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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受人之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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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童子早上煮了一锅山药粥,司徒浮将热粥盛进瓷罐中,热腾腾的香气四散开来。子夜循着味道扑进厨房,跟正端着托盘往外走的司徒浮面对面撞个正着。
“小心!”
子夜急退几步,埋头检查衣领胸口,发现没事,悄悄松一口气抬头看司徒浮。
司徒浮道:“怎么走得这般急?”
子夜袖中的手动了动,道:“我闻见这边香气扑鼻,觉得腹空难忍,便过来瞧瞧。”说完,又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司徒浮侧身让他,问:“找什么?”
子夜直了腰,眼睛却还是朝里看:“来你家住了有半月,日日都是灶房童子负责炊事,可我还没见上一眼,不免有些好奇。司徒浮,灶房童子长什么模样?个头大吗?可会与人交流?”
司徒浮摇摇头,抬脚往外走。
子夜跟着司徒浮追问道:“你从来没跟灶房童子说过话吗?那他们如何能知道每日做些什么吃食,作出的吃食又该是什么味道?几分咸淡?”
司徒浮给子夜盛上一碗粥,递给子夜,道:“我初与灶房童子订立契约时,便同他讲过,我口味清淡,五谷不挑,我每日向灶房童子灵龛供奉谷物,请灶房童子受纳并请他帮我做饭。”
“灵龛?那个瓷碗?可是你怎么告诉他你想吃菜吃肉?”
“日子久了,便能懂对方的习惯。”
子夜咽下一口粥,道:“灶房童子也太好了吧,有人请他做饭他便听从。”
司徒浮抬眼看他,子夜歪着脑袋正在思索什么。
“可以跟灶房童子提要求吗?”
“提什么要求?”
“我就随便问问。”子夜转动眼珠,脸上露出个可爱的笑容来。
其实司徒浮也并不总是让灶房童子生火做饭的,有时候他也会自己动手,不过嘛,只能做些简单的菜品,味道也只能说一般。这会儿司徒浮想着也没有别的事忙,便收了碗拿回厨房洗了。出来时望了眼院子,便看见子夜正站在雪人前,微探着身,往雪人身上看什么。
正如友人所说,子夜虽是兽族,却是个真正的贵族。子夜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因为陌生所以表现比较拘谨受礼,而后来跟司徒浮熟络起来,则完全展现出不一样的一面,既乖巧又稚气,既单纯又有点调皮,却还是能在坐卧立行的一些动作中看出些优雅和骄矜。
司徒浮看着子夜安静地观察雪人,微微前倾着上半身,腰背线条秀挺流畅,于臀腿处形成转折,视线往下双腿站得笔直。
不知怎么的,司徒浮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白猫米饼在他家墙头伸懒腰的样子。
司徒浮摇摇头朝子夜走过去:“看什么呢?”。
“司徒浮,你看看这儿,是不是化掉了一些?”子夜伸手指着雪人脑袋和身体相接的某处。
司徒浮顺着所指方向看了看,道:“不打紧。”
子夜惆怅地道:“如果雪人一直不化就好了。”
刚说完,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哎哟......可冻死我了!”
“嘶,兄长,咱们是不是到了......”
司徒浮、子夜同时扭头朝大门望过去,不多会儿便响起“笃笃笃”扣门的声音。
子夜眼里写满了疑惑,司徒浮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直起身淡定地走过去给“客人”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外面站着三个汉子,二十有余的模样,全都身着深色的衣裳,三人揭下兜帽,头顶皆竖着一对尖尖的耳朵 。
行首之人拱手一礼道:“是司徒先生吧?在下卓二郎,这两个是族弟卓三郎、卓五郎。我兄弟几人今天来是想请先生帮个忙。”
另两人也拱手道:“见过司徒先生。”
子夜扭过头望着司徒浮,司徒浮站在门口,对来访者道:“外面冷,几位到寒舍坐下说话,烤烤火。”
司徒浮将三人请到屋里,指着里屋说道:“我看几位鞋袜都湿了,不如除去,直接进来烤火,暖和得快些,”又转身对着子夜道,“子夜,你将客人的鞋袜拿去灶炉门前烤一烤,不可放的太近。”
子夜乖巧的听从了,就弯下腰准备伸手接过三人鞋袜。三人面面相觑,卓二郎道:“不用麻烦这位小......小公子了吧?”,眼看子夜已经迎上来要动手,这才自觉脱掉了鞋袜,一边向子夜道谢。
子夜小跑着去了厨房,等返回时还勾着脖子往里面打量了几圈。
三人进屋时,皆看见房中粘贴的符咒,还没开口问上一句,便似被一股电流击在脚底,一阵刺痛颤抖。“哎哟哎哟!先生的符咒好生厉害。”
司徒浮立在屋子中央,回首观察三人状态,见三人只痛不伤,心里有了数。他道:“屋中贴有符咒,是为防身,不是针对三位,得罪之处还请三位多多包涵。”
三个汉子便直说“无妨无妨,司徒先生这么做并不无道理。”
司徒浮走到贵妃榻前坐下,问道:“不知三位从何处来?是有什么事想找在下帮忙的?”
