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共生》白夜苍茫

28、逐一击破

　　“等等，那我带来的那个‘夏衣’呢？她虽然没有一个人类会有的情绪和感受，但她是有思维和逻辑的。”
　　“这个夏衣……在空间被‘它’翻转的那个瞬间消失了，或者说，被本就同源的‘它’将能量体吸收掉了。换个说法，它们本就是同一个版本的，当二者相遇，就会出现能量少的那部分直接并入高能量部分的情况。我算是个老版本吧，至少不会被融合。”
　　“我能够向你阐明的是，当‘它’以粗陋的方式吞噬其他意识、能量、物质，便导致了庞杂与混乱。我们并非依存于物质，甚至能量体逸散也只是需要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再次汇聚罢了，这或许与你们对于生命的定义截然不同，但在我们那里，存在即永恒。人类是以群体的不断繁衍，完成整个集合的进化和存续，而我们自积蓄的能量中诞生，随能量衰竭而沉眠，往复不止，个体不灭。所有个体的思考、进化、突破，都无损耗地构成了绝对统一的集合意识。只是跌落这个低维宇宙后，这种无损的实时同步无法完成，集合意志出现了不同版本的分裂形态，不过我们也不必担忧，随着或快或慢的能量积蓄，这一切都将恢复。”
　　“智慧的发展演变是永恒而无常的，你们在神降组织遇到的，拥有求生本能之外，更复杂，更接近于集合意志原本状态的‘夏衣’，即便是我，也无法得知她是怎样脱离的。”
　　“‘它’的能量体有着我们无限的存续特性，恰好‘它’寄身的物质体融合了灯塔水母能够逆向生长的基因，这使得‘它’实现了从能量层面到物质层面的全部永生。而生存所需的能量来源，这整片土地几十年来，源源不断地给‘它’投喂着饵食，何况‘它’还可以少吃一些或是休眠一会儿。”
　　一想到这东西可能就重叠在人们生活的地方，时不时还会自己把空间翻过来，弄点吃的……
　　温悬被填鸭式教学塞满的脑子正在过热，转念一想顿时觉得此时的场合其实凶险得不适合聊天。

　　“你说了这么多，等下我从这个临时空间出去，一下被‘它’吞了，你岂不是白费力气……”
　　“知识的传递总是有益的，人类有句话说的很好，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你的身体死亡，我就可以反过来，把你的意识放入我的领域带走，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当然，前提是我会尊重你作为人类个体的主观意志，看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
　　“……到那时，我肯定不是人了吧。”
　　“对，我们并不能将物质层面的生命体凭空创造出来，只不过是在我的维度保存你拥有思维和意识的一部分而已。”
　　“那还是算了，我尽可能不要成为你带回你们空间的人类灵魂纪念品吧。”温悬想，另个宇宙的生命体心真是够大的，家都没了还想着带纪念品流浪，也是，它们根本不在乎这些。

　　“你把我一个大活人弄没了，应该维持不了太久吧？”
　　集合意志顶着秦砚那张温和且英俊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让温悬忍不住想奉送一个白眼：“你如果不想面对‘它’，还可以在这里呆十一个小时。”
　　温悬很无语：“你不就在我体内吗，明知道我根本不害怕。你就说我想得办法有没有可行性吧？”
　　“你太紧绷了，我只是想学习用开玩笑的方式缓和一下你的状态。”
　　“另外，你想的方法很巧妙，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但实际上，则要看你身体的执行能力了。而就算你成功，你也几乎不可能在吸收了所有能量的情况下以人类形式存续了。”
　　“希望你能让我自爆然后消散在宇宙中，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怪物。”
　　“到那时，你的能量将远超于我，我无能为力。”
　　“……我觉得，如果我接手了最终boss一职，没准比外面那只还要难缠。你这样说的话，我开始觉得还不如不去处理它。”
　　“只有我们的高维宇宙集合意志携带的能量才可能与另一个陷入混沌的意识抗衡，无论是任由‘它’吞噬，或是你不幸成为下一个‘它’，都不会有别人能再次解决掉这样混合着不同维度生命的东西了。对你们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也对，反正现在我也出不去了。”
　　是有差别的，对于
　　“那你能把我放到一个不至于一出去就被吞了的地方吗？”
　　“可以，根据我对‘它’行动速度的估算，你恢复实体后，有1.7秒的反应时间。”
　　“够了。”

　　直到被入眼的遍地能量肉块包围，温悬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它”成了什么样子。
　　在粉饰太平的“对外开放复制品研究所”时，温悬由于“它”对整个区域的操控而被屏蔽了观察能量的视觉。现如今，到了真正灾难的发生地，这种屏蔽倒也失效了，温悬选择性忽略过被血肉毛皮乃至虫子□□层层叠叠反复污染的周遭环境，专注于盯着在自己看来“会发光”带有能量的部分。
　　实际上，这里压根没有别的生命，所以一切有光的能量体全都是蠢蠢欲动的混沌生物。

