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聚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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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时松开手，因为位置被新上车的那批人抢占，低下头平静地坐到了苏纵的身边。
三个青年一个老人一个孩子。
苏纵平缓了下呼吸，偏过头轻声问寸时道：“怎么样？”
寸时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那个……”一行五人中最沉稳，看起来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人开了口，迟疑了一下感激道，“谢谢你们的搭救！如果不是你们，恐怕我们五个今晚都要死在那个怪物的手里了！”
苏纵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们……”
领头人忙解释道：“我叫韩焉，最年轻那个是李鸣，剩下不爱说话这个是张岳。我们都是暑假回乡里探亲的，没想到忽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整个村子都像疯了一样！我们勉强幸存下来，路上碰到了村长，还有村长家刚出生几个月的小孙子，我们慌不择路一起逃到了这里，本来是想在附近找个地方躲避一个晚上，但是正好碰上了你们，就……”
林别在副驾驶冷冷接话：“就索性堵在了我们的车前，让我们不得不带上你们？”
韩焉尴尬地顿住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苏纵缓和下气氛道：“有老人和孩子在，无可厚非。不过实在抱歉，我们无法与你们同行。现在‘那个东西’有很大可能还跟在后面……”
林别打断道：“油最多还能跑一个小时，即使有备用油，一个小时之后也必须下车加油。到时候就各走各路吧。”
韩焉闻言一愣，他身边的李鸣先反应了过来，愤怒道：“你这话是让我们去送死？！”
林别不置可否，任由李鸣在背后死死瞪着他的背影。
只一瞬间，气氛剑拔弩张。
张岳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忽然变化的局势，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看看。
村长和小孙子躲在角落，不敢出声。
李鸣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林别只冷笑道：“五位是怎么上的车不需要我再替你们描述一遍了吧？怎么？我这两个同伴快搭上性命救了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么？”
李鸣哽了一下，咬了咬牙，没有再说话。
“李鸣！”韩焉严肃下神色训斥了一句，随后转过头向看起来最温和的苏纵恳求道：“抱歉，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只能求助于你们了。”
苏纵只淡静敛下眸，不做表态。
片刻。
韩焉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这场冲突从头至尾寸时只转着身望着车窗外，似是什么也不在意。车窗外夜色深黑。一场冲突落幕，她转回身在苏纵手心轻轻写道：它走了，一个小时后下车加油。
苏纵点了点头，随即向韩焉道：“它没有跟在在我们后面了。一个小时后下车加油，我们可以分给你们一些物资，但很抱歉，我们无法带上你们。”
韩焉皱了眉，但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再这么下去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呜哇——！”
忽然，一阵响亮的哭声响起。
村长忙抱紧小孙子，满脸皱褶的沧桑面容上露出些小心翼翼的温柔，顾不上自己的前路与命运，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却摇动着手臂耐心哄着他入睡。
寸时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眼眸中神光忽然恍惚了一瞬。
寸时扯了扯苏纵的袖子。
苏纵半转过身望向她。
那双眼在薄薄镜片后轻柔张阖，合起时如明镜微掩，敛下几分透彻锋芒。睁开时又如风起波澜，粼粼着清亮微光。
怔愣半晌，无声对视中，那双眼却忽而泛起几分轻柔笑意。
寸时这才清醒过来，低了低眼，面无表情无事发生般公事公办地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
苏纵心底暗笑，感受到她写下的话又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寸时点了点头。
苏纵转过身，对韩焉道：“一个小时后，你们可以选择留下老人和孩子。”
韩焉一怔。
李鸣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交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喷涌。最终却也只是低下了头。
村长哄好了小孙子，听见这话看向苏纵，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无声中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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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有了寸时的暗示，林别放心地下了车加油，顾遇则等在驾驶座上，随时准备发动车子。
