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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少阳旧事:承诺 ...

  •   Part 123

      叶远曾幻想过回到稻城派的方式: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抑或是灰溜溜地离开。但像这样锣鼓喧天同时又灰溜溜的状态,是他贫瘠的想象力不可触达的盲区——更甭提还抱着个身受重伤的师弟。可见现实总比想象多一些分叉。白新茶枕在他腿上,后脑裂开的伤口染红了叶远的衣衫。肖震不知从哪儿扯出一块白布,为他细细缠上。给布条打结时把白新茶痛醒了,他把眼睛睁开条缝隙,光线便刺得头颅针扎般的疼,只好闭上眼。叶远见他醒过来,便问:“新茶,感觉怎么样?”

      “我们……在哪儿?”白新茶问。

      “在须弥芥子里。岳云在外面御剑。”

      没等二师兄回答,肖震就大呼小叫起来。白新茶觉着那声音尖锐得像在搅拌他的脑浆,忍不住地想呕吐。他克制了一会儿,终于侧过脖颈呕了出来。迷糊中听见叶远低低惊叫了一声。随后肖震喊:“血,二师兄吐血了啊!”

      原来他吐出来的全是鲜血。叶远罕见地带了哭腔:“新茶,坚持一下,我们回家了。”

      “大师兄……”

      叶远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但他对不起他们的又何止这一点?超过极限的愧疚无法用言语表达,便转化为死欲——所以谢为安从不惧怕死亡,甚至欢欣鼓舞地面对它。白新茶想,现在轮到我了。

      他又昏迷过去,再醒时过了整整十天。他就躺在自己曾经的床榻上,窗外也是熟悉的初冬景象。两年过去了,一切都似乎没有变,但一切分明变得彻底。肖震端着海大一只碗走进来。白新茶以为是要让他洗脸,结果发现是药。

      “……是要饮骡子么?”

      肖震为他身体恢复还能开出玩笑而热泪盈眶,解释:“只因你喝不进去,喂一半吐一半。所以熬多点。我倒些回去留着晚上喝吧。”然而等他再折返,白新茶却不见踪迹。超然台练剑的叶远和小厨房烹饪的岳云都没留意他的去向。

      “二师兄能去哪儿呢?”

      他们里里外外把两座楼翻了个遍。叶远灵机一动:“我知道了。”

      白新茶裹紧披风。越靠近寒潭,他觉得越冷,冷到骨头缝里。可能因为他还太虚弱,还可能是因为他已不太适应北方的气候。如果是后者,便更叫人唏嘘了。寒潭一切如故,稻城下了初雪,薄薄地一层覆盖在冰面。他踩上去,打了两个滑,走到他记忆中的那个位置,躺下。寒冷瞬间包围了他,白新茶想象许留君也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他直直看着天空。天空一无所有,道路也没有尽头。但他必须选择——

      继续,还是放弃。

      他没有谢为安的功力,可以确保实验不会失败,而一旦失败,以他的水平也不能兜住。届时将发生和十几年前少阳后山相同的惨剧,产生第二个、第三个许留君。还有……还有,和谢为安不同,他还有父母要赡养,起码等他们百年之后,才能不顾性命地去投身研究。到那个时候,他可能都五六十岁。留君见到他,估计要喊阿叔了……

      所以呢?

      白新茶做出最后的决定,感到心脏快被撕裂。

      “留君,”他枕着冰开口。眼前清晰浮现许留君沉没时的场景。

      “我不会放弃。但必须放缓脚步。等我有能力、也无牵挂之时……留君,你会等我么?”

      寒冰无言。

      “或许再见面,你会认不出我……还要你等好久好久啊,你会原谅我么?”

      叶远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他们找到他了。白新茶感觉身体在剧烈颤抖,意识却逐渐模糊。

      “可留君,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Part 124

      叶远本想谴责,但白新茶已然知觉全无,回去后便发起高烧,数度惊厥。叶远在深夜里守着,看他烧得不省人事,尽说胡话。其实无非是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叶远也听到他提起自己,就应道:“没关系,新茶。”

      白新茶可能是听见了,短暂地停止了絮叨,抬起胳膊在空中试图抓住什么。叶远把他烫得吓人的手塞回到被子里去。于是他又开始:“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

