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Dr牵牛蔓儿

16、任务

　　天气转凉只需几场秋雨。
　　天色已晚，已经开始渗入皮骨的寒意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繁华的大道里金光灿灿，霓虹灯的光芒在人们的眼睛里混杂流转。商业街在举办着什么大型活动，舞台，支架，歌声，促销的喊声，小吃摊飘来的气味……富有生气的繁华像悄无声息的浪潮一样，将人们的心高高地捧起。于是人们欢笑着走进这片繁华之中，口中彼此许诺不力尽誓不休。
　　有喧嚣的人群，必然也有供另一类人栖息的安静之处。位于商场顶端的一家咖啡厅，夜里能从这里看到全市的美景。优彼揉揉被甚有些冷的秋风所冲击的鼻腔，咖啡的香气和温暖的空气令他冰冷的身躯开始复苏，暖热充斥所造成的酸胀感在鼻腔里交锋，优彼流下条件反射的生理泪水。他一愣，泪水化作一条银线从他的脸颊划过。
　　“你哭什么？”
　　刚去前台点完咖啡的上索人间轻手轻脚地做到他面前的座位上，她发觉了优彼的神态，十只葱指便携带着她些许的疑惑，在格子桌布上哒哒敲击。
　　“啊……条件反射。”
　　因低温而发紫的指尖从衣袖下递出，将这错误的信息轻轻抹去。
　　“我还以为你学会了多愁善感。”上索人间难以察觉地抿抿嘴唇。今夜的她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风衣，白色的高领毛衣掩住了她修长的脖颈，她化了淡妆，在咖啡厅令人昏昏欲睡的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优彼没有应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却可笑的发现它们因为自己身体的失温，没一个是正常的颜色。
　　自伍德离开那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优彼还是没有找到伍德。这自然也就说明，优彼依然没有找回来维持他常人身躯的模样的心脏。前不久，尊的一纸文书令他的生活安逸了下来，他不必再去为了工作而猎杀白夜了，因此，他个人对于白夜的需求量也就大大的减少下来。现在的优彼依靠白夜而生存，他杀掉它们，将它们的肢体塞进自己的胸膛。它们会像燃料一样供应优彼的一切生命活动，并且可以抑制住在他体内就算没有受伤也蠢蠢欲动想要涌出的羽毛。尽管对于现在的优彼来说，猎杀自己所需的白夜并且用其来服务自己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他依然意识的到没有心脏的严重性，他再次回到正常生活的几率几乎少的可怜。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锅炉，不断把燃料塞进去，来给自己续命。”
　　优彼捂住自己的脸，仿佛停止了思考。
　　“人类都是如此，杀戮，掠夺，为自己填充来达到续命的目的。”上索人间明察秋毫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依然没有抬头。
　　围着黑色围裙的服务员为两人之间递上咖啡。
　　“虽然食物的热量对你而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上索人间撕开盛有白砂糖的纸袋，将白色的颗粒倒入棕色的温热液体，“但是甜味会给人们带来幸福感。我想你应该在慢慢的恢复味觉了吧。”
　　优彼将三包白砂糖倾入卡布奇诺之中，微小的糖粒摩挲杯壁，令人安心。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微弱的味觉勉强能尝到丝丝甜味。他一笑，舔舔嘴唇，将浅绿色的咖啡杯放回托盘上。
　　音乐响起，是与蓝调酒吧完全不同的柔和派氛围，它与店里的灯光相和，令人们略感疲倦。
　　上索人间微微阖目，单调的美式咖啡被她放在桌上，隔着桌布发出嘭的轻声。
　　“尊有新的事情叫我传达给你……不过听他的语气，你拒绝也是没有关系的。”隔了一小会，上索人间从自己的手提包中抽出一张纸条，将它递到优彼面前。
　　“喔？”优彼结果纸条，将其展开。只见纸条上用红印泥印章印着一些词语，从上往下依次是“预防”“追查”“围剿”和“制造”。
　　“让我猜猜，”优彼笑道，“尊最近迷上了解谜栏目？”
　　“也算是吧，总部里不想让你一直被闲置，就随便拨了几个任务下来，不过由于你还处于不稳定的时期，总部是不会让你再去杀白夜了，你在任务时期的供应问题由我来解决。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那么……”优彼端起咖啡杯饮了一口，“会有报酬的吧，比如说……”
