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狂澜》追寻繁华

18、第 18 章

　　侯玉宗或许像他儿子说的那样年纪到了便力不从心，可并不代表他遗留在光明会的那帮人不会继续作死啊。即使振邦帝朱云泽如何励精图治保家卫国，到底大部分精力净用于协调平衡党争、改善民生、培养继承人分担繁重政务等这些内政当中，至于提高武将待遇防御外敌这块，这些年并不是没重视没做，而是每当有所成效的时候光明会总会有人跳出来阻挠作死导致朱云泽分心浪费了一些时机！于是还等不到太子朱定煜彻底长大成熟二十年之约到期，北寒那边就已经开始准备下一任询国皇帝的继位！
　　“母后，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重病中的慕容凌痛心质问，咳嗽连连。
　　似曾相识的一幕又一次重演，拓跋珊瑚恍惚一下便很快定住心神，看着眼前这个和当年慕容弘影子重叠的儿子，冷冷道：“没错，你是我儿子，但同时也是不忠不孝的弑父昏君！”
　　“你——”
　　慕容凌惊怒万分，颤巍巍指着拓跋珊瑚非但奈何不了对方反而因气得病情加重而倒回床上躺着，被对方后半句的“弒父”二字所带来的真相打击到生无可恋！
　　如果是以前或许还会有几分心软，可如今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拓跋珊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别想阻挡她的去路！
　　“虽然你娶我拓跋氏侄女为后却不与她生儿育女，但是你放心去吧，我会善待你和贱婢所生的那几个阿哥格格！尤其是——”拉起自家儿子所生不到六岁的长子，“奕儿是个好孩子，有我在，他绝不会步你和先帝的后尘！”
　　不会才怪！看透拓跋珊瑚的慕容凌眼见着自个母亲得意大笑拉着慕容毅扬长而去，似乎预见自家儿子将来的悲惨命运，渐渐对同样际遇的父皇慕容弘临终前的力不从心绝望无助的心境感同身受，终于忍不住吐血昏死过去！
　　“皇上！”小福子叫道，一阵慌乱。

　　公元1662年（振邦18年）,北寒王慕容凌去世，年仅22岁不到。其长子慕容奕继位，为第四代北寒王、大询国第二代君王（慕容持慕容弘事迹生平只存于大询未被宗主熙国正式承认国体的时期，只获得追封待遇），太皇太后拓跋珊瑚时隔六年再次垂帘听政——为什么辅佐人是太皇太后而不是和小皇帝关系相近的太后呢？第一，从来没有两宫太后的特例，慕容奕生母身份低下，所以太后的位子就只落到嫡母皇后拓跋氏的身上，而拓跋氏与太皇太后同族同宗惧其淫威于是退让权力礼佛不问世事；第二，慕容奕的生母早已在他即位前去世葬于慕容凌身边，至于对方是自愿还是遭胁迫被赐死就不得而知了！
　　“真不愧是祸国老妖后！见鬼，我竟然开始同情起慕容家的人了！”朱云泽听闻后不禁感叹起来。
　　可不是嘛，历经慕容弘、慕容弛、慕容凌和如今的小北寒王慕容奕三朝四个男人，拓跋珊瑚的彪悍程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话虽如此，李若兰还是劝道：“皇上，你别想太多，养好身子要紧！”
　　朱云泽苦笑道：“若兰，我恐怕，熬不过今年——”
　　“不许你胡说！”李若兰堵住对方的嘴不让他说下去，自己却很不争气哭了！
　　“夫妻多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吗？”朱云泽伸手抚上对方的脸，“按理说，你我情深如此是该生死与共同葬一处，但留你一人在世，除了不忍心，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几个孩子，尤其是定煜——”
　　“定煜是长子，虽未成人却已有若松哥哥你当年七八分风采！又兼太子监国，不愁我大熙江山无人——”
　　“可他经验不足，如今北寒询国那边新帝继位后又公然毁约举兵进犯，实在——”越说越气，朱云泽锤床恨道，“为什么偏偏让我在这个时候病倒？！如果不是中箭落水，如果不是慕容凌这个对我大熙有利又能牵制拓跋妖后的存在突然被灭，我大熙哪至于被趁人之危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
　　“若松哥哥~~~~~~”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趁着还有气的时候安排好后事！”朱云泽闭眼叹道，于是挣扎着要起身。
　　李若兰没有再拦，而是服侍对方穿衣扶对方在案前坐下，然后退到一旁看着朱云泽提笔拟旨，写了一道又一道，还时不时皱眉伴有咳嗽声，那隐忍克制的身影让她不禁回想起从前——
　　“够了！若松哥哥，你歇一歇吧！”在李若松咳出血丝昏昏欲倒在案前的时候，李若兰终于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对方崩溃大哭！
　　“~~~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小孩子脾气~~~”朱云泽无奈，拍拍李若兰的手转身对她吩咐，“若兰，去帮我把太子和钱远涯他们找来吧！”
　　“可是你这个样子——”
　　“放心，解决这件事后我会把剩余不多的时间都留给心爱的若兰你的！”朱云泽对她温柔一笑，一如当年。
　　李若兰：“~~~~~~”