      叶远想起许留君刚沉入寒潭时,白新茶也是缠绵病榻。一切像是徒劳的轮回。肖震从山下的集市扛了无数药材,专门置了一间房存放,还把杨正则收藏的医书翻了出来,每天研读,这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个郎中。于是岳云专注做菜,肖震专注治病,叶远专注练剑,白新茶专注睡觉,大家都有事情做,并获得了久违的宁静。近半个月后,白新茶终于完全退了烧,清醒地从床边挪到饭桌旁。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种奇怪的感觉纠缠了他一整天,直到夜晚时他们就寝前,岳云心情好好,讲了个新看来的笑话。肖震笑得前仰后合,白新茶就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太过平静了,内心根本一丝波澜都没有。这不正常。叶远见他在思考,就问怎么了。白新茶说出疑惑。

      “或许是因为你的药里加了大剂量的龙骨。”肖震说。

      “龙骨。”

      “嗯。镇静安神用。可能二师兄你实在吃了太多吧……不过别担心,过上十天半个月药效也就消失了。”

      “好家伙,你到底灌了多少。”岳云感叹。

      白新茶得到答案,平静地睡去。不得不说,当人毫无喜怒哀乐时,入睡速度极快,同样地,失掉了情感的牵绊,思维也变得极度理智。他迅速整理好思路,次日凌晨就留了一张字条,动身去完成谢为安的遗愿。不过在离开前,他又回了一次家。白老爷和白夫人都醒得十分早,前者借着烛光点账,后者低头缝补一件旧衣。白新茶推开门。

      “爹,娘。”

      他应该很激动,或很感伤。但由于龙骨的作用,他只是很平静地接受娘亲飞扑上来的拥抱,以及阿爹有些恼怒的训斥:“怎么这样久才回来,把我们都忘了吧!”

      白夫人抚摸着白新茶的脸,说瘦了太多,脸色也差,是不是闭关没饭吃?

      “饭照常吃,只是辛苦些。”

      “辛苦不怕,有长进就行。”白老爷严肃地下结论。可白新茶明明注意到门开那一刹,他半伸出来的双臂。

      “爹,娘,我有事要出门一趟,到九河城。”

      “刚回来就走啊,起码吃顿饭……”

      白新茶答应了。早餐很简单,煮了粥,白夫人亲自摸了两个鸡蛋,把老母鸡气得咯咯叫。配粥小菜倒是丰盛,白夫人亲自下厨。白新茶尝到熟悉的味道,才品出淡淡的、后知后觉的悲伤。但也只是淡淡的。二老还想留他到晚上,他说什么都要走——趁着龙骨的药效未消,他还狠得下心。

      Part 125

      从稻城到少阳的路他是第二次走。山河如旧,但尘世中之人生生死死,每时每刻都不同。白新茶没休息,一口气御剑到少阳山的主峰。隐身后悄悄摸到书房,路上遇到两名弟子正在抱怨郁掌门的严厉。

      “几十行的公式,怎么写得来?你算出结果了?借我抄下。”

      白新茶失笑。的确是郁严的风格。

      掌门书房没太大变化,只加了两列架子。谢为安的私人物品也基本未动,这可能是郁严的悼念方式。白新茶没参观过谢为安的藏书,此时驻足浏览良久——都是些少见的大部头,不用翻开都猜到里面不是密文就是公式。又厚又重,根本不方便携带。只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醒目又不太醒目地夹着。白新茶抽出来,顿时心有灵犀——就是它。

      《师兄的符咒》。

      谢为安没有明示,只说“随意”。但白新茶肯定这是掌门的本意。他把册子揣在怀里,任务算完成了一半。不过在旁人看来,这又称得上是偷窃了。白新茶从后门溜出去,途经藏书阁。孤本室一团漆黑,也不知应声鸟在做些什么。他沿着山路行至观心湖,穿过结界,熟稔地进入暗室——由于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他需要加固炎鸟晶核的封印。

      三颗晶核照常在禁锢下跳着永恒的舞蹈。布下新的结界前,需要先解除旧的,这个过程最为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控制。白新茶默背了几遍符咒,便开始实施了。没有一丝紧张或犹豫。从某种意义来讲,龙骨的确是好东西。可封印消失的瞬间,晶核却没有像预料一般疯狂乱窜或攻击。而是一反常态,温和地在他面前上下跃动。有一颗甚至绕着他转了一圈,也没伤害他。

      这很奇怪。

      是偶然么?

      白新茶稍微放缓了结印的速度。晶核更加大胆,索性缠在他手腕上。温度不似先前试验时那般灼热,只是暖融融的。封印完成后,它们也乖乖在指引下飘进新的结界。

      不正常。

      绝对不正常。

      白新茶坐在凸起的石头上,开始他人生中最为精妙的一次思考。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炎鸟晶核变得温顺了?

