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夫夫抓鬼致富日常》龙骨天蛇

24、怨雪（一）

　　灰色，总会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

　　灰色的雪纷纷扬扬落下，这段时间里胡氏修车行的生意一直不景气，路上没什么人愿意出来走动，帝国官方也一直支支吾吾，给不出什么太好的解释。全星网都在各种猜测，不过大部分还是指责空气控制装置的维修和管理方面肯定出现了问题。

　　还是很大的问题，从光卫一到光卫五，都开始陆续出现了灰色的雪花。

　　官方没有公布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下雪。在第一次灰色的雪出现时，上面就已经下令停止造雪，转为晴天。然而纷纷扬扬的雪花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样子，它们似乎从空中凭空出现，穿透云层，向着大地坠落下来。雪化的速度也很快，流进下水道里或者土壤之中后，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根本没有进入循环。帝国上层脑子都快吵没了，天师道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雪还是雪，由一个小小核心聚集而成的冰晶，带着很淡的怨气，淡到根本就无力伤人。

　　而就在灰色的雪落在光卫四的时候，异常能量波动出现，范围以及形状都让帝国军部无比眼熟。

　　曾经在光卫一引发动乱的“天灾”级古尸！

　　“这帮负责检查的也是废物吗？！”早在光卫一事件之后，帝国就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地毯式排查光耀星的七颗卫星，最终报告显示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那这片古墓又TM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从你们的浆糊脑子里吗！

　　总而言之，上层下令，一定要尽快落实解决古尸，必要时直接摧毁。

　　光卫一到七全都是由天然的小星球改造而来，并非人造卫星，上面的古尸很显然也不会是人类。但令人奇怪的是，古尸虽然身形庞大，远超人类所能长成的极限，但穿着服饰和墓葬格局都与古代人类颇为相似，是科学家们为之疯狂的研究对象。照他们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人类外星起源说”的一大力证，但从景烁和明煜城二人的角度来讲，无疑是另一处小世界与此世界撞击后相互融合而成罢了。

　　站在光卫四的土地上，不同于前三颗卫星多居住区，光卫四的气候本就寒冷，冰雪覆盖，就连古墓也位于一处森林的边缘。附近荒无人烟，战机的身影时不时从云中显露，各种大型对地武器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准备着直接以暴力摧毁这里的一切。而天师道的人员无所畏惧，穿好防护服就准备从打通的地道进入内部。

　　“这样的雪，总会让人想起传说中的窦娥冤啊。”景烁伸出手接住雪花，比普通的白雪入手要更冷一些，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冷，而是精神上的。像是有种冰冷的怨气随着雪花的融化而被释放出来，重新归入天地之中。仿佛知道他们要对付古尸，雪下得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落下，整个天地都灰蒙蒙的一片。明煜城在帐篷里跟技术人员一起看天师道成员的实时录像，景烁一个人在外面走动，挂着个客卿牌子没有人会管他，混沌的飞雪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他站住脚步，回头发现原本就在不远处的帐篷已经消失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中鹅毛大雪变成了白色的。

　　“有人吗？”景烁大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原野扩散，面前森林发出沙沙的回响。

　　又是一个幻境，但不如自己主动进入的寒潭，这个刻意为他而呈现的世界中，有着不少的漏洞。

　　景烁没有直接出去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看上去这片幻境是想要他能够走进森林里去，那他就走进森林里去。

　　踏入森林的那一刻，缥缈的歌声为他指引道路，从森林的深处婉转流传出来。如泣如诉，仿佛是在指责他过于缓慢的步伐。

　　“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呢？”有人在他耳边轻轻问道，声音悲切。

　　景烁抬起手来，身边空无一人。刚刚的那句问话像是一个错觉，只不过是雪堆从树叶上落下时杂乱的幻听罢了。

　　但景烁从来不会幻听，他的记性很好，也并不爱胡思乱想。他停下前进的脚步，直截了当地问道：“钟巧？”

　　他只“拆散”过一对夫妻，光卫一里那个被扒了皮的女鬼和被她扒了皮的老公。

　　耳边的轻语声像是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镇定震慑到了，不再重复出现，歌声变得愈发飘渺起来，森林挪移般逐渐消失，明明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尽头。森林的尽头是一处低矮的盆地，盆地里有一处小小的村落，几个人影在其中晃动着。

