会依然这样的为他们担忧着，思虑着！阿杰心中从遇到二娘起，就一直是这样暖暖的，木然严谨的表情渐渐被一丝满足所柔和，语气中夹杂着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轻柔“娘，您一直知道我们与普通的孩子是不同的，但您就算清楚这些，这么些年来却也从没有将我们区分开来。”
　　“您会让我们自己思考，自己行动，自己学会选择。但同时在您看来，我们却也是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样的，一样的需要关怀，一样的需要童年快乐。娘，您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其实在您答应启儿出去看诊时尽管很担心，但您，确是选择相信着他的。”阿杰目光灼灼的看着二娘，正因为有着二娘这样的信任，他们才能够义无反顾的去做自己的事，去想以前所不敢想的目标。
　　二娘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想通了一般一手搭在唇边笑出了声“相信着启儿吗？是了，是娘想岔了，也对，经历了这许多事的你们，又怎么会轻易动摇呢！”二娘目光望向镇外灾民的方向，眼中已不见了丝毫之前的忧虑。
　　“阿杰”二娘出声叫到，阿杰面带疑惑的看着二娘，“娘发现你今天突然能说出这么多话还真是不容易哎！”。阿杰“……”默默转过头不去看二娘，看着阿杰疑似耳红了的二娘会心的一笑不再多言了！
　　话说回这边，启儿和医大夫带着两个药童一路出了东山镇门，经过士兵的检查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到达了灾民的暂居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氛的启儿不可谓是不震撼的，以前启儿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也不是没有过个辛苦的时候，但现在……
　　两三百人的集聚地，面对未知未来已经渐渐麻木，身旁亲人不明生死的恐惧，重病无望的内心绝望，甚至是憎恶，不甘，以及怨恨。面对着四周的空气全部遍布着让人窒息的氛围，近年来一直过得平静顺风的启儿被这些驳杂的情绪吞噬冲击着大脑，一时，竟是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
　　“启儿……启儿……启儿！”一身大呼，唤回了启儿渐沉的心神，启儿闻声看去，原来是药童之一的清风正着急的唤着他，顺着清风的视线看去，医大夫已经开始为一个昏迷不醒的灾民诊治病情，清风是来叫他赶紧去帮忙的。
　　两个药童是同出一家的兄弟，自小是母亲独自艰难抚养长大，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医大夫，医大夫收了他们做药童，还取了名为清风和止云。他们比启儿早入医馆半年，不过奈何他们在医术上着实有限，以至于两人现在比启儿大上好几岁却也只能诊治些小病之类的。
　　好在清风和止云脾性较温和也知感恩，知道自己没有学医天分后还是安安份份做着自己的药童，平时在医馆里帮着处理药材和一些基础外伤的病人。
　　见清风和止云已经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情形，在一旁帮着灾民处理一些发炎的伤口，启儿立马收敛了一切心神，就算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不能帮上忙还拖后腿也就不是他这次来这的原意了！启儿一平复好心情立马奔向了医大夫的地方，不过……
　　“为什么？她还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啊，还没有好好的过过好日子啊，为什么你们不早出现？为什么啊？”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此时正紧紧抓着医大夫的衣襟不放，满面的泪水将她自己的衣襟打湿了一片，伴随着悲痛的咆哮声眼中充满着绝望和死气。
　　医大夫只是很镇定的看着妇人，他曾见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现在是绝对不能动容的，不然那些还在等待着救治的人该怎么办？医大夫面无表情的任由赶来帮助他的清风和止云将妇人拉开，眼中的神色很是平静的看着瘫软在地的妇人“这个孩子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回天乏术了，老夫无能为力，还请夫人节哀。”而后不在看简易床架上已经冰冷的孩子，转向了另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成年男人处。
　　“不会的，不会的，优优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娘啊，咱们还要等爹爹啊，爹爹一点会来找咱们的，优优你看看娘啊，睁开眼看看娘啊……”妇人闻言立马猛摇头爬向床架上的孩子，一边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一边还说着她们的希望默默低语着。
　　妇人的丈夫也是在那场水患中走失的，水患后一直不见搜救的人找到丈夫任何的消息，她们一直庆幸着只要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现在，对于妇人来说现在自己最后的牵挂都已经没了！
　　妇人此时不见一滴眼泪的样子没有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平静，反而让不少人渐渐红了眼眶，一些同样失去了依靠的妇人已经低泣出声，守候在还有着希望亲人旁的男人们更是紧了紧手中一直没松开的武器，看向医大夫们和东山镇的眼神带着哀求，也带着深沉的决绝。
　　启儿也同样移开了目光眼眶中有着湿意，心中此时不免充满着无力。那个时候也一样，独自守着老乞爷爷离开，自己却无力的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过了这么久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吗？又要看着又一个无力挽回的生命离开了吗？但是，也只能这样了啊！因为启儿很清楚，自己始终是人而不是神。
　　默默仰头收回涌上的泪水，启儿现在已不是只能哭泣的乞儿了，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启儿坚定了目光立马追上了医大夫的脚步，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赶在他们被传染疫病之前找到医治的药方，只要解决了疫病，这里还能幸存下来的人就还有很多。
　　凡是天灾过后总是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病情，况且在这期间的灾民体质都会一致过弱。医大夫一行和着原先的军医和士兵，一直忙到天色渐黑才将灾民里过半病情较严重的人诊治了一遍，休顿时看着还余一半的轻度灾民，所以人都心知这是场耗时“战”了……
　　“师傅，病情比我们猜想的还要严重，先前准备的药材已经所剩不多，现在要向闫大人请求运输补充吗？”启儿拧了一条脸帕双手递给坐在一张木凳上休息的医大夫，刚才忙碌的时候出了不少汗，此时都有些狼狈的几人才能初略清理一下。
　　医大夫擦了擦脸和手，看看外面的天色邹着眉想了想不露声色的低语道“若是还能用到明日，还是明日在请求填补吧！现在天色渐晚，通知到闫大人那里时还需要严密盘查。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这些灾民受不得一丝刺激，若是中间稍有延误就可能会发生一些预想不到的事，还是明日妥当些。”
　　“嗯，启儿知道。”启儿低眉小声应允，他就是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才会顾虑着没有声张，借着清洗一人来问医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