　　“报酬依你而定。”
　　优彼一惊，目光从纸条上抽离，正对上了上索人间那笑眯眯的双眸。但他顿了一小会，接着也笑了起来。
　　“很诱人的条件，那么我全都要了，上索，第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上索人间听到优彼揽下了全部的任务，便从位置上起身，示意优彼跟着她过来。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商场的地下车库，没过多久，上索人间便带着优彼来到了她的酒吧——蓝调酒吧的门前。上索人间径直走了进去，优彼则乖乖的跟在身后，谨慎地把自己的肌肤掩藏在宽大的衣服下面，然后随着她的脚步走上二楼的茶室。
　　在屏风后的一个隐蔽的角落，两人坐了下来，上索人间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其他干扰因素后，便从提包中拿出一个被白色丝绸层层裹住的物体，将其递给了优彼。
　　“第一个任务的地点是本地的中学，应召着纸条上的第一条，‘预防’。现在的你应该是可以随意改变年龄样貌的吧，总部的要求是混进这所中学，除掉里面潜在的白夜化因素。”
　　“等等，”优彼此刻已经将丝绸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骨刃，“你说中学？白夜化怎么可能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发生，总部不会是多虑了吧？”
　　“嗯哼？”上索人间玩味一笑，“所以尊才说你有时候简直单纯的和你的性质一模一样啊……优彼，时代在变了，很多事情的变化多端每一次都会超出人们的预料。这次的任务背后是有情报部的报告做担保的，一个后方在白夜化后袭击了他的家庭成员，虽然推荐人们及时地除掉了他，但是被他袭击过的人，早就已经变成白夜了。”
　　“白夜化什么时候会传染了？”
　　“所以说，超出我们的预料啊……情况不是非常明了，幸存者只有一个孩子，是个男生。按理说他也应该变成白夜的，可他却意外地活到了现在。他的生命特征也很正常，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安全的，白夜化极有可能潜藏在他的身体里，所以，优彼，这时候就要靠你去调查清楚了。”
　　优彼沉默着用骨刃挑开自己的手臂，无数羽毛密密麻麻地涌现，它们在碰到骨刃的那一刻里全体一颤，随即将骨刃拖入优彼的身体当中，然后神奇的全部消失掉了。优彼的身体也因为骨刃的植入而发生了变化，一丝血色从他的脸上浮现，不一会，他便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这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啊……上索，你确定这些任务不是尊特地给我挑出来为难我的？白夜化的幸存者或许只是个普通人呢，而且就算我再怎么厉害，对付这种也只能等他变成白夜老老实实地站在我面前再说啊……”优彼面露难色，仰头叹了一口气，茶室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颊上，透射出一种朦胧的犹豫。但这份犹豫没有持续多久，像是自己的思想斗争终于有了定论，优彼起身道：
　　“不过既然我已经接下了，就尽力去做做看吧。那么上索，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是周六，是学生们放假的日子，总部如果要给你拟造一个身份的话用时是很短的，不出什么意外，周一你就可以出现在那个男孩的班级里了。”上索人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突然惊呼一声，还没等优彼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急匆匆地从座位上站起，向楼下跑去了。走前留下一句话：
　　“我还有事情，你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好好的准备一下，一切任务开销都由总部提供，记得去财务部办手续。”
　　优彼的体温慢慢的恢复了，面对着有了温度的身体，他居然有了一丝的困意，等上索人间交待事项，跑下楼去后，他变得有些迟钝的脑袋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的……”

　　“就当做是一次难得的学生体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