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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 ...

  •   八点四十分整。
      扫描仪在黑泽的脸上扫了个来回,他穿着从他信身上扒下来的实验装备,细细密密的线条斑驳在他苍白的脸上,终于面前的显示屏上的省略号换成了两行字母。
      Identity Confirmed(身份确认)
      Dr.Kurosawa(黑泽医生)
      虽然被强行掩饰了,但聂筠还是在屏幕显示的那一刻发现黑泽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有他从白色实验帽里悄然钻出来冷汗。
      沉重的门缓缓上升起,黑泽用食指一勾口罩,挡住下半张脸,回头望了一眼那辆长得像坦克一样的车,扯着聂筠背后的带子迈开步子走了。
      南阳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紧了紧,偏过头反反复复按亮手机的锁屏。
      电量还剩下最后的百分之八,他还没能收到想要收到的消息。
      “斯基,里面有消息吗?”南阳从驾驶室探出头,对红着眼睛死盯着电脑的范特列夫说。
      “南哥,他们刚进去四十五秒钟。”
      “......”
      *
      八点五十二分,中枢站。
      奚文从小箱子里摸出一颗紫色包装的葡萄糖含片,撕开后塞进了半躺在椅子上,身上连着各种电线的祁九嘴里,俯下身来在他耳边小声说:“还晕吗?”
      祁九闭着的眼皮动了动,“再来一片儿。”
      “你试验成功的时候共感上限是几个人?”
      祁九眼睛微微睁开一个缝,想了想,“一个。”
      “那你......”奚文欲言又止:“一会,可能会上百。”
      “是啊,所以说见面即是缘,如果我脑死亡了请务必把我的尸体带回故土,有道是落叶归根,我觉得我也应该......”
      奚文又撕开了一个黄色包装袋的葡萄糖压缩片,不耐烦地塞进他嘴里:“你这嘴是真贱。”
      祁九一边嚼着一边闷声笑了两声,而后用手肘戳了戳奚文,“你不就是想知道你姑姑的真实死因吗,谜底已经解开了,还留下来干嘛?”
      “你骗了我钱,我怕你赖账。”
      “别怕,这是必然的宝贝儿,我全身上下也就这条命值点儿票子了,还不知道用不用交代在这儿呢。”
      奚文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个骗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祁九动作一僵,“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奚文本也是半打趣儿地随口一说,不曾想祁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半晌,直到何雷的惊叫突然从后方传来。
      “操了!范哥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呀!”
      祁九脸上的异样的表情瞬间消退,奚文也很和实际的递过最后一根感应线。
      仓促间,奚文似乎看到祁九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而后十分自然地从他接过感应线,将触头接在手腕内侧的腺体上。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保护好我啊,拳击手先生。”
      他说。
      *
      同一时刻,TUE研究所门外。
      南阳恨不能将自己的听觉器官直接从门缝塞进去,虽然不用如此他也听得真切里面的暴动声,范特列夫已然进入状态开启了全面屏蔽模式,手机也不争气地油尽灯枯了,南阳现在连个能说话的手机助手都没了。
      焦虑。
      从心底里一点点扩大的焦虑。
      即使明知道里面合金门都挡不住的奋力嘶吼是计划中的必然环节,也丝毫缓解不了这份焦躁的心情。
      就像放鞭炮时,明知道火点下去,引线燃烧到了尽头就会爆发出巨响,还是会在炸裂开的那一刻尖叫着捂耳朵。
      但是他没能想到,最后平静掉他焦虑的,是那扇始终都没有从里面被打开的大门。
      暴动声持续了近二十分钟,而后逐渐淡化,到彻底消失又大抵过了十分钟。
      南阳微微松了下手,攥在手里的那部变了形的手机砸落到地上,碎裂的屏幕上泛着水光,透明的热汗在指尖打了个弧,滴在了手机旁边。
      神经外科医生对体力和手稳的要求很高,抖成这样还是头一遭。
      狂风吹掉了他掉了一遍又一遍的帽子,但是这一次他没再伸手去拉,只是顺着风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车内,透过窗子,依稀能看见范特列夫带着耳机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嘴巴一张一合的,离近点儿甚至能看清他横飞的唾沫。
      南阳胸膛一起一伏,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蹲下身来,从不轻易离手的医疗箱里抽出几把没开封的手术刀塞进了袖口,又把袖口紧了紧。
