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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和尚 ...

  •   蒙重刚进蒙家村就被村长蒙四叔拉进院子,躲在柴堆后面。

      蒙重急道:“四叔?我娘和秀莲怎样?你别拉我,让我回去看一眼!”
      四叔急得跳脚:“你小声点!这两天老有人在村子里转悠,就等你回来呢!先是有一伙夷人放火烧了你家,后来又来了一些道士,两伙人就打起来了,死的死伤的伤,后来那些夷人跑了,领头的道士叫我们打水给你家灭了火,就自己进去翻找,过了一个时辰又骂骂咧咧出来,说是什么也没找到。你娘和秀莲估计是从山上绕道跑了,那道士说他上山找到了一眼前后打通的山洞,我趁着天黑没人注意上山看了看,就是以前鱼儿发现的那个小山洞。我说你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乱子,要人家这么赶尽杀绝啊?!”
      蒙重一夜没合眼,红血丝浓重的吓人,应道:“四叔,这事你千万别管,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我跑了十多天了,一直没见过。”蒙四叔呐呐的应了,仍然摸不着头绪。

      蒙重让蒙四叔出门继续打探情况,自己稍事歇息后偷溜出门,隐秘踪迹行至村西头,一眼就瞧见自家鱼庄,霎时满眼的红血丝愈发突出。

      两丈高的院墙一片焦黑,蒙重翻上院墙,又望见东厢烧得只剩一根石柱。

      蒙重看着满目沧夷心绪激动,将将跳下围墙就被右飞来的破空之物打中右膝环跳穴,膝盖一酸正正跪倒在一块碎石之上,当即血肉模糊。

      蒙重怒瞪偷袭之人,一眼望去,正是采花道人许元光。
      许元光笑眯眯的一摇三晃,身后众人也纷纷显身,个个兵器在手,眼看一场恶战战也所难免。

      蒙重站起身,怒视众人:“蒙重自认从未得罪众位,不知各位毁我家园究竟意欲何为?!”

      许元光听完长笑出声:“蒙总镖头此话真真迂腐好笑,这原因嘛,三岁小儿也能猜到,除了找你寻仇就是抢你宝贝啊。蒙镖头不妨好好想想,你手上什么东西众位兄弟都巴望一观啊?”
      身后众人齐齐上前一步逼近蒙重,许元光含笑接着说道:“只要蒙兄弟交出天机卷,众家兄弟还当蒙老弟是好朋友嘛。”

      蒙重只想大叫,自己是被陷害的,天机卷自己连见都没见过,可是就算吼出来又有谁信呢,心中恨鲁大朝只恨不能生啖其肉。

      胡玄机一马鞭打飞了又一个不怕死的,嘴里不干不净:“娘个脚!为了张破纸通通都发疯!”又狠狠一鞭子抽到无辜的乌孙马身上,乌孙马拼命迈动长腿,总算是奔进了蒙家村。

      道旁奔出一个年轻人,鱼儿大叫:“二柱哥!”
      武莫崖一把捂住鱼儿的嘴,俯身到他耳边:“莫给他们惹麻烦。”
      鱼儿登时不再言语,只是眼睛死死盯着二柱,看着二柱装作没听见转身离去。

      蒙重此时焦头烂额。

      左右手使力过度已没有知觉,腰眼被许元光一剑划破,仍然在汩汩流血,右腿微跛虚浮,站立不稳。

      许元光剑剑直指蒙重要害大穴,还有余暇说话:“蒙总镖头这是何苦,既有娇妻爱子在怀,要那天机卷作甚?还不如大家一起拿出来看,也好给众家兄弟长个见识不是。”

      蒙重浑身气血翻腾,张口欲言,却哇的喷出一口血来,许元光趁机一剑刺入他胸口膻中穴,入肉三分,蒙重立时软瘫在地,挣扎不起。

      许元光呵呵的笑,啧啧有声:“哎呀呀,蒙兄弟真是爱宝心切啊,莫不是将那宝贝看得比自己老婆儿子还重要?”

      蒙重未见到妻子,也不知道儿子是否已脱离险境,心中担心更是惶急,又是一口血喷出,已是重伤了五脏六腑。

      “据说蒙兄弟那爱子长的甚是貌美,况且年幼娇憨,啧啧,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许元光双眼眯起,砸把砸把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正自鸣得意的开心,一滴小金豆携万军之势击中颊边耳门穴,登时张口不能言。

      “呸呸呸!臭嘴臭嘴!比空直老秃驴还臭!”胡玄机也不管身后少林众僧面色难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许淫贼!上次看在你师父冲虚真人那二两面子上饶你一命,怎么,现在皮又痒痒,想让阎王爷给你挠挠不成?!我胡玄机的徒孙,也是你说得?!”