　　不管怎么硬撑，朱云泽还是不可避免地和慕容凌在同一年去世，享年四十六岁。因对方这些年出色政绩和受大熙百姓的爱戴，丧礼十分隆重，举国哀悼，太子朱定煜顺理成章登基，南熙一切制度依照朱云泽生前照常运作，唯一有所区别的便是朱定煜此后竟成为大熙国历代中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并不是因为朱定本人有多昏庸无能，而是他生不逢时天不假年！倘若他有其父的天时地利人再加以磨炼的话，其成就将更胜朱云泽！可惜对手不会再给他苟延残喘东山再起的机会，无论是北寒新帝还是作为询国实际掌权人的太皇太后拓跋珊瑚！再加上那些曾被打压差点被灭的光明会残余在朱云泽死后立即死灰复燃进行反扑，等他好不容易和自家母后李若兰一起镇压了这股恶势力，镇守边境的武将们又出状况：不是双双战死沙场毙命就是作战失利被俘虏，短短一年不到，南熙领土竟有半数城池失守被攻陷，原因竟是伤亡过重人才流失或是被叛徒出卖！更气人的是，侯玉宗的大名赫然出现在叛徒名单里，就因为他欺软怕硬，在朱云泽生前他抑郁不得志不敢造次，他眼中轻视不已的黄毛小儿朱定煜一即位，侯玉宗倒是蹦的比谁都欢！
　　“可恶！”年少气盛的朱定煜一拳打在墙上，不仅是寒心内忧外患之际遭人背叛拖后腿、不能力挽狂澜救大熙的绝望，而是，北寒询国的剃发令和圈地，在朱云泽慕容凌两个阻碍死后又死灰复燃愈演愈烈，甚至敌军每攻破一座城池便烧杀抢掠将这两项令人发指的恶习发挥到极致，弄得十室九空！
　　“煜儿~~~~~~”李若兰看着自家儿子这样，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她这一生，一直是那么被动软弱，除了年轻时为逃婚和侯玉宗柳聘月他们结交纠缠参加花魁大赛的那段青春岁月，然后被现实教做人那份不知天高地厚的志气也磨灭的出差不多了！
　　而这时候朱定煜突然向她跪下！
　　“起来！身为九五之尊，你这是干什么——”
　　“煜儿，在此拜别母后！”朱定煜拦着对方的手含泪说道，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李若兰颤声道：“怎么，你打算效仿天胜帝以身殉国？”
　　朱定煜用坚定的眼神及沉默态度回答了自家母后。
　　李若兰顿时受到强烈打击整个人摇摇欲坠，望着眼前和亡夫朱云泽影子重叠在一起的朱定煜，良久，闭眼叹道：“说吧，要哀家做些什么？”
　　“趁着询军尚未攻打京城的时候，母后您带着皇子公主皇室成员跟钱大人李将军他们一起南迁！尤其定焕，将是大熙国下一任皇帝——”
　　“那你呢？”李若兰不禁握住对方的手生怕他真的做傻事，“定焕年幼，煜儿，身为先帝长子的你才是天选之人众望所归啊！不能就这么——”顿时说不下去。
　　“母后，儿子何尝不愿好好活着继承皇位与您和兄弟姊妹们共享天伦之乐？但既然上天选了我做这件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那我朱定煜有什么理由逃避这样的命运？”
　　李若兰摇头，不能接受丧夫又即将丧子的结局。
　　“母后，儿子不孝，为了大熙江山社稷，只能像父皇那样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在劳烦您代劳！”朱定煜凄然一笑，“愿来世不再生于帝王家，与您老人家能再续母子情缘！”将写好的两份圣旨及信物交给李若兰后便执剑毅然决然冲了出去！
　　“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