      他依稀记得,幼儿园时曾被南东然带去做实验,和二三十个小朋友一起被关进一个屋子里,盯着一张图片看了四十秒,而后又被塞了张灰色的纸,要求看着它描述刚才那张图片。
      至于说了些什么,南阳也记不大清了,只是南东然似乎很开心。
      后来他再了解到那件实验,是在大学公共心理学的课堂上,老师讲到表象的时候提到的,那时候他才意识到,南东然那时的开心,好像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描述全了图片里所有的细节。
      南阳把医疗箱合上,盯着箱体的背面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看着,夏青冥传给他的图逐渐在脑海里翻涌着呈现出来。
      半晌他突然用食指关节在箱体一点敲了两下,泛青的关节在那一点停留了好久,才顺着光滑的表面打了个圈儿。
      他站起来,伸手提起了箱子。
      *
      二十分钟前。
      那场疯狂至极的暴动是被瞬间引燃的,忽高忽低的电波频率似耳鸣般恼人,不到一分钟内,聂筠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难受,他扭了扭手腕,摸出两粒南阳给的药,也顾不上苦不苦的,就扔进了嘴里嚼。
      “你怎么样?”黑泽微微咧开嘴,微微靠近了聂筠一些,含糊不清地讲。
      聂筠略微低着头,眉头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苦到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两边铁笼里关着许多穿着拘束衣的女人,长发似乎从未被修剪过,分不清谁和谁的,乱七八糟地缠成了一团,散发着难忍的恶臭气息。
      等到嘴里的苦味淡了一些,聂筠抬起眼皮四下扫了扫,“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和她们关在一起吧?”
      “一群克隆人罢了,冒牌货,和你级别不一样。”黑泽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伸手摸了摸面前紧闭的大门,把拇指按在了旁边的指纹识别仪上。
      “那些研究员都不和你打招呼的吗?啧,你人缘够差的……”聂筠咂咂嘴。
      “他们要是认出我了,现在麻烦就大了,估计是把我当成他信了,他信这个人那方面癖好比较特别,性子也独,当年在研究所就只有我和他讲话。”说话间,指纹识别处的红光乍然变成了绿色,面前的大门缓缓升起了,黑泽微微阖了眼皮,眼神不自觉带了些无奈的笑意,“他还真没删了我的数据,是觉得我不可能回来了吗?”
      “你以前在这儿工作?”聂筠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何止。”黑泽一歪头,伸手在聂筠腰间推了一把,“我亲爹以前是这儿的老大。”
      在被推进来的那一刻,聂筠明显听到了外面爆发出一声几乎要炸裂耳膜的尖叫,随即呼应声四起,直到那扇大门彻底降下,耳边依旧还有所残留。
      聂筠感觉两条腿有些打颤,刚才撕心裂腹的尖叫刺激的不仅仅是他的耳膜,甚至蔓延到了大脑,他连忙深呼吸几下,把太阳穴抵在冰凉的铁门上,试图缓解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
      “共鸣反应吗……”黑泽打开手电照了照他,随机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管药剂,娴熟的拔掉针头。
      “别碰我!”
      视线被屋内的漆黑封所了,因此针尖触及到皮肤的感觉更加强烈,聂筠眼睛有些泛红,他哆嗦的嘴唇胡乱挣扎着,高材质的拘束衣仿佛麻袋一样不堪一击地被扯得裂开了。
      黑泽连忙退开好几步,黑暗中看不大清道路,似乎撞上了什么铁质的东西,他高举着一双带着白色胶皮手套的手,“你冷静点儿,我给你打一针镇定剂,我知道南阳给你了,但怎么说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医生,手法肯定比你强,你要觉得我的药有问题就把你带的丢给我。”
      聂筠还是第一次听他语速这么快的讲话,想起进来之前南阳嘱咐过他的那些话,眼神顿时清明了不少,他抬手撤掉挂在身上的拘束衣,在大腿内侧狠狠地拧了一把。
      那里的肉本就要娇嫩一些,聂筠手劲也是不少,这一下子肯定要是紫一大片,不过管事儿,松了手头疼和心悸都减轻了不少,他稳了稳呼吸,抬起眼睛看向黑泽,“不必麻烦。”
      黑泽眉尾扬了扬,“自己控制得住最好,可别突然发狂,我一个老医生可打不过你,伤着这位更要命。”
      “什么?”
      黑泽没说话,不声不响地把手电转移到斜后方,冷白光打在一个半合着眼睛的男人脸上,男人肤色呈现出几乎透明的白,在手电筒微弱的光下隐隐能看到蔓延到太阳穴上的青色的血管,杂乱无章的长发打着结耷拉在裸露着的胸膛上。
      “我是说,你可别发起疯来,在弄伤了你遗传学上的亲爹。”
      黑泽晃动着手电筒,苍白的薄唇一张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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