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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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低吟的猫，让人类没有丝毫道德上的防备，那静谧的音乐，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所在。
——村上春树】
“这……”看了看菲塔，又看了看茶茶，何明澈迟疑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纯黑色的小猫的茶茶，全身打着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窘迫还是寒冷，把脸深深的埋在了小毯子下面。
“原来你是黑色的啊。”菲塔挠挠头。
这时，何明澈听到猫群里有人窃窃私语。
“哎呀，我就说呢。什么网红，什么绿眼睛，都是为了接近菲塔家的少爷罢了。知道黑猫名声不好，就把自己全身的毛涂成白的企图蒙混过去么……啧啧啧……”
“脸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这毛，唉，黑得连鼻子眼睛都没有啦……”
“呸，我就说呢，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看她那样子，别是传说中臭名昭著的啸铁玄猫吧？这心机，要是以后真让她嫁到公爵家还得了！……”
“什么？！啸铁玄猫？会吞噬魂潺流的那个啸铁玄猫？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得离她远点，等下被吃掉了灵魂可怎么办！”
因为菲塔垂青茶茶、心里早就酸不唧唧的小母猫和小母猫的父母亲们，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而一身湿哒哒黑漆漆水淋淋的茶茶，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宴会厅中央任人指摘，一双澄澈如同星空的绿眼睛惊慌失措，渐渐溢满了泪水。
但神经大条的菲塔浑然不觉别人在说什么，一门心思全在茶茶会不会因此感冒这件事上。他一面吩咐仆人：“把我房间里那个小火炉搬过来。”一面用小毯子给她擦身上的水滴，说：“没事的，你烤烤火，毛干了就不会着凉。我本来怕你冷，但是没想到你毛原来这么黑，更好了，黑色能吸热……”
“不是，”何明澈尴尬地想要阻止他说下去，“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茶茶已经低下了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菲塔看见她哭了，愣了一下：“你……你哭什么？冷了？不怕不怕，马上就有炉子……”
他话还没说完，茶茶已经一把推开了他，往公爵府邸外面飞奔。菲塔惊了一惊，正想要追出去，拦在他面前的却是自己的哥哥菲拉公爵。
“别追了。”菲拉说，“由她去吧。”
“大哥！”菲塔急了，“她这样在外面要着凉的。”
“我说了随她去吧。”菲拉严肃地说，“你是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菲塔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只有悻悻地闭了嘴。
“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承认，她长得确实好看。”菲拉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让站在旁边的何明澈不由自主地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但是这种来路不明的网红，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了，她本来的名字叫黑茶，是黑绳城那边啸铁玄猫的后代。”
“动作真快啊。”何明澈咋舌，“这么快就把人家家底都翻出来了。”
菲拉这句话一说出来，四周的猫咪纷纷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音。
“啸铁玄猫？”菲塔仿佛有点不可置信。“那个传说中已经被杀绝种了的啸铁玄猫？”
“要不是平等王殿下提醒，我还没有发现她的本来面目。”菲拉公爵说，“用马面花汁把黑毛染白这种手段，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啸铁玄猫虽然说之前不管在阴世界还是阳世界都人人喊打，如今已经死得不剩几个，但是他们对东岳之树魂潺流的干扰仍然邪门得很；这小母猫是这些妖魔鬼怪的后人，做出这种心机莫测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啥？是栾青告诉他的？何明澈心下一惊，多少有点不敢相信。
菲塔低着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菲拉公爵知道这个弟弟的脾气，愈发加重了语气：“我也不管你有多迷恋她，我们勒沙家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网红，特别是一只邪门的啸铁玄猫做我们未来家主的夫人。她跑掉了是最好的，你不许追；就算她再回来，我也不允许她再踏进勒沙家的大门一步！”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门第之见，这面长鸡种绝的家伙真的是……”不明就里的何明澈心里这样犯着嘀咕。“黑猫又怎么啦，跟我们大白狸子不是刚好黑白配吗？”她偷偷地看了菲塔一眼，他还是低着个脑袋，闷声不响。
“白狸子你出句声呀！”她偷偷推了他一下，“再不反驳两句你俩的事情可真要黄啦。”
没想到，菲塔开口倒是开口了，但却是用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知道了，大哥。”
“诶你这个——”何明澈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然而菲塔再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这才是我的弟弟。”菲拉公爵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
宾客见事情已经解决，纷纷像没事人或者没事猫一样散开去，继续聊天和品尝美食。何明澈在原地呆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去找栾老师问个明白。”
“你问啥？”小九从她背后探出脑袋，“如果茶茶真的是啸铁玄猫的话，也难怪菲拉公爵不让她进门。你知道啸铁玄猫的名声在阴阳两界有多臭吗？当然喽，在我出生之前他们已经不剩几只了，他们这一族实际上是怎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话怎么说？”何明澈问。