      是因为上次有谢掌门和他两个人在场,此番却只一人么?不太可能,谢为安也独自操作过,没有获得相同的效果。

      是因为施咒的人有差别么?也不是,他曾用同样的符咒封印过晶核,那次便差点发生意外。

      还是施咒手法不同?或周围环境、温度、湿度,等等等等,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白新茶静静思索。排除了几乎所有的不同,他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但由于龙骨的镇定效果,他变成纯粹理性的机器。没有焦急或烦躁,只有思考,像无波澜的水面。渐渐地,一句话从他的记忆里浮现出来。

      “……对于这些东西,实际需要驯服它们的人有一些特质……我所说的特质,并不在修仙之道。”

      这是晓山青先生在后山与他的对话。

      所以,是我本身哪里有了变化么?白新茶想。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漆黑的思维疆域。

      是的,我是不一样的。

      我没有情感了。

      Part 126

      这是最终的结论么?白新茶这样问自己。

      不,不是。我需要验证。

      他拾了块趁手的细长石头充当书写工具,在密室的地上建模和计算。解出等式后,得到的会是一个数字,越接近十,炎鸟将越趋于稳定——往常最高的一次,也只到五,是远远不够的。谢为安在创建公式时考虑了无数因素,唯独漏掉了施咒人这个明显变量。但若非阴差阳错,谁又能想到这是个可以进入公式的变量?白新茶不知疲倦地写着,地面写满,就写到墙上去。石块和石壁间甚至擦出小小的火花。谢为安仿佛就站在他背后,同他一起,等待着结果。

      整个世界只剩下石头的摩擦声。

      白新茶擦去渗到眼睛里的汗,仰头看着最后的数字。

      九。

      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谢为安在驯养炎鸟上做得更好,不只因为他功力深厚,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是,他有着更淡漠的情感——那是他长期压抑和刻意训练的产物。但他毕竟还属于人类,没有丢失七情六欲,导致了海岛上的功亏一篑。所以,所以,现在我要……

      白新茶站起来,用咒法擦去演算痕迹,只留下一个“九”作为纪念,并给后人无限遐想。要做决定并不难,对目前暂时还失去着情绪的他来说,任何事只有“做”,或者“不做”;要做的话便是“怎样做”。他也清楚将要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尽管对后果还不十分了解,但起码他知道,自己将不再能被世间的美好轻易感动,不再能写出快乐或伤感的故事。再见许留君时,连反应都给不出。

      但他还能活着。

      比起谢为安,这已是上天的恩赐。

      白新茶走出观心湖,折返至孤本室。夜晚还是漆黑,但实际上已经过了一个白昼。他不敢从正门走进,只踩在屋檐上扒着窗框敲了敲,祈祷应声鸟能听到。果然不一会儿,窗户被大鸟用喙推开了。

      “白新茶?”鹦鹉响亮地叫道:“第一次有人走窗户,好别致啊。”

      “嘘,别叫。”白新茶奋力维持平衡,“我可以从这儿进来吧。”

      “按理来说是不行的。”

      “但我有最高权限。”

      应声鸟默默让开。白新茶毫无阻碍地翻进去:“我想找一本书,记录怎样让人永久失去情感的。”

      “哦?少见啊,你从来对这不感兴趣的。”

      “……你帮不帮忙。”应声鸟总能精准踩到他的无语点上。

      “那就了解一下藏识诀吧。”大鹦鹉扑棱棱飞起,叼出一本薄薄的书。白新茶借着澄澈月光快速阅读,直到破晓时分,牢记了全部符咒,随后把书插回原位。

      “你不借走么?”应声鸟问。

      白新茶摇头:“应声鸟,我要走了。”

      “再见。”应声鸟答,“明天也是这个时间来么?”它又补充道:“从窗户?”

      白新茶被它逗笑,才发现龙骨失效了。

      “不是。”

      他捏起咒诀,应声鸟没来得及回复,就被还原成符咒的形态。白新茶很慢很慢地,删掉所有的查找和借阅记录,也包括他的最高权限。手指划过许留君的名字时,在那里停留了一阵。然后他恢复应声鸟的形体,趁它还在扭脖子,从窗口跃下。

