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兽渡河》帅一天

8、第 8 章

　　周末的早上，本应该是慵懒和舒适的，但北四环来往的车辆显然不会照顾每个人的感情，这还不到八点，外面已经是车水马龙，车声鼎沸了。甭说慵懒舒适，连起码的安静也不能保证了。
　　白漉无奈地睁开惺忪的双眼，虽说对这样的生存环境实在是不满，却也早已经习惯了，瞪着天花板醒了醒脑子，总觉得应该找点事干。
　　白漉翻个身，侧着身子把脸朝向外。今天是个大晴天，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了地板上，这块地板少有的干净，竟然能反光，正好打到白漉脸上，一时晃得白漉有点眼晕。但是，这阳光确确是温暖的。
　　白漉对视着这刺眼而温暖的阳光，一时竟有些激动，人这辈子或许就是这样吧，有的事咋一遇到手忙脚乱，举手无措，但事情过去了，日子还得过，没准儿还能遇到你未曾预料的温暖。周树人先生不早就说过要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吗？
　　白漉瞬间感觉活力十足，噌的一声跳起身来，刷牙，洗脸，嗯，好好过日子，每天都要努力生活。
　　白漉收拾完毕，抬头看看马沱的床，这厮还没有要起的意思。
　　白漉摇摇头，试着拨通了阮冲的电话。阮冲接到这个电话显然很高兴，还没等白漉说话，他倒直奔主题了，“小白呀，你是不是要过来？”
　　白漉一听，打这电话的意图已经被猜出来了，不由得一笑，“叔叔，您料事如神，我想今天去看看您和阿姨。”
　　阮冲当然无可无不可，笑哈哈地道，“过来吧，你阿姨也一直想见见你。”
　　白漉其实担心给阮冲夫妇添麻烦，不太好意思上午跑过去，便直接道，“叔叔，我上午还有些事情，我下午三点钟左右到，可以吗？”
　　阮冲又怎么能说不行，况且他是真的特别喜欢这个孩子，“那我和你阿姨就等你，不见不散。”
　　白漉也跟着答道，“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白漉抬眼看看表，八点半，离下午会面还有三百九十分钟，一定要找点什么事做。
　　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白漉已经对放空大法熟练于心，再打眼一看表，已经九点了。瞬间，白漉灵光一闪，对，终于知道要干什么了，我要创建一个社团。
　　白漉打定主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的一辈子能都顺顺利利的。遇到不顺心的事儿，就需要琢磨，就需要思考，就需要放空，对，就成立放空社。这时候白漉也没预料到，十多年之后的京城大学，白漉创建的这个社团风靡全校，成为神秘和智慧的代名词。
　　深思熟虑之后，白漉立马开始行动，打开电脑，开始给学校团委和学生处写社团创建申请书。
　　社团创建申请书的模板官网可以下载到，格式是千篇一律的，但社团创建理由和依据一栏却是大神才子发挥才情之处。大学生的独树一帜，不愿意泯然于众人的想法在这里表达再好不过了。
　　例如当初轮滑社团成立时，一开始为了表现“狂荡不羁”，这栏填的是“没有别的鞋，只有轮滑鞋可以穿了”，这种理由团委当然不予通过。几个创始人商量之后改成了“强身健体，内可以帮忙抓小贼，手有余香，外可以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团委的负责人竟然批准了，人家倒不是不知道奥运会根本没有轮滑这个项目，只是觉得这次孩子们的初衷变成了锻炼身体，这总是好的，临了还不忘嘱咐，“没事儿玩玩儿锻炼锻炼身体就行了，学校要是真的出现贼可不需要你们去追……”
　　后续一大堆的社团的创建理由和依据都填写得风趣幽默，天文社的是“天上星，亮晶晶；闪呀闪，不知名。愿探索，想搞清；能赞助，望远镜？”这不仅想要创建社团，还希望学校赞助望远镜，不过这也通过了。不过望远镜却是没有，但赞助了一千元人民币，团委表示没事儿去天文馆看看望远镜就行了。
