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夫夫抓鬼致富日常》龙骨天蛇

23、硕鼠硕鼠（完）

　　他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饥饿的大老鼠。

　　他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去，起先还只会在地上乱爬乱叫，后来逐渐习惯起来，学会了用人类的方式站立，行走，甚至拧开房间的门锁，爬到楼下去找食物吃。他发现自己的鼻子灵敏异常，能够闻得到哪怕地下臭水沟里一块飘过的面包的味道。而距离自己最近的，最香的地方无疑就是厨房。

　　他心满意足地大吃一顿，然后爬回到床上睡觉。

　　“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伯爵之子带着哭腔说。

　　但第二天早上，他是被女佣尖叫的声音吵醒的。

　　家里像是遭了老鼠，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毁掉了。

　　那一瞬间他感到恐惧，但并非是什么灵异向的恐惧，而是觉得自己的精神上出现了什么问题。老鼠的存在是幻觉，他在幻听，在梦游，在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肮脏丑陋的老鼠。

　　他躲回了房间里，也就没能看到家里被清理出去的垃圾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老鼠才能够留下的牙印。

　　比同体积人类所能留下的还要巨大的牙印。

　　太大了，反而让人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第二天，认为家里其实是遭了贼的伯爵买来监控摄像头，决心自己抓出这个小偷。

　　伯爵之子偷偷提前看了录像带，却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原本以为的“梦游”。

　　黑暗里那个穿着毛皮大衣的自己拉开冰箱门，光线照耀下，他看见了一整只人立着的，巨大的耗子。

　　他差点吓疯了，这一次真实的恐惧席卷而来，他毁掉了录像，躲回自己的房间里，甚至在门把手上加了铁链和门栓，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试图保持清醒。

　　“可是没有用！都没有用！”伯爵之子在地上尖叫，脱臼的双臂让他蹬腿的时候看上去无比滑稽。他没有支撑的力量，身体又太过瘦弱，根本就无法从地毯上爬起来。

　　“门栓开了，铁链上全是咬痕！

　　我咬的！我咬的！”

　　明煜城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吓到，依旧平和而好奇地插嘴问：“你为什么不跟伯爵说？”

　　“我父亲不信任警察，更不信任心理医师。”伯爵之子苦笑道，他笑得有些绝望，“他认为警察都想要推翻一切贵族，而心理医师就是他们用来对贵族洗脑的工具。”

　　“但这和你对自己的父亲说出来没什么关系吧？”明煜城又问。

　　这一次，伯爵之子的回答非常哲学：“我父亲的妻子可不是我的母亲。”

　　得，感情还有这一重纠纷在里头。

　　“她一直想要怀孕。”伯爵之子说，“她买了很多宽松的衣服，甚至在这栋新房子里专门安置了婴儿房。而我的父亲，他这么多年来没有别的孩子，并非是一直所说的为了保护我，只是自己不行而已。”

　　走到这个地步，他也懒得再维护伯爵的脸面了。

　　“你担心她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景烁将终于团结起来，试图悄悄溜走的耗子结拽回来。他向来懒得关心这些家长里短，这时候已经感到有些无聊了。但是明煜城看上去还有些兴致勃勃，他开始忍不住怀疑对方捞那么多鬼在自己的无边炼狱里，是否也出自想要让它们给自己讲八卦的阴暗心理。

　　伯爵之子沉默着默认了。

　　“所以你给他们送去下水道的早餐，为了……不让他们生孩子？”明煜城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行，“长年吃这种东西当早餐，我觉得他们恐怕都活不到孩子出生，你觉得呢？”

　　“运气好还是可以的。”景烁回答他说，“在今天之前，这俩人不是连拉肚子都没有的吗。”

　　可以说非常铁人了。

　　“那是因为他们忘记了。”伯爵之子突然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容里终于染上了色彩，带着扭曲的恶意，“他们经常忘事，睡得也很沉，不是吗？”

　　在虚虚实实的幻境与现实中沉沦，也许这一刻两人还在对新闻上的某个小版块挑三拣四，下一刻已经坐在花园里欣赏玫瑰了。无数细碎的片段被剪掉，而本人毫无知觉。他们不会深究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事实上一个人也通常并不会去回忆自己一整天的全部行程。

　　但鼠患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无法消除，最终还是引来了景烁和明煜城。

　　伯爵之子想要偷偷下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天师道”门徒是否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见到景烁的第一眼，全身的本能都尖叫着向他预警，天敌一样可怕的恐惧来得仿佛比之前变成巨鼠之时还要猛烈，他第一时间逃回了房间里，妄图逃避现实。

