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共生》白夜苍茫

27、“它”

　　“秦砚”赞赏地露出一个很有长辈风范的微笑，温悬被它别扭地一哆嗦，心道大哥你崩人设了。
　　“我们是这个。”它变出来一个光球，把混乱地杂糅在一起的这一堆“宇宙”包裹起来，“虽然事实上，我们这些宇宙之间相差的并非是一两个维度这么简单，不过结果是一样的。我们包含了非常多的宇宙，但并不存在于任意一个宇宙之中，我们的能级高于他们。”
　　“唯一能够影响我们的例外，就是这些联结点。”温悬看它露出一个有些沉痛的表情。
　　“不同维度宇宙的联结点，由于能级的差异，如果受到冲击，会产生非常巨量的能量，甚至能够波及远比他们高维度的宇宙。不幸的是，你也看到了，你们Z42研究所，北一区，量子物理实验室的能级跳跃发生装置，恰好就在其中一个联结点上。”
　　温悬思考了一下它说的话：“按你的说法，这谈不上幸不幸运吧，既是巧合，也是必然。你们的宇宙中存在接近无限多的联结点，也就有近乎无穷多的低维宇宙，那么智慧生命也存在无穷多，其中总会有一些智慧生命处于联结点，并且进行类似的操作或是实验。”
　　“你说的没错，在接近于无限长的‘生命’中，我们的碎片早已遍布了其他宇宙。就如同二十年前那次一样，受到冲击，碎片散布到别的宇宙，每一个碎片都可能携带着有意识的生命，而我们每一个意识都可以说是宇宙的集合意志，但是一旦降维，也就不再能与其他同类交流，停止了进化。而这次，你们持续在联结点的实验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量变到质变，我们的宇宙彻底向低维跌落了。”
　　“庞大的能量海已经淹没了这个小小的星球，而这只是不及亿万分之一的部分，否则你们这里的物质早已全盘崩毁并能量化了。更多能量逸散在你们的宇宙中，或许有其他智慧生命也受到了波及，但我自从寄宿在此，就无从得知了。”

　　“那夏衣呢？她是第一批受害者，为什么二十年来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是人类了吧？”
　　“身为你生母的夏衣，被你们称作‘夏衣’的那个人类的灵魂，代表这个个体的能量，从被碎片冲击的时候就回归宇宙了。现在的夏衣，很可能是我们的同类，另一个记忆残缺，在地球上孤独生长形成的集合意志。”
　　“它可能以前只是一些随着碎片散落的生命体，或许是刚刚分裂诞生，还没有完整地与所有意识交流和成长，就失去了同伴。它最初什么也不知道，它不像我，跟着你了解了人类世界二十年，它只是遵循本能地融合，却没能如正常情况那样通过融合而分享知识并进化。而它毕竟还是我们的一员，在宇宙碎片里，充裕的能量使它尽管被物质禁锢了活动，也还是不会衰亡。”
　　“直到现在，它开始和人类共情，它像是你们这种生命体一样出现了同理心，所以它变成了一个与你我都不相同的，特别的生命。”
　　温悬抬眼端详了一下拟态成秦砚的这个集合意志之一：“其实，我觉得你也挺像个人类的了。”如果忽略他们正在自己脑子里对话这个事实的话。
　　“秦砚”这次没有做出不符合人物形象的表情，倒是十分自然地露出个“秦砚”式的，专属于温悬的柔软神态。太过相似，不愧是学习了几十年的成果，温悬抹了把脸，感觉秦砚知道这件事的话怕是要拉着自己疯一阵。
　　“我们能观察到很多很多的宇宙，有的荒芜，有的繁荣。虽然他们总会对我们的宇宙造成一些冲击，可能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没有什么能真正威胁到我们吧，所以我们依旧尊重和喜爱每一种智慧生命。”
　　不知为何，温悬感觉自己瞬间就理解了它话语中的含义，因为这些能量体根本就无所畏惧，恐怕自己的宇宙崩了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各个宇宙旅游，自得其乐，所以它们看什么都跟看戏或者养宠物一个心态。
　　如果是两军对垒，那么看敌人可怜可爱都是不可能的，然而这种生命体太“高级”——至少在许多人类的生命观中是高级的——就算像“夏衣”那样被套上物质的壳子也照样永生不死，所以根本无需把其他智慧生命当成假想敌，如此才能做到有恃无恐地“尊重和喜爱”。

　　“说了半天，你来找我，应该是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吧？”温悬没脾气，始作俑者说来说去好像还是人类自己，对方家都给炸没了，还和善地跑来积极沟通交流，温悬觉得自己就不要以人类视角去理解他们的行为模式了。
　　集合意志正色道：“是的。”
　　“把我们降维后的宇宙碎片归拢起来，我可以指导你们构建隔离设施，能量就不会继续大规模逸散，而碎片融合后，我们也能够更快找到流落在外的同伴。待到积蓄的能量足够完成升维，我们就会从你们的宇宙离开了——虽然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是上亿年的时间尺度，地球未必还存续于此，但待到那时，我们不需要地球物质的设施，也足以继续存储能量。毕竟，这个宇宙中星球消亡并不会妨碍我们的存在。”
　　“或者，等你们所有的同类都被能量清洗过一遍后，自身能量足以抵御冲击的个体，以及和其他个体融合后达到能量稳定临界值的个体，都将存续，你们可以等待这个过程结束，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人类和大部分地球生命体的种群都不会灭绝。”

