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怨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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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烁对他们表示感谢，但却没有吃他们的东西。村民们劝了又劝，见这人心意已决，最终只能遗憾地放弃。
看他们的目光，仿佛景烁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每个人都唉声叹气，但依旧和谐有爱地帮忙打扫卫生。小屋全都是单层格局，进门就是吃饭的地方，转过门有一间小屋子可供休息。没有床，这里的人们直接将被褥铺在地面上，留下一盏小小的油灯和火柴在枕边，就是起夜时的配套工具了。屋子里两扇门是在各自对角的方向，一扇通往前屋，另一扇通向屋后的空地。
厕所就建立在屋后的空地之上，长方形的，是干净的旱厕，跟房屋隔得不算远，但若是普通胆小一点的人，大半夜的这距离恐怕会有些害怕。景烁特别变态地专门进厕所检查了一圈，发现这里就像是新建成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被村落里的村民们非常友好地挖走当农家肥去了，还是说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会真的排泄。
亦或是排泄物跟着它们的主人一起被山上的怪物给抓走了。
这个不太可能。景烁心里想，谁会要抓走排泄物啊，又不是二次元，啥玩意儿都能够娘化变成美少女。
夜间时分，第一次没有明煜城在身边的，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了床上。
分明应该已经习惯的独处，居然会有些难得的伤感。景烁叹了口气，在被褥里翻了个身。他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饿，优良的听力将整个村落的欢声笑语全都纳入耳中。如果抛开那些明显不符合逻辑的情况，这座小小的村落真可谓是一处世外桃源。每个人都能够在此安居乐业，每个人都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亦或是情比金坚的爱人，他们不曾有任何悲伤和痛苦，整日都沉浸在美好的岁月之中。
就像是隔壁那一家七口，小孩父母和双方老人全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居然没有一点摩擦和争吵，这在现实生活中简直能够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但景烁不相信这样的完美，他认为但凡长了脑子的东西就必然有其劣根性，过度的完美只会过度虚假，而这个桃花源里的一切都明显假过了头。不会吵闹的小孩，不会吵架的情侣，不会互相指责的夫妻，不会碎碎念的老人……这里的人与其说良好的道德水准和高尚的思想情操，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半点“人味”。
就像是被什么存在捏造出来的玩偶，或者披着人皮的机器，只输入了一切美德在里面，不会发怒也从不哭泣，拙劣地扮演着主人所理想中的幸福安康的人间。
夜色渐显浓郁，睡意潮水一般降临在小小的盆地里，说话声和欢笑声逐渐低了下去，景烁甚至能听到每一户人家合拢油灯灯盖，熄灭灯火的声音。不多时，整个村庄都安静下去了。在这样柔和的睡意之中，始终只有村长的房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那女人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个地方，就连梳头发的声音也半点听不见。景烁睁着眼睛直到半夜，手环轻轻震动，提醒他所设的0:00整的闹钟响了。
从各种恐怖故事以及恐怖传说里，我们都可以得知这是最完美的见鬼时间。
景烁果断爬起身来，擦亮一根火柴点燃油灯。灯芯有些潮湿，第一根火柴的火焰挪上去，不久就熄灭了。转瞬即逝的光亮中，景烁余光瞥见纸糊的窗子外似乎有阴影一晃而过。
他没有理，又点着了第二根火柴，这一次在“噼啪”几声之后，细小的火苗终于晃动着从灯芯上升腾起来，将景烁巨大的影子映照在粗糙的墙壁上，边缘模糊，像是一只坑坑洼洼的怪物。
景烁提着灯打开后门，屋外空荡荡的半点鬼影也没有，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从黑暗的阴影中进入光亮，就变成了纯洁的白色。真的开始下雪了，原本在景烁进村时就已经平息的落雪此时更猛烈地掉落下来，油灯的光十分昏暗，拎在手上除了万一远方有人瞄准时可以当个靶心以外其实没太大作用，就连三步以外的地方都照不清晰。关灯以后习惯了黑暗，反而会清楚很多，黑暗中其他一切都被抹平，只剩下村庄里的房屋排列整齐，厕所也排列整齐，形状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列整整齐齐码放在地上的棺材。