卓氏三兄弟已各自找个位置围坐在碳炉旁。卓二郎拱手道:“司徒先生,我兄弟三人从南离山过来。卓某与南离山西山脚王家七姑娘于今年秋互生情愫,在下同王家七姑娘相处了几月余,也觉得是时候正式向王家提亲了。”
另一个汉子接话道:“王家家主对我兄长提出要求,说是她家女儿十分艳羡人间眷侣,这彩礼需得按照人族彩礼一般准备——胭脂水粉、凤冠霞帔、锦被对枕......其他的倒也没也没什么,王家姑娘还亲自画了凤冠和珠钗的样式,说是要请人族的工匠照着打一套,这些彩礼备齐了,她便同意过门。”
司徒浮静静听完,问道:“王家是?”
卓三郎连忙道:“犬族,我们也是犬族。南离山那边犬族是最大一支兽族。”
司徒浮点点头道:“那倒也门当户对,说完笑起来,“看来老丈人对女婿要求挺高。”
卓二郎苦笑道:“司徒先生不要误解,未来岳丈疼爱他家小女儿,我要娶走阿彩,未来岳丈不免对我要求严苛,不过未来岳丈和未来岳母一直都对我很好,从来没反对过我同阿彩往来。”
“王家是没故意为难兄长,但是兄长想春天一到便正式迎娶王家姑娘,如今这些彩礼我们却备不齐。”卓三郎愤愤道。
卓二郎尴尬笑道:“说来惭愧,我修为低下,还不能长久维持人形,便是这耳朵,也是时常藏不住,我如
何能到人间集市,请人族工匠做首饰呢?”
子夜接话道:“稍作遮掩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吧?”
话音一落,卓氏三兄弟都陷入了沉默。
子夜一脸不解,司徒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此时,刚才一直没出声的卓五郎开口说道:“小公子,集市人太多了,我们藏住耳朵,却藏不住气息,人族修道者众,万一遇上厉害的,我们就跑不掉了。”
子夜有些发愣,他余光瞟向司徒浮,司徒浮迎向他的目光,眼神沉静。
子夜刚想发问,而司徒浮已经转开脸,对着卓氏三兄弟说:“我已经明白你们的来意了,你们想请我帮你们跑一趟。你们既然来找我,肯定知道我的规矩。”
卓氏三兄弟互相对视片刻,卓二郎从怀中摸出一块亮泽剔透的黄玉,双手托着递到司徒浮面前,司徒浮凝神看过去,只见那块玉有半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斜边一道白色犹如白云挽绕,十分温润漂亮。
卓二郎道:“这块玉是我阿娘给我的,这块玉是在南离山被找到的,我阿娘说,这块玉灵气充沛,是块宝玉,但它显然是别族之物,我们家拿来不得要领,却没什么大用。”
司徒浮拿在手里查看道:“难怪。”
卓二郎道:“不知先生可愿收下这块玉作为报酬?请先生帮我这个忙吧!”
卓三郎也道:“若先生肯帮兄长这个忙,你们以后到南离山来,有需得着帮忙的地方,我兄弟几人义不容辞!”
屋内所有人,连同子夜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徒浮,等他回答。片刻,司徒浮转过脸望着子夜,眼含三分笑意道:“子夜,想跟我去镇上走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