　　但本能这种东西是不会跟随自己的意愿而转变的，到了夜晚来临之后，他依旧在睡梦中化作巨鼠，咬断铁链，拔出门栓，走进厨房里吃东西。

　　然后被景烁二人逮了个正着。

　　问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伯爵之子所知道的东西也就这么一点，他也是这栋房子的受害者之一，并不清楚整栋房子的“老鼠浪涛”是从哪里来的。明煜城见没法再从他口中挖出八卦……啊不是，消息来，干脆利落地联系了天师道，让人来将这位鼠人给带走。

　　伯爵之子看上去相当害怕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命运，好在来人非常专业地告诉他，像他这种类似的情况其实并不在少数，不会被帝国拽去解剖。我们天师道有专门的医院，里面大夫专治邪祟，药到病除，一切医疗费用由帝国承担，保证让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出院。

　　不管伯爵之子信不信，反正他都老老实实地被拖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景烁和明煜城的任务，不论这栋房子里究竟有些什么，但既然作祟的本身是这栋房子，那就很好解决了。

　　定向爆破。

　　天师道名义上隶属帝国军部，而军部的行事作风向来简约。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一切烟消云散。不知是不是幻觉，在这栋历史悠久的住宅倒坍的时候，有凄厉的鼠叫声从腾起的浓雾中传来，所有的砖石横梁都变成了一只只收尾相连的老鼠，被炸塌的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垒成房子模样的鼠堆。想必除了那些破烂墙布地毯和脏兮兮的吊灯，其他都是拿老鼠拼出来的，成本低的要命，也难怪那么便宜就卖了出去。

　　“不会真有人穷到拿老鼠盖房子吧。”爆破组的人喃喃道，“不会吧不会吧。”

　　那也太恶心了。

　　明煜城默默扭头，他没说自己还真有点心动来着。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猫，他还真不像一般两脚兽那么怕老鼠。更何况无边炼狱里整天面对着的那帮厉鬼，看上去可比老鼠要恶心多了。

　　景烁看出他的意思，心疼地上去搂了一把：“没事，以后咱赚钱了买大房子，不要老鼠做的。”

　　他在主世界其实不穷，在这里本来手上也该有几个亿的，奈何全拿去填了皇室的无底洞。现在连个房都买不起，明煜城还得跟他一起挤租的小公寓。

　　说起来小太子这么勤劳抓鬼，赚的恐怕也不比他少就是了。

　　“皇室还欠多少钱？”景烁问了一句。

　　“不多。”边上爆破组的人多嘴道，“也就剩个九十来亿吧。”

　　毕竟当年战争烧钱的很，现在的皇室又干哪行亏哪行，简直成了全宇宙的投资风向标——千万别跟他们搞同一产业，不然亏得裤子都要没了。

　　“刚刚变成八十九亿了。”明煜城无奈道，“好歹今年农业星的粮食没亏，还赚了点。”

　　前两年亏的那就忘掉好了，努力向前看才是人生真理。

　　鼠患别墅被炸掉之后，周围拉起了特殊的防护线，直到确认里面再无危机以前，都不会允许任何普通人进入。伯爵两口子人还躺在医院里洗着胃，就听说自家房子没了，险些一激动梗过去。好在帝国主动赔偿了一套公寓，虽然不够华丽高贵，但胜在安全可靠，不管他俩乐不乐意，反正事情已经火速尘埃落定。

　　伯爵之子在天师道总医院里没能掀起任何风浪，他周围病房里有的是老鼠的天敌，右边就是一个积年的猫脸老太太，大晚上别说出去祸害了，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连被子都不敢掀开。他被自己恼羞成怒的父亲亲口宣称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想必老伯爵要是依旧这么“不行”下去的话，仅剩的一套公寓最终还是会落在他的手里。

　　景烁和明煜城去了军部处理接下来的流程，爆破组出动后，这事就不全归天师道管了，还得专门由上层签字。

　　签字的时候，负责人还跟他们提到了另一个任务：光卫四疑似出现“天灾”级古尸。

　　“这故事我听过。”景烁举手说。

　　“是的。”负责人说，“但这是第二个。”

　　一模一样的墓室布局，一模一样的棺材，如果上次经验没有出错的话，最多不过一周，这个能轻松毁灭一整个小区的大家伙就要从土里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