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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告别 ...

  •   既然任清冉可能在家,谢子婴就不敢再扒拉人家墙头了,只好规行矩步地上前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个白衣男子,他模样并不显老,只能看出二十几岁的样子,映射出几分任思齐的模样,无端给人容易亲近的温文尔雅。

      谢子婴正琢磨着要唤他“任叔”还是“任大人”,他已下意识脱口道:“任大人。”

      任清冉微微一笑,温声道:“子婴,进来吧。”

      谢子婴踌躇着没进去,一时又感到愧疚和心虚,便道:“任大人,思齐怎么样了?对不住,我……”

      “我带你过去吧。”任清冉平和地打断道。

      谢子婴脸色“唰”地一白,任清冉便问道:“怎么了?”

      谢子婴忙摇摇头:“没事。”

      任清冉走在前方带路,谢子婴慌忙跟了上去,只听他轻声说道:“我听说你在孔铭的事了。”

      谢子婴的步伐微微一滞,任清冉回头温声道:“别怕,我虽算不上了解你性子,但也知道你心地不坏。”

      任清冉接着往前走,“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孔铭的弟子名册会一直保留你的名字,若你想回来了,跟我说一声便好。”

      对任清冉的无限包容,谢子婴有些受宠若惊,那颗戒备的心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谢谢任大人……只是我既然已经选择离开,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了。”

      任清冉却笑说:“别急着走,说不定你日后就后悔了。”

      谢子婴一愣,没再说话。

      去找任思齐之前,他们路过了一座独立的小祠堂,周围却有假山流水,像个景致的小楼阁,而且相对来说,那里的花草要比其他地方多。

      谢子婴匆匆一瞥,便撞见里面正中央摆了一块无名木碑,两侧是香炉贡品,供桌上还摆了一把落了灰尘的瑶琴。

      任清冉本就精通音律,那把瑶琴显然是他的,只是谢子婴有些好奇那块无名碑是谁的,为何任清冉没把碑主人的名字刻上去?

      谢子婴还在自己的思绪里神游,任清冉已经停在了一座庭院前,谢子婴低垂着头,又忍不住道:“任大人,我又害了思齐,对不起。”

      “别低头,”任清冉平静地笑了笑,抬手抚过他脸颊,迫使让他抬起头来,又淡声道:“不必自责,他向来是这个样子,休息几日会好的,我从未怪过你。”

      谢子婴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些,便道:“多谢任大人,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谢子婴想起了之前谢流玉那番话,便又追问道:“任大人,我想问个问题。”

      任清冉道:“你说。”

      谢子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任大人与我爹是旧识吧?有人说你们曾经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为难,但任清冉也没想敷衍了事,便道:“我不想瞒你,但很多事牵扯太多,有时真相呈现在人前,反而会对一些人造成影响。”

      任清冉微微一笑,继续道:“去吧,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了。”

      谢子婴只好道:“好吧,多谢任大人。”

      ……

      任思齐端坐在桌案前,正提笔抄写着什么。

      谢子婴故意咳嗽一声,假装礼貌地敲了敲门,便直接进去了。

      任思齐那小混蛋却一声不吭,头也没回,只扔下一句,“自己倒茶。”

      谢子婴凑过去瞄了一眼,问道:“抄书有什么意思?”

      任思齐笔支着下巴想了一会,附和道:“是有点无聊。”

      谢子婴轻哼一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咱齐方不满十七岁是不能做官的,子规那是圣上承诺过的,思齐你多大了?”

      其实他知道,任思齐这小子就小他一个月,是故意这么问的。

      任思齐不以为然,道:“六年前圣上也承诺过你,只是你罢考了,至于我……我并不喜欢,我爹也不希望我做官。”

      谢子婴疑惑道:“为什么?”

      任思齐皱眉回答道:“我爹说官场险恶不适合我,所以我不参加公试。”

      谢子婴道:“那你怎么想的?”

      任思齐继续抄书,随口道:“我本就不愿意,与我爹商量过后才决定的。”

      他话音顿了一下,又叹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我娘生下我就过世了,从前是不懂事,后来记事了,我发现我爹没事总会对着我娘的灵位发呆,我知道他很难过,所以留在家也算是为了陪他。”

      谢子婴茶水喝不下去了,道:“做官很累的。”

      任思齐道:“事儿也多。”

      谢子婴突然想起了忙得焦头烂额时的谢文诚,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便转移话题道:“对了,子规没回来找过你吧?”