飘荡在空中的，是他们埋葬时洒下的纸花吗？
但直到景烁走进厕所里，沿着蹲坑转了两三圈也没有触发任何剧情，更不见什么怪物从身后小天窗或者厕所底下蹦出来。
这就让人很尴尬，来都来了，还非要硬拖时长不成？
景烁跟黑暗中不知名的存在对峙了一个小时，终于宣布完败，提着油灯滚回房里重新躺好。盖上自己的小被子，乖乖闭上双眼。眼皮合拢的瞬间，纸窗外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再次出现，遮挡月光的瞬间显得格外清晰。
但景烁装作没有注意的样子，就连呼吸声也逐渐浅淡下去。
“景烁……”半梦半醒之间，有人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下意识就会做出回应，虽然事后清醒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能真正发出声音来。
“唉。”但景烁发出声音了，甚至回答的迅速而准确，“我是景烁，住第二排最靠水渠这一边。”
为了担心对方不抓他，还贴心地主动自报家门。
唤人的怪物卡壳了一下，像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么顺从的猎物。
好在它很快就决定继续把流程走下去，透过依旧闭拢的眼皮，可以感到原本照射在脸上微弱的月光再一次地消失了。
这一次阴影没有选择转瞬即逝，而是轻轻穿透了纸窗，油纸破裂时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正常的乡村应该不会这么安静的，虫鸣声呢，狗叫声呢？再不济鸡鸭鹅睡着的时候也该叽叽咕咕两声的吧，又是一个新BUG，你们家服务器是拿土豆做的吗？景烁还有闲工夫胡思乱想。不对，这么大的漏子已经不能算是BUG的，乳碧了。
窗外的那东西并非原本所想的人形生物，而更像是细瘦的节肢动物。它依然具有人类的外形，却奇高无比，四肢也细长，能够轻易从近两米高处的窗户里伸进来，触摸景烁的面孔。它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手指和指甲之分，更像是尖利的爪子直接长在手掌上，触摸皮肤的时候，如同冰雪一样刺骨的寒冷。
不是这里白色的雪花，而是外面真实世界里那种带着怨气的灰雪的水平，物理与精神伤害兼备，甚至更加强化一筹。
怪物的指尖微微用力，感觉上去并不是要将景烁抓走，而是要直接将他的脸整个从头颅上直接撕下来！
这可不能忍，还得靠脸吃饭呢。景烁瞬间睁眼，就地一滚躲过了怪物的撕扯，然后拽下身上的被子就朝着窗户扔了过去。细瘦的人形轻轻扬起螳螂似的双臂，被褥就像是纸一样被轻松地划开，里面雪白的棉花飞散满屋，仿佛屋里也下起了比外面还要大的雪。它开始用力，从不过人头大小的窗子里往屋内挤，很快就是比脑袋还要窄的黑色的肩膀、身体、麻杆一样但足有一米多长的细瘦的腿。
它整个站在了屋内，弓着身子，脸上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五官，只有凹凸不平的表面，像是小孩子随手捏出来的泥球。胳膊向着景烁所在的方向横扫，尖锐的利爪穿过空气发出呼啸之声，沿途还飘在半空中的棉絮被直接一切两段。
但景烁伸出手抓住了它的利爪，两相碰撞不像是肉与肉的撞击，反而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景烁将其细长的胳膊狠狠一拉，黑瘦的人形站立不住，整个朝着前面倒了下来，跪在地面上，像是木条一样皲裂，露出了黑色外皮底下跳动着的鲜红的肉色。
它还是活的。
发现这一点的景烁松开手想要看它会不会逃跑，但这怪物并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一挣脱束缚就想要继续开始自己的扯皮大业。景烁无奈之下只能那它做实验，发现断手断脚并不影响其每一节肢体的活动，及即使被整个从身体上扯了下来，这些细瘦的柴火棍似的手脚也还在挣扎蹦跳着靠近他，想要撕掉他的一块皮肤下来。
即使本身体质够硬，但毕竟衣服就这么一套，景烁强忍着不耐烦把这些怪物零件聚集在一起看着，试图用油灯的灯火点掉，但烧不起来。试图切碎，但就算是灰烬也依旧在动弹着。哪怕是躲到门外，不一会儿就无奈地发现它从门缝里重新挤了出来，现场表演live2D变3D，简直执着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物理手段无法消灭这种怪物，景烁挫败地迎来了黎明。
第一缕阳光落下的瞬间，雪停了，漆黑的怪物也像是冰雪一样融化，溃散在了地面，化为乌有。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怨雪（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