      许元光看到胡玄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起切肤断指之痛,牙齿咬的吱吱响,无奈那糙痞老头武功太高,紧攥着自己仅剩的八根手指,悻悻退走——胡玄机空问空直俱在,还想占得什么便宜,只能在旁观察,寻个机会得点甜头。

      鱼儿见到爹爹口吐鲜血面色铁青浑身狼狈,心中剧痛,却一点眼泪也掉不出,直扑到蒙重身边,紧紧抱着不撒手。

      武莫崖上前手探蒙重左脉,将之扶起,连点胸口十四大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天晴流云瓷瓶,倒出一枚朱红药丸,喂蒙重服下。
      一炷香过后,蒙重脸色稍缓,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盯着细瞧。蒙晗珧只觉蒙重深深眼光射到他心口,脑海中打着转的就一个念头:不管他前世是什么,不管他因何而来到这世界上,这辈子,他都再也不要与爹爹娘亲奶奶分开。

      武莫崖起身走到师父身边,贴着耳朵轻语:“蒙重伤势颇重,急需救治。”
      胡玄机指指徒弟袖口,示意他再喂一颗逍遥丸。武莫崖摇摇头:“方才已是最后一颗了。”胡玄机皱眉,还是得速战速决。

      突然门外踏踏数十脚步声一路行来,众人纷纷回头瞧,居然是那群去而复返的夷人。

      那领头夷人一进门就愣住,许是不知竟来了这许多人,缓了一缓就大叫大嚷:“中原人不讲道理都是小狗!抢我族至宝猪狗不如!”

      “嘿嘿嘿!”胡玄机先蹦了起来,“武陵蛮子才不讲道理!猪狗狗猪都不如!”

      空问见胡玄机夹带不清,只得自己站出来,向领头人行了一礼。

      “施主有礼了。不知贵族何宝被抢?”
      “天机卷!”那人一语震惊在场众人,“那天机卷是我族人发现,自然该归我族人所有。你们这些中原人抢我至宝,必须给个交代!”

      “蒙总镖头,”好死不死,许元光又插一棍子,“人家要你交代呢。”
      胡玄机还待再痛打这贼道毛一顿,却被徒儿拦下。

      武莫崖上前一步,问道:“天机卷自一出世就在贵族?”
      那人答道:“正是!我那同族性喜巡游,无意中从川北极地发现,就带回了族里。直到四十日前,有个蓝衣少年闯入我族中神殿,抢走神书,只是那少年武功极高神鬼莫测,我们拼劲全力也没拦住……”领头人似是觉得十分丢脸,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嗤!”胡玄机偏要再插一嘴,“那你找那混小子要去,一人做事一人当,骂我们中原人作甚?!”
      “那人临走时留下话,说他借神书一观,让我们一个月后到嵩山龙门镖局找鲁大朝要回神书。我们找到鲁大朝,他说神书被这蒙重所盗,哼,中原人,不是好东西!”

      武莫崖又问:“鲁大朝可有说明,这天机卷怎么会到了蒙重手里?”
      “蒙重狗东西!他杀了鲁大朝夫人,逼鲁大朝交给他的!”

      胡玄机听完拍手大笑:“妙妙妙!鲁大朝话难两全自掘坟墓!”说完指着空问空直口沫直溅,“老贼秃,你们少林出的好徒弟,害我徒儿一家,怎么算帐?!”

      空问自觉无颜垂手合十,阿弥陀佛个不停。空直却还云里雾里,不明白徒弟错在何处。

      蒙重父子,胡玄机师徒,空问师兄弟及徒子徒孙,湘西夷人数十,甚至还有许元光及众多抢宝之人,一行众人浩浩荡荡向嵩山赶去。因为蒙重重伤,御车而行,速度极慢,这一群异族异教异门异派之人,居然也和睦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与此同时,秀莲嵩山寻夫未果,了解事态紧急,立即下宛城寻找百步拳助,留下婆婆呆在宛城,自己与石云昇火速赶往嵩山。
      这一家人,分别半月,即将在嵩山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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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重内伤颇重,为了不让儿子担心,总是强打精神与鱼儿谈笑,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这十岁的孩子,却不知此子活有前世,虽然没有记忆,却有阅历支撑,将蒙重一切坚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日正午,一行人行至邙山余脉一座小山头,下马歇息。

