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无是》涵之元

4、我家的会算

　　到学校在停车场停好车，肩并肩的穿过马克思学院教学楼底的小走廊，就好像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在主教上完课去公主楼吃饭的无数次一样。但，也有些不同，那时的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尽管周围充斥着下课的同学们的嬉笑声，可我们的世界也安静祥和的像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样。可现在呢，最后一堂课还没下课呢，周围静极了，可我们之间却仿佛隔着一个黄金地段的闹市，尽管我努力想听见你的声音，张牙舞爪的挣扎着向你靠近。可还是不良于行，你还在，我也在，中间的距离也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从二楼餐厅打包了一些老大大学时最喜欢的菜就往回走，他也一直沉默的跟在我身边，就像以前一样，不会对我拿什么菜发表意见，却永远会在人多的时候默默的在结账的窗口排好队，因为我的选择恐惧症，我端菜过去结账的时候他往往都是最前面的那个，时间久了我就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你每次都那么准，总是和我过去的时间那么巧合，他听完愣了一会儿，接着忍不住的笑，是那种忍耐的笑，不发出声音但是肩膀不可抑止的抖动，脸也憋得通红，然后等他终于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面部表情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说“我算出来的”。
　　大概每个进入农大这个“985”的人都会有这种大多时候很精明，但是偶尔傻起来自己也害怕的时候吧。嗯，对，当时我相信了。但是我傻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傻，在有一次我们宿舍的卧谈会时跟舍友们语带炫耀的说起这个事儿的前因后果。重点强调我家那个厉害到“会算”，而且每次都“算”的特准。接着宿舍里也在三秒钟的静默之后出现了一声比一声大的笑声。平时最沉稳，最有良心的三儿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老大适时出现的话岔过去了“嗯，明天让他给我算算彩票一等奖的号码是多少……”接着躲到被子里面接着笑。我有点气急败坏的问“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呀？”那次的卧谈会是我们宿舍四年里结束最早的一次，然后我就躲到被子里跟夏航宇在微信里继续聊天，说起刚刚我们聊的话题，我言辞激烈的对她们的态度表达了强烈的不满，然后就等着某些人一如既往的附和，但是我发现每次都是秒回的人这次不知道怎么了隔了好久还没回我，然后我就听到隔壁老大的被子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接着跟传染似的二姐晓儿和三儿那边也相继传来了笑声。
　　我越发的生气，她们笑个不停，要聊天的人迟迟不回我。不久，体贴的周公就来找郁闷的我下棋了，半睡半醒中似乎听见了微信来信息提示的震动声，可我实在是困极了，也就没有理，翻个身继续睡，老大似乎也叫了我一声，也不理她，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习惯性的先翻翻微信，看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夏航宇在微信了问我睡了没，看我没回，五分钟之后发来每晚固定的晚安两个字。
　　本想回复他然后一起吃早饭，然后老大看我拿起手机突然来了一句“今早跟我们一起吃早饭，丁东他们宿舍昨天睡晚了，昨天说今天早上不吃早饭了，让我们给他们带着。”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我拿“你是大清早的抽风吗”的眼神横了她一眼，要是平时老大早比划着过来作势要打我了，可今天老大对我的容忍度似乎特别高，理都不带理我的，拿着脸盆洗刷去了。我也赶紧的，早点去还得拐个道到男生楼下去买某些人最喜欢吃的鸡蛋灌饼。
　　等我和老大一人拿着一份鸡蛋灌饼和豆浆坐在教室占座的时候已经还有十分钟上课了，然后五分钟之后老师带着自己的电脑和PPT都来了，那哥几个还没来呢，不过今天屡次往门口瞅我倒是发现好多男生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看，看我看回去，若无其事的的转过头去，跟坐在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的笑一会儿。然后，好多平时关系很好的女生也开始明目张胆的转过头看着我笑，笑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直到夏航宇男生宿舍的六个人出现在门口，班里的男生发出了起哄的笑声，进来的六个人除了夏航宇也都面带愉悦的笑容的我们这边走来。只有夏航宇状似自然，实际上相熟的人都可以看见他的局促，因为他的走路速度明显是按了快捷键的样子，这让我开始怀疑今天大家取笑的对象是他吧？不会吧，从开学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那么淡然的模样，就算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他也没有被我这个疯女孩带跑偏啊，女孩子们甚至连调侃他都会当做是一种 “亵渎”，因为老大说他就是“陌上人独立，公子世无双”中的公子；而男孩子们一向以能力为尊，早在第一个班级聚会他一个人干了一瓶牛栏山时，早在期末体侧1000米时，更早在开学之初的成绩单上，他就已经是男生们敬仰的“大神”了。