“怎么说嘛……其实全是拜阳世界的人类所赐。原本按照你们国家的说法，纯黑的猫是镇宅辟邪的吉祥动物，所以几百年前啸铁玄猫其实是黑绳城的贵族呢，就像铁牙城的勒沙家族一样。但是自从百来年前洋人的女巫啦黑猫啦那一套传过来以后，各种奇怪的说法就都出来啦，又是传说黑猫不详啦，又是传说黑猫会驱使死人复活啦，反正没有一句好话。不过最重要的是，啸铁玄猫好像天生具有什么干扰母树的能力，传说他们会吃掉汇聚起来的魂潺流什么的，搞得阴世界也慢慢地怕起他们来——之后啸铁玄猫在阴世界的名声当然也臭了，现在好多人觉得他们鬼里鬼气，心术不正。”
静静思考了一会，何明澈仍然扭头就走：“不行，我还是得找栾老师问问清楚。”
“栾老师栾老师。”小九嘟囔了一句，“你就知道栾老师，当心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何明澈假装没听见她在背后的咕咕哝哝，她已经看见栾青就坐在宴会厅的另外一边，手里拿着一杯薄荷草水，微微地冲她笑着。
鼓起勇气走到栾青身边，她刚想好的话忽然一个激灵又吞回了肚子里去。何明澈挠挠头，蚊子似地说：“栾……栾老师。”
“怎么？”栾青含笑看着她，“给你刚认识的小朋友打抱不平来啦？”
“这——”被她一眼看穿来意的何明澈有点手足无措，“我——”
“我知道你觉得我做得过分了。毕竟你是个善良孩子。”栾青若无其事地接上了话，“没错，黑茶用马面花汁把毛染白的事情，我在刚见面的时候摸了她额头一下就看出来了，然后告诉了菲拉公爵。整个地府只有啸铁玄猫知道用马面花汁把黑毛染白这种秘术——当然，知道用平都山的泉水能洗掉马面花汁的人也不多。”
“栾老师也觉得他们是一帮妖魔鬼怪吗？”何明澈问。
栾青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她压低了声音，“相反，我一直觉得啸铁玄猫是一个古老而神圣的种族，是整个地府里最接近‘神’的存在。但啸铁玄猫已经非常少见，仅仅是黑猫的话，并不一定属于这支血脉；真正的啸铁玄猫，全身的毛发漆黑，并且在太阳底下可以泛出红光。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只活着的啸铁玄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而且，你知道吗，我故意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你。”
“为了我？”何明澈一愣。
栾青点头。“按照地狱里的传说，黑猫能吞噬万物的魂潺流，其实这并不准确。啸铁玄猫并不是吞噬，而是唯一一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魂潺流的猫。普通的猫所能做的只是引导，在灵魂离开了身体以后，带着灵魂形成的魂潺流回到东岳之树；但啸铁玄猫却能自由控制魂潺流的走向，让它们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去自如。甚至，”她顿了顿，“哪怕是想让魂潺流进入一个人的身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看着栾青盯着自己的眼神，何明澈有点迷糊。“就算真是这样，黑茶是啸铁玄猫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灵魂容积，非常大，大到不可估量。”栾青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身边有啸铁玄猫的帮助，她控制魂潺流的能力加上你的灵魂容积，何明澈，你可以在地狱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大事业……？”何明澈挠了挠头，这三个字对于经常性失业整天家里蹲的她来说还是有点遥远。“说实话我赚点钱就能满足了，大事业什么的我倒是没想过。但……但就算是为了我能出息，当众揭穿她什么的也太……”
“啸铁玄猫这百多年一直都在夹缝中生存，我的使者回报我说，地狱里听说过的最后一对叫得出名字的啸铁玄猫，已经在一年多以前在阳世界死于人类的虐杀，他们的一对女儿也不知去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黑茶就是他们的女儿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黑茶用马面花汁染白自己的毛，大概也只是想隐瞒身份、怕自己再遇到危险罢了。但是现在她被菲塔少爷垂青，如果没人发现她是啸铁玄猫，大概之后就顺顺利利地当上富家少奶奶，安逸富足；这控制魂潺流的本事，你觉得以后她还肯用出来么？”
“所以……栾老师是为了……？”
“没错。”栾青点点头，“虽然这样难免残酷，可长久来看对她对你都好，特别是对你——何明澈，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么？”
何明澈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你说。”
“我想拜托你，到枉死城把黑茶找回来。”
“什么？”何明澈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去枉死城？你之前说的那个满地都是暴走流浪猫的地方？我？”
“拜托你了。”栾青双手合十，有些恳求地说，“那孩子的身份暴露，她没有别的地方去，一定会去枉死城的。何明澈，把她好好地带回来，并且最好能把她收在身边。答应我，好么？”
“这……”何明澈为难得张口结舌。
“还有，别听菲塔少爷答应了他大哥的话。”栾青轻声道，“那可是个单纯到认死理的孩子，而对于你来说，帮朋友找老婆也是义不容辞的事，不是么？你去枉死城的路上，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这样啊……确实不是不行，但不知道为什么，”何明澈说，“我总有一种被人套路了的感觉。”
“怎么会呢？”栾青灿烂地笑了，“虽然用了一点点小手段，但我一直是在按照你家使者的嘱托，想帮你在地狱站稳脚跟呀。”
“好吧，我去。”何明澈终于松口了。“我还记着你之前说的呢，在枉死城要低调，讨厌人类的街猫还是很多的。”
“对啦，这才是乖孩子。”栾青说。
说完，她从贴身的小手包里拿出一个白塑料盖的小药盒，递在何明澈手里。何明澈接过以后摇了摇，里面哗啦啦地作响，似乎装着几颗药丸。
“这啥东西啊？”何明澈好奇地问。
“给你的小礼物。”栾青笑眯眯地，“是我们阿鼻城的秘方，叫利卡多因，阳世界没有的。要是不小心受伤了就吃一颗，可以止血，而且对破伤风狂犬病都有效。虽然我知道你特别聪明，未必会受伤，但还是带着以防万一吧。”
不好，越来越有些不详的预感了——何明澈这样想道。
“希望我用不着吃这玩意吧。”她嘟哝着。
“我也这样希望着，阿澈，你去枉死城的话，别被人发现，我会在阿鼻城祝福你的。”栾青点头。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晚了的话，黑茶可就走远啦。”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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