      蒙晗珧去河边提水,老远就看见一个白眉老僧坐在河边,走近细看,正是空问。

      空问直到鱼儿走到身边方才睁眼。
      “小施主,”阳光撒在空问的白眉上,倍觉慈祥。
      鱼儿行了一礼,不待空问再开口,打水离去。

      也许别人没有注意,可是他看的清清楚楚:师公打许元光的那颗小金豆,落地后被空问一脚踩住,待众人不注意时捡起藏在袖里。

      回到车上,蒙重正和武莫崖说话,胡玄机挤了病人的位置,躺在一旁睡得正香。

      “武兄弟……”
      “蒙大哥,叫我莫崖吧,我虽未见过四师姐,但总归师出一门。”武莫崖打断蒙重,凤眼含笑,一贯的温柔模样。

      “莫崖,我还是担心秀莲。她既逃了出去,必去嵩山寻我,这不是自己闯进鲁大朝的陷阱吗?”蒙重眉头紧皱,鱼儿伸手将水递给爹爹,蒙重见到儿子才展颜微笑,可一旦鱼儿转身,那扬起的嘴角又塌了下来。

      武莫崖依旧含笑盈盈:“蒙大哥莫急,我以前曾听师父说起,四师姐是极聪敏的女子,夷人和许元光闹到蒙家村,师姐恐怕早知不对,就算去了嵩山也必有准备。我猜想,她若在嵩山没有寻着你们,会去宛城找百步拳石老前辈帮忙。”
      蒙重是关心则乱,细思之下也明白。以秀莲的百伶百俐,必然是会赶往宛城找师父的,如此也放下心来。

      “只是……我们走的如此之慢,难道不怕鲁大朝逃走不成?!”
      “哼!秀莲是昏了头才嫁你这蠢小子,还不如许元光那老淫贼!”胡玄机挑起一角眼皮,瞥了蒙重一眼,丝毫不以自己占伤者床位为耻。
      “你以为鲁大朝那么容易就能将天机卷带回嵩山?那夷人若说了真话,盗宝的蓝衣少年才是真正难缠的货色,他利用鲁大朝掀起江湖风浪,又不知用什么狗屁方法逼着鲁大朝必须走洛阳到嵩山一路,鲁大朝自己没那通天本事,狗急跳墙,只得泼你一盆子屎,结果你这蠢材还吃的香喷喷!”

      蒙重脸色红白不定,一口气郁结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丈人师父确是句句珠玑字字在理。

      “那白衣小王八蛋打的什么注意,老头子我也摸不清楚,可是他居然容忍那些夷人说出他的存在,就说明他是有恃无恐的,况且鲁大朝居然这么容易就漏了破绽,这里面的羊肠子老头子顺不清了!”说完气哼哼翻个身,两息之后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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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大朝双眼赤红,以往温文的外表全都不见。

      “耍我?耍我!!”双手乱揉,那张黑鸽送来的小小纸卷登时成了碎片。
      “天机卷呢?!天机卷是我的!!”鲁大朝连踢带打,状若疯癫。

      绿芜靠在门廊处,被病魔折磨的秀颜上一丝血色也无。她突然弯腰,爆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呛咳,最后吐出一口血痰,脸上才染上点点潮红。
      绿芜含泪苦笑:为了成就你所谓大业,你竟不惜对我下药。而我号称药师,明知内有毒药还喝的心甘情愿,呵呵,如今,这便是结果吗?

      绿芜步入内室,看着这满室狼籍,只觉心如死灰,难起涟漪。
      鲁大朝突然扑上来,掐住绿芜的脖子:“你说!是不是你师姐白衣女把天机卷骗走了!臭婊子,是不是你帮她?!”
      绿芜闭上双眼,泪如雨下,戚戚难言。
      鲁大朝翻手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银光四射下狠狠一划,绿芜颈上殷红激射喷出。
      “流干你的血!我看你说不说!”

