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无是》涵之元

3、同行的人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漫无目的的刷着朋友圈，习惯性的打开特别关注的好友名单，看着那个八年不变的情侣头像愣了一会，随手点开他的朋友圈，不是为了看点什么，只是习惯，因为不再期待更新。
　　我一直明白他的这个号码在我们分手的那一天也作为分手的殉葬品被丢弃了，因为，在这五年里，他没有发过一张照片，一个文字，甚至我们共同的好友群里也从不说话。在我们刚刚分手的那一个月，我每天每天发给他的那无数的语音和表情也从来被回复过。
　　他的离去就像鸟儿略过水面，轻轻荡起一圈涟漪，但是时光终究会抚平因它而造成伤痕，水面总会归于平静，甚至在你回过头来找寻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以无迹可寻。
　　但是，今天是不同的，因为他的一条朋友圈，“归来”，底下有无数大学同学的点赞和评论，甚至还有些不了解当年我们分手的详情的人问我们有没有结婚，老大老二是男是女。不自觉笑出声，是啊，大学的时候我就曾经在班级聚会上立下豪言壮语，这辈子非君不嫁，三年抱俩。哈哈，当年的我真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的，更不会想到那个在我红着脸说这些话的时候浅浅的笑着，虽不言语，可却会默默的牵着我的手，用行动表明自己立场的那个人会在我的生命中销声匿迹。
　　默默退出微信，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虽然是有情饮水饱，但是那母鸳鸯肚子里还有只小的呢。而且，本人还是别人眼中的戴罪之身，可是得好好表现啊。
　　边想边往外走，拿起手机给公鸳鸯打电话。
　　“喂，大姐夫，这都到饭点了，我去买点饭，老大想吃点什么呀？”不能否认的是我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小声小气的谄媚。
　　“买点好消化的粥吧，你们老大还想吃糖醋排骨要三里屯我们常去的那家，松鼠桂鱼要我们学校门口那家，再随便来点干净的青菜就够了。”电话那边似乎忘记了这两个饭店之间的空间距离以及来回这两点之间所要花费的时间，或者是不甚在意，因为花费的是我的时间。
　　“哦，我去咱们学校食堂随便来点吧，那边比较近。”我淡定的回击。
　　“四儿，别听他的，随便买点就行，你快点回来啊，哪也不准去。”老大夺过手机直接下达死命令。
　　“恩恩，好，你的口味我还是知道的，正好在学校附近，我就去学校买点吧，合口味还干净。还有啊，转告你老公，我是不会给他带饭的。”我连连应好却也不忘坚定立场的声明我的想法，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对于自己处境的担忧。
　　“哈哈，好啊，饿着他。”不得不说我们我跟丁东每次见面都像斗牛一样的血腥场面都拜这个女人所赐，因为好像我跟丁东有共识，老大最爱的人是我，呵呵。
　　想到这个，整个人似乎都开心了不少。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就一眼看见门口站着的穿米色风衣的那个人，只是简单的双手插兜静静站着也会让人感觉少年风流恣意，许久未见这个画面，不自觉就停了步，痴痴的望着。
　　那人似乎有所感，回过头来，视线交汇，莞尔一笑，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像无数次午夜梦回中的样子，我走向他，他伸出手微笑着等着我的靠近，无论我走的多慢也永远不会不耐烦，而且他的眼里只有我。
　　“hi，怎么没走啊？叫不到车吗？这个点这个地方确实不好打车，你可以用滴滴，哦，你可能不熟悉，是微信里的一个小程序，我可以帮你叫一辆，你去那里？”说了第一个字之后，以后的话似乎就没有那么难了。这一刻，我发现，我真的比自己想的要坚强，只是没有眼泪，没有质问，没有乞求，也……没有崩溃，只是，似乎，过于热情了。
　　“你要去哪里？带我一段好不好？”他面带微笑与我商量，就好像我们没分手之前那样。
　　“不顺路。”说完就提步向前走，因为我好像对他现在淡定的不能在淡定的表情有些不满，不，是很多不满。
　　“你去那里？”他也跟上来。
　　“你的反方向。”说完就听到一声愉悦的笑声。
　　“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你怎么知道我的方向。”我怎么会没变，原本的学生头变成了大波浪，原本满满一橱的耐克匡威阿迪达变成了现在的中跟粗跟细高跟，原本我有你现在我只有自己……
　　“……”不想说话了，只顾向前走，他似乎也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而已。
　　走到停车场，我停住脚步转向他，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说“夏先生，不必送了，我这就到了。”
　　“韩小姐，不用客气，顺路。”他报以同样的微笑。
　　“哦，夏先生刚回来买车了？刚刚不是要打车吗？”我佯装不在意的继续发问，短暂停留应该不会买车吧。
　　“我并没有说要打车，是你一直在说。”我真是有种笑不下去的感觉。不管他，继续往车边走。拿钥匙开了车，自顾自的坐上驾驶座，料定像他这样将教养两个字刻在骨子里的君子不会不经主人同意擅做主张。可惜，人不能总以老眼光看人，不然总会啪啪打脸的。
　　“夏先生，我似乎没有邀请您上车。”我忍着将要喷涌而出的不自在勉强发问。
　　“哦，对不起，我们去哪？”这波四两拨千斤我给110分，原来随时间增长的不光有年龄，还有脸皮。
　　“公主楼餐厅。”说完我打定主意不再跟他说话。
　　“又想去喝免费粥？”语气中颇有些揶揄。
　　我没有回答，专心开车，似乎他也没有认真的想要得到我的答案，一时间，整个车里似乎能听见阳光在跳舞的声音。
　　“为什么买辆林肯，你不是一直想要买一辆甲壳虫吗？”他无视沉默的尴尬继续发问，可我要怎么回答呢，有点为难，要告诉他以前喜欢甲壳虫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有一辆车足够大，可以带着我们的家人在周末的时候去郊区走走，而我的小车只需要在平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东游游西逛逛，尝尝推荐的餐厅，在家附近的影院看看期待已久的电影，约着老大她们一起唱歌打牌……可是，你走了，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我不仅要自己开车去吃饭看电影赴约，也要自己带着父母出去走走……还是告诉他这款车的性能是如何如何的好，我只是选了一款好的而已。好像不管那种答案解释起来都比较麻烦，所以我选择笑而不语。
　　阳光继续跳舞……但我觉得我似乎突然之间有了问些什么的兴致。
　　“跟谁一起回来的？”他对我的突然发问有些惊讶。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以为你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能感觉到他现在一定在注视着我，目光中带着那阔别已久的温柔，嘴角扬起的是我几乎每晚都会在梦里看见的三十度角。“我母亲，她在国外呆不惯，想回来定居。”我似乎听见了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胸中也着实呼出一口浊气。
　　“阿姨身体还好吗？”我承认此刻的我生意是放松的，问题也是我真心想问的。
　　“很好，过去的几年她越发喜欢上了旅行，我陪她走了不少地方。好多你杂志上推荐的地方我们也去了。”
　　“是吗？那还挺好的。叔叔呢？他没有一起回来吗？”我问话的间隙瞥了他一眼，从他的蓦然僵住的身体读出了一股失落的味道。
　　“嗯。”我不大确定这个字回答的是我的哪个问题，但是刚刚的那一眼却明白的告诉我不要去追问。
　　之后我也不想再问别的问题，貌似他也不想在说些什么。接下来十五分钟的车程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我心无旁骛的往学校开，就好像那是我梦想的彼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