　　景烁沿着羊肠小道一路从山坡走下去，坡底下田边有个姑娘低着头理草绳，一边理一边唱着歌，歌声悠扬，正是先前他所听到的那个曲子。

　　但却一点也不悲戚，景烁听了一会儿，像是在唱一个姑娘即将出嫁，为自己缝制大红喜服的古老歌谣。

　　“钟巧？”他又问道，歌声停止，姑娘抬起头来，是一张没见过的秀美面容。

　　不是钟巧。

　　“你要找谁啊？”她像是丝毫不吃惊有外人来此，落落大方，“如果要找人的话，请自己进去吧。”

　　于是景烁告别了唱歌的姑娘，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村里依稀能够看见炊烟缭绕，小孩子们聚在村口玩耍，一个年轻男人提着饭盒出来，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友好地点了点头，往唱歌姑娘的方向走去。景烁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坐在田埂上笑闹着吃饭，你侬我侬，格外腻歪。

　　还是热恋之中的情人呢。

　　村落里的房子长相都大致相同，看起来像是批量制造的，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也有小两口同居在一起的，每家每户看上去都那么平静而又美好。景烁行走在村落之间，看见他的人都会友好地跟他打招呼，还有人邀请他来家里玩。

　　景烁婉拒了他们的邀请，但向这些人询问了村长的住处。村长家就在村落的尽头，最靠近边缘和田地的地方，构架也比其他的房子更大一些，尖顶的，看上去不太像是普通意义上的房屋，倒更像是什么巫师萨满的居住之地。

　　门开着，里面有淡淡的熏香味飘散出来，屋内带着淡淡的灰色的雾气缭绕。

　　“门没有关，还请直接进来吧。”年轻女子的声音柔和温婉，景烁掀开门帘，里面只有一张地毯，梳妆台和配套的椅子，还有地面上插着熏香的小小的香炉。

　　除此之外，就只有坐在椅子上对镜梳发的女人，满头乌黑浓密的发丝几乎垂落到地面。她梳妆用的镜子是铜制的，看不清面容，白如葱根的五指拿着乌木梳子，仔仔细细地打理着头发。

　　一缕一缕，从梳齿间穿过，然后滑落。

　　她穿着一身嫁衣，火红的颜色，绣着交织的金线。

　　“您的妻子为什么没有来呢？”她背对着景烁，轻轻地问道。

　　“他上班呢。”景烁满口跑火车，“赚钱养家难呐，我们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那就更不应该在外面乱跑了呀，晚上下雪的时候，可是会很可怕的。”女人说完，灰雾迎面飘来，景烁眨了一下眼睛，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而原本垂落在门上的门帘，此时变成了木质的房门，还是上了锁的。

　　看来对方是不欢迎自己了。任务已经领完，接下来应该去和村民们谈谈了吧？

　　发现打不开门的景烁直接就放弃了村长的家，女人最后那句话让他有些在意，便转回头去询问村民。

　　“晚上当然会下雪啊。”村民们对他的问题十分不解，仿佛晚上下雪应当是常识才对，“下雪的时候，山里会有怪物出来。”

　　“什么样的怪物？”景烁问他们，他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村长奶奶说会有怪物的。”有几个小孩子看见外人，好奇地跑过来围观。他们都很听话，明明是一大帮孩子在拿着球做游戏，却没有任何一个小孩争吵，他们宽容友爱，谦让有度，就像是只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善良的小天使。就算是对景烁感到无比的好奇，也只是很礼貌地聚集在离他有一定距离的外圈，仰着头乖巧地回答问题。

　　这里没有任何人显露出丝毫的负面情绪，一切都显得无比祥和美好。

　　他们对景烁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那就是山里的怪物。”

　　“回答了会怎么样？”

　　“回答了就会被抓走的。”村民们又说，“连同他们的亲人们一起也都会被抓走，被抓走的人，也会变成山里面的怪物。”

　　景烁继续问他们：“以前有村民被抓走吗？”

　　“有的。”孩子们散开一条缝隙，从缝隙中望过去，是几栋明显久无人居住的空屋，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不堪。这样的空屋一共四间，看来被抓走的居民共有四户。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也开始渐显寒意。村民邀请景烁一起去吃晚饭，然后他们可以帮他打扫出一个空屋来，让他暂时在里面住上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