　　突然获得实体的感觉有点怪，温悬军靴的前脚掌刚接触到地面，立刻蹬起一跃，避开扑面而来的几条像是没形状的肉一样的东西，那怪物毕竟也不是搞土木工程的，何况它向来能在把人拉入空间还未落地的瞬间就直接把所有生命体吸收吞噬，故而攻击手段并不严谨。
　　温悬心想，幸好它一直以来需求的东西都太唾手可得了，以致它并没有将整个研究所的地板墙壁落脚点全都覆盖上自己的躯体，而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杂乱无章地堆在空间中。要是它能有策略地对敌，那么，这些密密麻麻的肉块直接糊满整个区域，温悬除非是插上翅膀飞走，否则真的毫无反抗余地了。
　　那怪物几十年没见过先活过空间转移又躲过自己一抓的活物了，一时陷入混乱，温悬所在的，不知是哪个区的屋子里，从天花板墙壁到地板，它甩着乱七八糟的肉条开始试图够到温悬。
　　温悬自然不会傻到拼蛮力，不过跟那毫无章法甚至肢体不协调的东西比比速度还是能支撑一阵的。他忍着恶心一路闪避那些东西，心想这说是触手怕是章鱼都不能答应，要说状似百变怪那更是奇耻大辱。
　　正常人逃得了一时也永远逃不出去，它并不需要去思考什么快速致胜的方法，而吞噬了太多意识体而思维混沌的它也未必有能力琢磨，于是温悬就有了周旋的机会。

　　伸手一摸，果然带过来的榴弹□□乃至手枪步枪都被留在另一个空间了，一时间温悬竟对这场景感到一丝眼熟，合着这怪物的操作手段和当时镜花把荆棘小队抓去荒郊野地当小白鼠的时候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谁模仿了谁。
　　看来谁都知道血肉之躯打不过大炮。
　　温悬本来是配着一把荆棘小队专属的定制匕首，后来在荒地用来固定巨型蛾子了，诸事缠身之下也没来得及再拿一把。深觉对抗不适合接触的融合生物时短兵器的不好使，以及热武器像是被某些检测机制针对了，温悬转而弄了一把非常不现代的长刀带着。
　　这还是武器研发部一个特别有追求的小姑娘设计的，唐刀制式，锻造工艺当代顶尖，可惜时代变了，谁会用刀劈子弹啊，于是这把样品就在仓库吃灰，结果特殊时期还真让温悬用上了。
　　刀劈子弹没戏，刀劈怪物当然也不可能砍死这占据方圆几公里不止的东西。

　　“按生物融合的情况来看，确实，低能量部分可以被高能量部分吸收。虽然你是个庞然大物，能量体不灭，但你依附的物质体也可以被其他物质体吸收。巧了，与我发生异化的物种恰好很喜欢从别的东西上吸收能量。”
　　“只要把你切分成每一块蕴含的能量都比我体内这家伙还要少的状态，那谁吸收谁可就说不好了。虽然想到那么多人的意识都在里面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温悬紧绷神经时的碎碎念被满屋扫荡的肉条和他自己上蹿下跳的咣咣巨响完全掩盖，说着难以接受，实际上已经就近切了七八块肉下来的温悬咬咬牙，一狠心把菟丝子以直线弹射的高速戳进那些由于物质连接被切断，于是能量块也短暂和巨型本体分离的肉块。
　　那些被分离的肉块并没有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它”显然不像脊椎动物使用集中于一点的大脑操控身体，虽然“它”或许压根没有神经这种结构，但“它”每一个离散的部分都能够按照统一指令行事，继续试图吞噬温悬，这样的模式更类似于某些软体动物和棘皮动物，只是它的操控更加高级，信号传递的方式甚至不需要物质作为媒介。
　　可惜温悬的战斗素养远超于思维混乱的混合生命体，一旦肉块被切下来，它们也就相当于几个拙劣的对手，没有庞大能量作为支撑后，在温悬眼里也不过就是一堆从砧板上滚下去的肉罢了。
　　就是有点恶心。
　　吸收的瞬间，每一个肉块蕴含的，略低于温悬和他体内集合意识的能量陆续涌入，那种大量信息冲击脑子的头痛幻觉也随之而来。
　　“这才……刚开始呢。”
　　压下那些铺天盖地，碎片般痛苦哀嚎的意识流，温悬发现这件事和滚雪球类似，吸收了这些肉块后，他再进行切割的时候就可以切得更大块。简直像是上个世纪那种大鱼吃小鱼的游戏。
　　被吸收走能量的肉块如同温悬刚异化时，无意识发动能力后见过的他自己的“蜘蛛巢穴”一样，变得干瘪灰白，同时失去了那种带有能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