      任思齐握笔的手顿了顿,“可能林老夫子让他回去听学吧。”

      谢子婴稍微松了口气,又道:“子规不是世家子弟,要参加公试会很麻烦,就被林老夫人叫去了,可能要很久才回来,他让我转告你别担心。”

      听任思齐应了一声,谢子婴又道:“思齐,子规在孔铭来不了,我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任思齐一愣,侧过身来问道:“你要去哪儿?”随即眉头一皱,又问道:“夫子罚你了?”

      “哪能,没有,”谢子婴连忙摆手道:“还有思齐……我,谢谢你,林老夫子对我的态度转变了。”

      任思齐一怔,随后略微低下头,颇有些歉意地道:“当时林老夫子很生气,我担心他对你的误解更深,就把考卷给他了,对不住……”

      谢子婴忙打断道:“别这样,我没怪你,只是我明明把那些东西都扔……”随后一想,扔了而已,缘分这种东西哪能说得清,或许就碰巧给任思齐看见了呢。

      果然,任思齐道:“我看见了。”

      谢子婴没再说什么,任思齐又追问道:“还有陶晋呢,他有没有告状?”

      谢子婴信口胡说八道:“他倒想告状,但是没证据,我们又打死不承认,就没什么事了,放心。”

      “那你到底要去哪儿?”

      谢子婴继续忽悠:“我答应林老夫子参加这一届的公试,他也答应让我歇息几日,可我不想待家里,就想回一趟幽州。”

      “幽州?广阳吗?”

      “是啊,我们本就生在广阳,祖籍也在那里。”

      “那你早日回来,你生辰快到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谢子婴嘀咕道。

      任思齐冷哼一声,抱怨道:“你从来不记这些。”

      ……

      可能是心神太累,谢子婴一回家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谢子婴刚坐起来,温热的汗珠便顺着脸颊滑下来,“嘀嗒”一声落在了手背上。

      谢子婴还没来得及回想他所在的地方,又瞥见那少年以胳膊为枕、正趴自己床边呼呼大睡。

      谢子婴想了想,伸手去戳他胳膊,“我牙掉了,我要告诉我爹去。”

      少年一下子跳了起来,“不是我干的!”

      谢子婴翻身下了床,然后问道:“流玉呢?还没回来吗?”

      少年道:“不知道,但丞相让我拦住长公子,不能你乱跑。”

      “……”

      少年又道:“还有丞相来看长公子的时候有些生气。”

      谢子婴轻哼道:“他有什么生气的,我还没不高兴呢。”

      “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没待多久就走了。想想也是,长公子要有二公子一半省心,丞相就不用糟心了。”

      “合着你是谢余真的走狗?”

      “冤枉啊长公子!”

      谢子婴总结了片刻,最终觉得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往往答非所问,跟他说话不如对牛弹琴——因为牛尚且知道对弹琴的人翻白眼。

      谢子婴揉了揉有些晕疼的额头,道:“我爹现在在哪儿?”

      少年道:“哦,方才丞相进宫了。”

      谢子婴接话道:“我要出去,让不让?”

      少年神情分明的为难,却不说话。

      谢子婴没搭理他什么情绪,起身就想走,少年却立马拦在了他面前。

      谢子婴轻轻一笑,作势要摸出腰间的笛子:“你怕不怕做噩梦?”

      少年立马捂住了耳朵,却依旧拦在面前,还哼道:“他们都说长公子的诡曲吓人,但他们怕,我可不怕。”

      “谁让你……”谢子婴摸了个空,脸色也不甚好看——他笛子好像在谁手里没拿回来。

      少年道:“长公子?”

      谢子婴:“你出去,我不走了。”

      “我总觉得你不太对劲。”

      谢子婴白他一眼:“废什么话,你走不走?”

      “哦。”

      少年走后,谢子婴扶着桌子坐下来,对着静谧的夜色发了一阵呆,又被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回神了,他倏地直起身,抓了桌上灯烛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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