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汝颜倾吾心》毓苍山

7、忠人之事

　　金川镇。

　　子夜裹在墨色斗篷里亦步亦趋地跟在司徒浮身后，走到镇上时，看到道路两旁吆喝的商贩，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司徒浮，这是什么？”子夜跑到商贩摊位前，拿起上面的串着五颜六色小玩意儿的签子，凑到眼睛前面，仔细地看着。

　　“咦？这好像是小人......这个，这个是猪！这个是小狗！”子夜挨个看过去，恍然发觉那些小玩意儿都是人和动物的模样，情绪渐渐高涨起来。司徒浮站在摊位一步开外，也不出声制止，只是很有耐心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子夜看尽了兴。

　　“金瓜饼！卖金瓜饼嘞！香甜酥软，保证你一吃就喜欢上！”

　　子夜果然又被吆喝声吸引，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跑到面点摊位前，眼睛直勾勾地望案板上望。目光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然后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好香！”

　　司徒浮跟着子夜走过来，老板十分有眼力见，知道青年才是付钱的，看见青年，立刻说道：“这位公子过来看看我家的面点呀！除了肉包菜包豆沙包、花卷馒头葱油饼，还有最受欢迎的新货——金瓜饼！香甜酥软，

　　可好吃了！”说完将目光移向一脸馋相的子夜，咧着笑问道：“小公子想吃什么尽管选，我在这条街卖了十年的面点了，味道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司徒浮也不等子夜作答，从钱袋里掏出三文钱递出去：“老板，要一个金瓜饼。”

　　老板喜笑颜开，用油纸包了个金瓜饼递过去。司徒浮接到手里，转而递给了子夜，子夜低头便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唔！果然好好吃......”司徒浮握住子夜手腕凑到自己鼻端，嗅了嗅，道：“是南瓜馅。”子夜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饼，又抬眸对上司徒浮的眼睛。司徒浮未戴兜帽，整张脸都露在外面，肤色干净，轮廓分明，他又道：“用南瓜馅做的饼，取名叫金瓜饼，懂了吗？”

　　子夜眨眨眼，道：“哦，这南瓜做的饼真好吃。”

　　司徒浮和子夜两人闲庭信步地在镇上溜达，子夜把金瓜饼吃下了肚，感觉胃里暖融融的，刚想回味一下金瓜饼的味道，突然意识到刚才只有自己吃了饼，司徒浮一口都没吃到，顿觉尴尬，刚准备开口，却被司徒浮抢先发了言——

　　“子夜你看，我们到了。”

　　子夜只好把话咽回去，跟着司徒浮转了个拐角，随之把目光投到正前方，一看之下却怔住了——眼前是一条深巷，巷子不宽，但两边相对着开了五六家铺子，招牌上全写的什么某记金铺、某记首饰铺。

　　“一个小镇也有这么多家金铺吗？”子夜惊讶道。

　　司徒浮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淡淡道：“你知道金川镇名字的由来吗？”

　　子夜当然不知道，只是摇头。

　　司徒浮便接着道：“金川镇西边有条小河，河里产金沙，金川镇镇民早年几乎户户都去河里淘金，整个镇都十分富庶。这些年河里虽然已经没什么金沙可淘，不过有多年来的积累，镇上存的金子还是有那么多......”

　　子夜犹在感叹，司徒浮道：“走吧，我们挨家看看。”

　　子夜便乖觉地跟着司徒浮走。

　　前两家不怎么做凤冠这样的大件，店里的伙计也说自己手生，司徒浮两人给的图画得十分精细，自己恐接了活儿搞砸了。司徒浮领着子夜挨家进门询问，最后回到第三家叫“姚记首饰铺”的店，这家老板说自家店里婚嫁首饰做的多，凤冠的样式看了也说能做出来，付下定金等十天后再来取便可。

　　卓二郎当日临走前，自是把做凤冠珠钗的钱付给司徒浮了，一共二十个银锭。“如果这里的钱不够卓某以后再补上，若是用了还有剩的，先生也不必还我了，剩下的钱和那块玉一起作谢礼。”卓二郎这么说。

　　“王家的姑娘为什么一定要人族工匠做的首饰？喜欢一个人嫁给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出个难题为难自己的夫婿？”子夜憋不住问起来。

　　司徒浮缓缓道：“这世间有很多妖族，都向往着人族的生活。像你，你的族人，还有荼蘼姑娘、樱桃姑娘和那些花精，以及卓氏兄弟他们......也都因为或多或少向往着人族的生活，才修炼成人形，学习人族的礼节，穿人族的衣服，吃人族吃的食物。”

　　子夜反驳道：“可是人族也很麻烦啊。我阿娘生我的时候，说是人形生产十分费神费力，就变回了原身。哦，我阿娘生我兄弟姐妹都是这样生的，变回原身生产不那么辛苦。”

　　司徒浮却说：“可你来我家时，锦衣华贵，穿得同人间贵族一般无二。”

　　子夜稍愣，回道：“锦衣......我，”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兽族既已修得人形，又要往人间走动，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竟有些愤然。

　　司徒浮略觉有趣，不禁揶揄道：“你若更喜好兽身形态，在我家大可变回原形，倒也不用那么麻烦穿人族的衣裳了。”

　　子夜微微睁大青碧透亮的眸子瞪着司徒浮，一脸惊疑地打量着司徒浮的表情，基本确定司徒浮只是在开玩笑。

　　“走吧，回去了。”司徒浮早已收敛了表情。

　　司徒浮身着一身天青色斗篷走在路上，并未将帽子立起来，子夜跟在司徒浮侧后方，默默打量司徒浮的侧脸，从鼻梁到下颌线都是十分有棱角的线条，显得人十分硬朗。子夜看来看去，还是不敢相信刚才这个人说了什么，因为那个表情加上语气，说是调笑都不为过。

　　就在子夜陷入思维混乱的时候，一只黑毛大耗子从窄街边“嗖”一下窜远了。子夜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司徒浮，我闻到什么味道。刚才窜过去一只大耗子，跟过去看看！”话还没说完就跑走了。

　　司徒浮和子夜二人一路追到金川镇外的河滩，子夜望了眼河水，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

　　司徒浮是跟着子夜跑过来的，看到子夜疑惑的表情，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子夜拧着眉，看着司徒浮，说道：“血腥味，还有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