      他要去药王谷,求一味药引。

      Part 127

      许留君在白新茶的识海中,追溯这段尘封的往事。因着虚明镜连接五感的功能,他完完全全地感受着白新茶的心绪——那些纠结、焦虑、悲伤、委屈、愤慨,连同观心湖底的虚脱、和光堂前的鞭刑、回到稻城后的高烧,一点一滴,一字不落地经历一遍。直到记忆接近尾声,他站在漫天飞雪的梨花谷,看白新茶蜷在角落炼制龙骨。他披了件极厚的毛皮,只露出脸和一只手,搅拌小锅里的药。炼药的无聊间隙里,他习惯性地发呆,想很多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少数时候也任由思维畅想一下未来。白新茶不太敢去想失败,虽然仍有失败的可能。毕竟公式结果是九,不是十,说明还是有十分之一的机率会失败。但他也有种直觉,这次是对的,逻辑都通顺。只要步步小心,便不会出错。这一刻他体会到谢为安的自信来源。掌门的那本册子,就被埋在山洞之外。白新茶没写悼文,没刻墓碑,连记号也没做,他想这符合谢为安的意思。

      龙骨炼制成功时,正好是梨花谷一年中最冷的一天。积雪被狂风吹散,让赖以避寒的洞穴直接向寒冬敞开。白新茶冲到外头刮了些雪,丢到容器里,用暖手的火苗勉勉强强化开,皱着眉头一口吞下。

      许留君在识海联结中,与他一同体会失去情感的巨大痛苦。不是疼痛,而是极度的恐惧——一切记忆中的情感都被剥离,它们不再属于他,永远离开他。神奇的应龙龙骨终于发挥功效后,属于白新茶的那部分情感消失了。许留君感到无法被填补的空白横亘在心中。他想起白新茶创作的那个话本,鲛人在岸,对月流珠,它剖出心脏做公主的药引时,也是这样毅然决然么?白新茶再无法写出这样美的故事。

      接下来的回忆变得很迅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感性的因素,连时间都会过得快一些。白新茶又在梨花谷多停留了近一个月,用血驯养着炎鸟。他成功了,炎鸟降世,方圆几里的雪都融化,汇成溪流、瀑布,在山谷间飞漱。但没人为他快乐,连他自己也失去了快乐的情绪,只有梨花谷的小动物们奔来饮水,增添了一点欢快的气氛。返回稻城后,白新茶直奔寒潭,召唤炎鸟。叶远等人是听到冰面碎裂的声响才赶来的,在师兄弟无以复加的震惊中,白新茶跃入冰水。他不再对水有恐惧,所以无任何阻碍地在湖底找到许留君,拥着他到岸边。后者体内残存的碎片,也在世上唯一一只炎鸟的帮助下顺利被引出。做完这些后,白新茶又拔下炎鸟的羽毛,与他的剑融合——第二天何云川揉着眼睛打开房门时,那把剑就插在院子正中央,比他的断阳剑更有威力……

      记忆到这里,便结束了。许留君回到那条小船上,依然沉浸在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中。他终于明白,叶远的那些欲言又止,是因为原来白新茶经历了这样多。但他只是静静坐在小船对面,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留君,现在你知道了。我还需要炎鸟,去实现最后一个承诺。”

      对谢为安的承诺。

      “所以,回去吧,留君。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Part 128

      许留君慢慢漂浮起来。白新茶的识海温柔地护送着他,直到他恢复意识。他们仍在山洞中,面对面拥抱着。许留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如果他第一次来稻城时能坦然接受命运,不做出愚蠢轻率的绑架行为,杨正则就不会死,陶梧茗就不会死,可能谢为安也不会死。白新茶或许此时正在阁楼闲坐,叼着笔杆写小说,优美的文字流淌出来,饱含着他已经失去的生命情感。许留君读过他的故事,知道对于白新茶来说,生命情感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惜,可惜没有如果。每个人都被命运玩弄于股掌。许留君想,但命运对他又是如此仁慈——他曾以为一生短暂,无能为力。死亡扼住他的咽喉使他坠向深渊,但白新茶总是拉住他,带他回到人间。于是他们的命运深刻地绑定在一块儿,不止不休。

      洞外传来一点微弱的人声,然后有挖雪的动静。

      “是你吗,叶远师兄?”许留君问。他的伤口还是很疼,没有完全愈合,在渗血。这使他的声音虚弱得微不可闻。外面无人应答,只是动作听起来更快了。

      “新茶师兄,听到么?叶远师兄来救我们了!”

      许留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新茶。后者尚未醒来,还在昏睡。两年的岁月没给他留下什么外在的印记,只是瘦了许多,也更加英俊,甚至有些凌厉。眼睛不笑时望着人,便深邃多情。只是许留君很想再看到他笑的样子。他意识到自己也将做出一个承诺,就像白新茶当初在寒潭对他做的承诺一样,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新茶师兄,我一定破解藏识诀。”

      这一次,换我带你回人间。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少阳旧事: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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