苏纵和寸时分配了些补给给几人，随即下了车，远离几步，将几人送到了路旁。
乡间的土路，一片漆黑。
韩焉望向路的前方，眼中恐惧大过奋勇。
身旁的李鸣只是扯了扯他，异常平静道：“韩哥，我们走吧。”
张岳跟在两人身后，害怕得几乎瑟瑟发着抖。
李鸣又向苏纵道：“村长他们就留下了，谢谢你们。”
林别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见这句话意外地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苏纵刚要点头，忽然，漆黑的夜色里传来几声渗人的吼叫。
“呜——！吼——！”
毫无预兆，黑暗之中，四面八方围困而来的身影在夜色里涌现，速度极快，几近扑面而来。
林别变了神色，立刻扔下手中空了的油桶大喊道：“快！上车！”
苏纵下意识举起枪护住了身后的寸时。
成百上千的行尸走肉。
滴水不漏。
韩焉几人顾不上别的，飞快向车内跑去。
黑暗中实在难以瞄准，但尸人数量已经多到苏纵随意开枪都不会打空的地步，苏纵拿着枪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瞄准、开枪，没有退意。
尸人前进的速度异常的快，如同早有组织预谋一般，封锁住了所有方向。
寸时看着身前的苏纵，没有跑向车，没有慌张，也站在苏纵身后没有走开一步。
她明白，她不需要走是因为她有绝对的能力与把握，她很清楚未来的走向与发展。即使出了这样的岔子，她也看得分明。
可她也明白，身前这个人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身为理由的自己，也没有。
真奇怪。
人类的喜怒哀乐。
“阿时。”
那个人为她挡住千军万马，低声唤她。
寸时缓缓后退几步。
她的位置本来一片安全，可没有料到的是。
无声中。
地上一只手。
抓上她的脚踝。
“寸时！！”
林别在车上大吼出声。
寸时被拖住脚踝，猛地拽倒在地。
苏纵回身几枪精准地打在地上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寸时身旁趴着爬来的尸人身上，暗黑色的血花四溅。
正待她伸出手想要拉起寸时之时，寸时却用力拉过她的手，拥住她倒在自己怀中，避开她身后尸人猛的一个扑击。
苏纵与寸时相拥着倒在地上，却是没有思考，回身利落的一枪打穿那扑过来的尸人的头。
“吼——！！”
尸人首领的吼声并未停歇，反而一声比一声高昂，也一声比一声迫近。
苏纵拉住寸时起身，本想拉着她向车的方向跑，却被寸时抓住了袖子。
寸时向她摇了摇头。
苏纵一怔。
“寸时！苏纵！还愣着干什么！快回来！”
林别举着一把冲锋枪暂时压制住尸人的进攻，大喊着。
寸时把苏纵猛地向林别的方向一推，退后几步，缓步走入了尸人群中。
苏纵踉跄几步，仓皇回头张望。
竟没有一个尸人对寸时发动攻击。那人隐向丧尸群中，步伐依旧从容冷静。一刹的场景交错中，苏纵竟恍然觉得她并非身着染了血的薄黑色外衣，而该是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衣。
那双漆黑的眼安静地向她望来，一如寻常。那个人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吼——吼——！”
尸人们如同收到什么指令一般，连离苏纵咫尺之距的尸人也闭上了自己满口獠牙的嘴，只站在苏纵面前低吼。
苏纵依旧站在原地。
手中的枪捏得死紧。
最终坠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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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苏纵坐在土路上，背靠着车厢，有些疲倦地低低垂着头，敛下眼。
而此时此刻，车厢内一片死寂，没人敢说一句话。
已经数不清流逝的时间，韩焉几人昏昏欲睡。顾遇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实在扛不住这一天的变故丛生，靠在方向盘上时不时睁眼闭眼，挣扎着半梦半醒。
只有副驾驶上的林别一双清醒的眼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那是寸时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他衣兜中的。
——一管翠绿色的药剂。
和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条。
夜风冰凉。
苏纵等着寸时，等着等着，恍恍惚惚做了梦。
梦见寸时一身研究所的白大褂，自丧尸群中缓步走来。
她的目光还是寻常的清寂，不带感情地看着丧尸屠杀人类的场景。
血肉都横飞。
却很奇怪地，没有丧尸对自己动手。哪怕自己已经站在原地望了她那么久。
她的目光从不曾向自己看来。
鲜血飞溅，烫过脸颊。
而自己向着她，举起了枪。
苏纵半梦半醒半阖着眼。只恍然觉得一个人正向着自己慢慢走来。身后数不清的尸人都缓缓退却。
那个人走到她的身前，半蹲下了身子。温暖一只手，轻轻触碰在她的脸颊。
苏纵茫然抬起眼，正撞进一双漆黑冷清的眸中。
仿佛千万种热烈都烧不暖那双眼。那双眼也从不会为不重要的人与事分来半分视线。
而即便如此，梦里的她。
手中千钧万钧力道。
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聚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