　　等到他们坐下之后，上课铃声也适时的响起，班上的起哄声小了好多但还是乱哄哄的，好在大学老师永远不会在意你在课前笑什么，他们只会在意自己想要讲课的时候大家有没有安静的玩手机，哦，不对是安静的听他讲课。所以一声“上课了”，班里就安静了，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我把买的鸡蛋灌饼给他，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吃，因为我似乎没有见过某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别说是在课堂上了，跟那个偷偷摸摸立马开吃的丁东一点都不一样。
　　我拿出手机发微信给他，对，他在我身边而我要发微信，因为在课上我跟他说话他没有一次回答我，再闹也不行，被烦的狠了，他顶多会从多媒体上转过头来眼珠错也不错的盯着你，直到你再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上课。但是你给他发微信偶尔还是可以得到回复的，大多是老师在课堂间隙让消化一下刚刚讲的知识的时候。
　　“昨天等不到你回复我就睡着了，你昨天干嘛去了，不是早就回宿舍了吗？”
　　发完就关上手机，因为老师讲的正起劲，一时半会估计是得不到回复的，嗯，认真听课，不然期末会被监督的很惨。
　　一直到下课，老师都讲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之前讲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福利，所以我一直到下课都没有收到回复。
　　然而…..下课我就知道为什么了。这个原因跟我有关，而且，大有关系。
　　“神算子，来给我算算今天跟学姐约会学姐能不能接受我的表白啊？”他们隔壁宿舍跟他们平时玩的比较好的两个人结伴过来坐在去接水的二儿和三儿空出来的座位上看似一本正经的发问，实际上眼里藏都藏不住的调笑意味是每个人肉眼可见的。
　　我承认我有些糊涂，可能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早上接受大神的六级词汇抽查所以有些偷懒了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向某人投去询问和崇拜的眼神，大概意思就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这个都能算，我怎么不知道，不知道这次期末考试老师划的提醒大概会考哪个，恩恩，待会问问。”
　　某人本来只是有些局促，看我不知所以然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忍耐着的反问，反问？反问我？因为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
　　向老大看去，没办法，不得不承认老大有时候是比我靠谱一些，八卦一些，消息灵通一些的。可是我看到了什么，丁东一手拿着鸡蛋灌饼，一手拿着豆浆，看我看过来呛住了，咳得我以为他下一秒就会从嘴里吐出一个孩子。而老大……她似乎完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求救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笑着，跟昨晚一样抽风似的。等等，昨晚，抽风，神算子？天呐，还真是因为我，因为我昨天说他算的可准了？今天就这么出名了？哇……
　　说完，我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快点算，不要错过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然后我就听到了老大再也克制不住的爆笑声，以及，丁东一声高过一声的打嗝声，可我顾不得那些了，我只想知道，他算的是不是那么准。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的自己都害怕呀，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时他眼中的不可置信，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怀疑和……鄙视。舍友的，同学的吧，还有他的。
　　后来那天上完课回到宿舍，老大发了几张截图给我，内容是那天晚上我们专业两个班的男生们组团排队找某人“算命”的照片，以及文字版的解说现场的气氛是多么热闹和想要算的问题是多么劲爆和无下限。看得我羞愤的笑了，不要误会，我不是因为男生们的问题羞愤，而是因为我也会 “算”，人人都会 “算”。
　　那天中午他拉我单独吃饭，正是下课的点，我们去的不算早，餐厅里的队老长了，然后他跟我说这次让我先去结账的窗口排队，他去拿饭菜。我没多想，因为我知道我的选择恐惧症有些时候还是挺招人烦的。只是三等两等的等不来他，心里暗搓搓的想，让你嫌弃我，自己还不是要这么久还没过来，哼，等你回来，我也一定要好好嘲笑你。我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看着我面前的排队的人一个一个的结完账去吃饭，只是等我前面的那一个人开始算账的时候，我才开始真正的着急，排了这么久我可不能重新排啊，我伸长脖子到处张望，眼睛跟雷达似的四处扫描，但是，唉，身高是硬伤啊……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还没接通呢，前面的人就刷完卡了，我刚绝望的要走到末尾接着排队，后面的人说“同学，咱俩换换吧。”“好啊，好啊，谢谢你。”我忙不迭的回答到，然后我就接着给他打电话，可是被挂掉了，然后我就看到他端着餐盘过来了。结完账，某些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也算的挺准的。”然后似笑非笑的点了我的脑袋，然后，我骨折的智商莫名其妙的痊愈了，接下来的那顿中饭我们发挥了最高级别的用餐文化——食不言，寝不语。只是我的犯傻给某人一个响彻全级的外号——神算子，经久不息，愈传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