      石云昇与秀莲翻上龙门镖局院墙,一路向内室探去。突然顺风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两人心头一紧,对视一眼,提起真气几步向内室奔去。
      推开内室大门,秀莲登时吃了一惊。鲁大朝浑身浴血,双目外突,全然化作厉鬼。而曾经救过她的鲁夫人绿芜,瘫倒在血泊之中,巨大的伤口仍在冒血。

      石云昇二话不说就与鲁大朝过起招来,秀莲急忙奔至绿芜身旁细细查看,无奈气管已破,回天乏术,
      绿芜嘴唇翕动,紧盯着秀莲似要说出话来。秀莲立即弯腰趴在绿芜嘴边,可除了血泡咕咕吸气咝咝,再发不出一点声响。
      秀莲直起身,才发现绿芜双目睁大,已经去了。

      石云昇与鲁大朝从内室打到房上,又从房上打到前院。

      单论武艺经验,鲁大朝都远远不是百步拳的对手,可他现今人已半疯,出手都是伤人一百自毁三千不要命的招数,石云昇反而不支。

      斜刺里一把三尺长剑刺向鲁大朝,石云昇忙中偷闲,回首只见一玄衣弱冠青年,青玉束发,凤眼微弯,一手剑法行云流水,处处封向鲁大朝周身要穴。石云昇心中赞一句:好个少年英杰,不知是谁家小辈?

      身后远远有人喊道:“喂,茅坑里的石头,你连臭和尚的徒弟都打不过,老子的徒弟来帮你!”
      石云昇登时青了脸,暗骂一声:呸!

      秀莲从内室奔至前院,正正见到蒙重脸色灰白靠在院中一株枣树上,鱼儿伴在爹爹身旁,握着蒙重的手。
      秀莲眼中立时涌上了泪,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却觉得这十多天好像一辈子漫长。
      近乡情切,她一步步向相公儿子走去,眼角一瞥竟发现许元光站在蒙重一侧不远,雨荷短剑出鞘,挡在爷俩身前,剑指许元光。

      许元光摇头苦笑:“贫道虽喜近女色,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认不算恶人,怎么菡萏女侠对贫道如此敌意?”

      秀莲唾弃之言尚未出口,就被一声带哭音的“娘亲”打断了。回转头来,肉圆扑进怀里,娘儿两个抱在一起哭泣。
      哭够了,秀莲抹干鱼儿脸上泪痕,摸摸儿子瘦了一圈的团脸,直是心疼。又扭头看相公,见蒙重脸色青白,显是受了内伤,好在精神不错,应无大碍。至此,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武莫崖一见鲁大朝此时模样,已经猜到,他必也是被骗了,故此交手时总也不忍下杀手。可他不下杀招,不说明鲁大朝也会心慈手软,身上虽未受伤,衣袖却被刺成丝丝乱絮,谦谦君子也带了几分落拓风尘的味道。

      胡玄机看热闹看得不过瘾,正准备自己也上场玩玩,就被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引去了。是那些夷人们,趁中原人起内讧,偷溜进鲁大朝内室查探,却搬出一具刚咽气的女尸。

      这女尸自然是鲁夫人绿芜。

      在场众人中有些年岁的都知道药师绿芜,却不想她死于丈夫之手,心下感叹不已。

      武莫崖终于下了狠心,一剑刺向膻中,剑尖离鲁大朝还有一分时,一袖劲风将他逼退两丈远。

      正是鲁大朝的师父,丑僧空直。

      胡玄机跳出来道:“臭贼秃!你要包庇你徒弟不成?!”
      空直并不回答,安静的站在场中,只是盯着鲁大朝不说话。

      鲁大朝喘着粗气,眼眶淤血看着空直,嗤笑:“师父可是觉得徒儿丢你面子辱你师门?!可要清理门户?!”
      空直两手合十,直视鲁大朝:“回头是岸。”

      鲁大朝仰天长笑:“无人搭我过河,哪来的岸?!”

      空直念一句佛号,长叹一声,劈手向鲁大朝打去。
      鲁大朝狼狈闪过,右腿扫堂,左拳击向空直足三里。鲁大朝虽应变迅速,奈何全部功夫都来自空直,云泥高下立见。

      几招被制,鲁大朝瞪着师父,嗤嗤笑个不停:“怎么,下不去手么?丑和尚出了这样的徒弟,师父您老人家继奇丑后有一次名扬大江南北!哈哈哈!”
      空直看着爱徒良久,猛然提气击向鲁大朝头顶百会穴,登时红白溅地。

      在场众人眼见急变突显,一时反应不过来,谁也没动。

      空直击毙爱徒后,蹒跚前行两步。走到院角盘膝坐下,手结金印,不发一言。
      胡玄机猛地醒过神来,近前细查,空直却已经坐化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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