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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生命 ...

  •   ——我梦到我被谁盯上了,被无休止地追杀着,我仓惶恐惧地到处乱逃时,唯一陪伴着我的只有那串梦里的佛珠。醒来后我从未得到过它。

      如筋骨被生生剖开般的痛,痛得苏纵背靠着房间门,捂住嘴咳着,弯了膝,一点一点蹲了下去。
      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烈火灼烧着。
      想来活着也是这样,灵魂自生开始,诞生于世,受尽五蕴七苦折磨,业障烧身。
      痛得心脏都发颤。
      苏纵扼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死死扣住地板,指节都苍白。
      这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门之隔,那人嗓音是如常的平静和缓。
      “收拾好了吗,帘生在等着。”
      苏纵想回答她,一张嘴却偏偏涌了满手的血来。
      “叩叩叩。”
      那人礼貌地,又敲了敲门。
      苏纵暂时说不出话,只能用背紧紧抵住门,怕她猛地推门而入。
      背在身后的手胡乱摸索着,触到把手,瞬间转上了锁。
      一声清脆的锁门声响。
      门外人顿了顿。忽地意识到什么似的,换了嗓音,疾言厉色沉着嗓音喊道:
      “苏纵!”
      苏纵这才吐干净这一口翻涌的血,来不及清理,只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喊我做什么?我可换衣服呢。”
      嗓音还带着些血气的喑哑。
      门外人不说话。
      “你等等我……”苏纵话还没说完,呕意又翻上来,猛地捂住嘴,死死压抑住喉底的痒意不咳出来,两相抵抗之间却是最后呕出一口带着血块的血来。
      头昏脑涨,体温也不正常地升高着。苏纵昏昏沉沉中还在想门外的人还没有应她,还在想等会儿该怎么把地清理干净,还在想也许不去找慕帘生不知道这一切最好,还能多在她身边待上少许。
      还在想,算了,其实这样也好。即使自我意识的苏醒会带来这些无法避免的痛苦。但也好,她终是可以完整地陪在她身边。
      还无力背靠着门坐着,一切想法惊鸿过眼。门外却传来了极轻的应答声。
      轻得她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错听。
      那人说。
      ——“好。”
      那一刻,苏纵几乎想拽开门来,去见她。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指尖在门把手上死死抠住,又松开,再死死抠住。
      隔着一道不厚不薄的门。
      半晌。
      苏纵终于平静下来,长出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靠着门,将头埋在双臂中,低低着呢喃道。
      “……别让我走。”
      门外人没有声响。
      离去的脚步始终没有响起。
      恍然也让她安心得,心痛不已。

      苏纵走了。
      当寸时意识到不对找慕帘生要钥匙的时候,苏纵已经走了。
      门被猛地推开。
      一滩血,飞舞的窗帘。
      寸时站着门口,徒然将手搭在把手之上。
      是礼貌,是尊重。
      也是无可避免的遗憾。
      这扇门。
      她终是推开得晚了。

      想要找到苏纵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想要面对她,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很多时候,其实寸时并不懂她。
      她实在显得太过温和得体,一举一动都克制而有礼,完美无缺得仿佛雕刻的供像,即使在自己面前偶尔露出狡黠顽劣的一面,也曾哭得眼泪涔涔。可她不懂她。
      她将实验内容暂时全丢给了慕帘生。
      只是直觉,她觉得她应该来找她。
      不提什么优先程度,她现在毕竟可以选择甩给慕帘生,所以不去考虑到底是实验重要,还是那人现在的情感重要。
      她只是下意识找到了她。
      在这一个格外冰冷而漫长的梦里。
      苏纵回到了那个暗巷中,疯狂逃亡,唯一一扇推了开的屋子。
      离了那些过不去的坎、难以面对的人,她看起来放松极了。也会收拾打点阳台上的绿植,严肃认真清点归还回还剩下的,之前拿走的刀具。
      清理灶台的时候也会疑惑煤气罐有没有气,在滴滴哒点火猛地迸出火花时吓了一跳。
      可可爱爱的模样。
      寸时从那扇被她拆掉了窗上钉板的窗户望去,戴着那只金色的单边眼镜,坐在侧楼的天台之上,晃着腿看她给一颗仙人球浇水。
      由于花盆太小,浇水又不能照头淋,苏纵无奈之下只好拿了只筷子引流,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碗,犹犹豫豫的,想倒又怕多了,不倒引流的时候又洒没了好多没浇进去。最后拿着碗像食堂阿姨颠勺一样,一点一点抖落着水。
      很像她自己。
      总拿捏不好距离,控制不住程度。
      佛说大悲大喜都不好,人生平静些,方得圆满。
      圆满?
      苏纵放下了装水的小碗,怕仙人球吸收不好似的鼓起脸颊吹吹风,长长的发垂过银色的镜框,又忍不住被自己逗了笑。
      也淡出几分流年静好的错觉。
      寸时拿过身旁放着的本子,手中铅笔寥寥几笔勾出浅淡轮廓,晃动着腿,画了几笔又抬起头来,托了腮去看她。
      苏纵这时候转头又心血来潮跑去骚扰那棵泛了黄的吊兰了。
      吊兰可怜兮兮晃动着自己快秃了的叶子,无奈地听着苏纵叭叭地自言自语着怎么救不活它。
      其实也只是拆了木板后从之前晒不到光到一天到晚接受阳光摧残,这棵可怜的小植物有点受不了了罢了。
      寸时低低头,又添上几笔。
      就这样,一个收拾来收拾去,一个坐在天台上画。暮色四合时,阳光勾勒过寸时低下眸的廖长眼尾,也温柔极了。
      那张纸上,小小的仙人球在中间,旁边是一棵苦命的吊兰。顺着吊兰为数不多的叶子延展开去,是一盆盆慢慢胖了起来的多肉植物,还有躺在地上的,无辜被苏纵揪过来用来松土的方便面叉子等等等等。
      一切都从那个苏纵打开的小窗口铺开。
      让她看见了那么多的美好与可能性。
      ——生命从不需要施舍与给予。生命本身就能焕发出无限的光彩。
      可那幅画中,却独独没有苏纵。
      就像只对于她。
      她只字不提。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一声一声响着。
      有人伏案记录着什么。

      在太阳几乎要落了山的时候,苏纵重新回到阳台照看现在算得上是她的的那群植物。
      却意外在阳台窗口下发现了一张纸。
      苏纵一怔,小心翼翼打开窗,避免着它被风吹走,一点一点将它拿了进来。
      那是一幅笔触过于温柔的画。
      正在她怔着,瞧着时。
      门轻微的响动声传进她的耳内。
      她站在落日夕阳的窗户口,下意识回眸远眺,眉眼也盈盈。
      门外的人披着一件熟悉的白大褂,干净冷清得就像那次课,她在没认出年少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她。
      虽然那位立在讲台上眉眼清冷的教授从未笑过。
      可她总觉得。
      她该是极温柔的。

      “嘀——嘀——嘀——嘀——”
      一堆仪器前低着头记录的林别被这微微加快了的频率惊得抬了头。
      “怎么回事——”
      林别到处看了看检查了检查,没发现什么异样,忙活半天没找到原因,只得又瘫回椅子里。
      “算了,快点儿也好,活力,不容易死,你说是吧?”
      林别不知道冲着哪儿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一句。
      此时躺在仪器中的他对话的那个对象正面色苍白。
      眉目却依稀释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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