　　“只是现在有一个对你来说比较严重的问题。”
　　“你也发现了吧，我们对话的地方和之前不同，空荡荡的。而你看到的我的形态，也不是纯能量体。”
　　“这并不是因为我实体化了，而是我们两个现在处于相同的状态——换言之，我把你的物质身体强行拉进了我寄身的空间，从人类角度看，可能就是你整个人被纳入了你自己体内某一个不存在于三维空间的点。”
　　看着温悬满脸无言以对的震惊和莫名，秦砚形态的集合意志继续解释。
　　“如果我刚才没有这么做的话，你已经被‘它’吞噬吸收了。”

　　“‘它’……是寄宿在夏衣身体里的另一个集合意识，残留在研究所里的那部分吗？”
　　“你真的很聪明。我是人类时间尺度的二十一年前跌落到这里的，仅仅依存在你一人体内，且我不欲和你们彼此伤害，所以我携带的能量不及‘它’。”
　　“你们的集合意识，还能有很多个？既然都分为好几个了，那就不能代表你们全宇宙了吧？”
　　“我们宇宙空间的严重降维割裂发生了三次，一次是二十一年前，仅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坍塌进这里，我就是那个时刻的宇宙意识，随着低维空间能量匮乏，我的思维成长停滞于此；二十年前，跌落的空间笼罩了这个研究所周围，另一个集合意志凝聚在了夏衣身上，你可以把她看作是一个既包含了我，又是在源宇宙中进化更新后的我。宇宙空间在出现破损后便无法保持能量的平衡，尽管丢失的碎片是那么微不足道，可一旦失衡，崩毁的速度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完全跌落，这就是第三次。或许完全溃散后的宇宙不会留下完整的意识，也或许我们还没实现交流。”
　　“问题就出在，夏衣进行的研究本身就与基因融合相关，那时他们正在研究灯塔水母能够在水螅体和水母体之间来回转换，通过这种从性成熟态回到幼虫形态的转分化行为实现理论上返老还童的可能。你们的水母是否永生我并不知道，但夏衣怀孕时已经因为我对你的依附而承受了一次过量的能量冲击，她在二十年前那次的高维宇宙跌落时，和他们的研究对象灯塔水母发生了基因融合。”
　　“她本来应该会和你们现在划分的‘过载’情况一样，直接崩溃死亡，但由于联结点的仪器是由她操作的，所以每次她都是最先被集合意志接触的低维生命体……”
　　温悬倒抽一口气：“这也……太惨了……”
　　偏偏“秦砚”还很邀功似的说道：“我当时就是意识到她的身体不足以承受，所以选择寄宿到你身上的。”
　　“那我还应该，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出生？……”
　　“还未凝聚稳定的集合意志、夏衣本身脆弱的身体、那只足够顽强的肉食性灯塔水母，唯独夏衣她本人的意识在巨额能量爆发的时刻就脱离逸散了，所以剩下来一堆可以说没有多少高等智能的生命集合。按照你们现在的划分，就是无法承受能量而过载的人，他们的意识即能量体，会在被吞噬时直接逸散，而能达到异化或共生状态的人，根据承受能力的差别，他们的意识没有被完全排异出去，而是和‘它’以某种方式混合了。”
　　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温悬倒抽一口气。
　　“几千人里面能形成稳定共生态的数量……也就是说，我这要是一刀砍下去，基本上刀刀能砍到半个人的意思？？”
　　“□□都融合掉了，他们也不会真像被砍了一样感觉到，不过是残留的人类心理反应罢了。”
　　“把‘它’物理毁灭掉之后，没有寄身容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是不是能回归大自然了？”
　　“可以这么说。”

　　“按照你们的说法和我之前看到的情况，宇宙碎片把这片区域非生命体复制粘贴形成另一个重叠空间的方式应该都差不多，那‘它’出现的当时，按道理所有人都应该留在可以通往外界的这个研究所，我们应该能看到所有痕迹，而不是把那个复制版的无生命研究所对外开放吧？不是说‘它’没有高等智能吗？”温悬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位选择秦砚形态的集合意志或许是在人类社会旁听了二十年的缘故，此时还很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后面的事情我没有直接看到，不过从刚才拉你进来的那个瞬间，我感知到的情况来看，‘它’当时没有智能，不代表它吞噬了几千人和数以万亿计的其他生命体之后还诞生不了智能。”
　　“以万亿计……对啊……飞禽走兽，鱼虫草木，都是……”
　　“是的，它控制了这两重空间，将没有生命的那一片和你们的宇宙空间相连，于是在你们看来，就是所有生命都失踪了。而这里，遍布了生命……”
　　“遍布了……生命？？？”刚才不还说都被吞噬了吗，温悬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集合意志的思路，但温悬明白，其实自己可能已经懂了，但是不愿意去接受，去相信。

　　“这个空间里……全都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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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揭示之前的很多（伪）科学定义，主要试图表达这里构想的某个世界观，可能需要清醒的时候观看..如果还是不懂的话就是蠢作者词不达意的锅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