　　更离谱的是戏曲社，成立的社团叫319，填写的理由是“我们想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让我们一起乘坐319路公交车去往终点站，可以吗？”团委负责人后面半句根本没看懂，只是想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肯定没错，就同意了。后面实在好奇，“你们到底是干吗的？”，戏曲社孟大才子嘿嘿一笑，“咱们学校的学生对319路应该最熟悉不过了，终点站是哪儿？”不等人回答，孟大才子就开始卖弄了，“西苑呀，西苑，戏院，去戏院当然是听戏和学戏了。”团委这位负责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搞戏曲的呀，心里也难免腹诽，谐音梗，low到爆了。
　　这些轶事过去的时间并不是太长，常逛学校论坛的人应该都知道。现在轮到白漉在这一栏里“发挥创造”了。白漉苦思冥想近三个小时，最后写下了三十二个字，“放空放空，不是发懵。他人费解，我之明灯。修身养性，敲醒警钟。参透顿悟，求解人生。”
　　白漉很满意，笑了笑，把申请书的电子版先发送到了团委的邮箱。只有收到团委的确认之后，才能走后续流程。这时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白漉看了看依然“昏迷不醒”的马沱同志，虽然常说不放弃每一个战友，但该放弃了也没办法。
　　白漉穿上外衣，准备独自去食堂吃饭。
　　门刚一打开，马沱突然坐起，“带一份鸡腿套餐。”
　　虽然是老把戏了，白漉还是被吓到了，惊讶不已，“一直在装死？为了不下楼，至于吗？”
　　马沱眼睛都没睁开，“我看你是嫉妒我这纯熟的演技。”
　　白漉又慢慢踱回到他的床前，认真地说，“你说嫉妒就是嫉妒吧。可是我仍然不得不遗憾地对你说，我吃完饭不回来了，有事。”
　　马沱这才睁开了眼睛，痛苦干嚎，“白瞎了我忍这么长时间。”
　　白漉都没有继续等他这后续的的演技爆发，直接出门去了。马沱表演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奶奶的，这小子倒是快！”没有观众的表演是最孤独的。
　　白漉此刻也体会到了，没有人陪着吃的鸡腿套餐，竟然也能吃到孤独寂寞的味道。
　　周末的食堂到了高峰期虽然比上课的时候好点，但是依然人山人海。白漉找到最角落处，才有一张空桌子，木木然开始进食。
　　鸡腿刚啃完，四人桌的旁边坐下来两个人。白漉根本没有抬头看，高峰期在食堂拼桌很正常，尤其他这种孤家寡人来吃饭的。
　　白漉继续闷头吃饭，这时旁边一个女声先飘了过来，“这两天你那老相好没继续烦你吧？”
　　“早跟你说了不是老相好，你怎么还说？”语气里充满了嗔怪。
　　“好好好，不是老相好。但人家对你可比老相好好多了。”后面还坠着几声爽朗的笑。
　　“你还说！赶紧吃饭。嗯。”这个嗯带着拐弯儿，里面带着满满的忌惮色彩。
　　白漉猜到了，这是担心自己在旁边，毕竟当着陌生人谈这些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白漉再装听不见就有点过分了，也正好吃完了。抬起头来，看都没看旁边的人，端起餐盘就要走。
　　他没看人家，可是旁边这个被好友调戏的小姑娘正好在向好友示意，“别说了，旁边有人呢。”可正好在看着他。
　　白漉一抬头，这女生就认出来了，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是你。”
　　白漉这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
　　这个女生他不可能忘记，因为长得太像阮晴了。但阮晴现在是他心头的疤，他自己不愿意揭开，更不愿意别人揭开。白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了同样两个字，“你是……”
　　汉语果然博大精深，同样两个字，顺序一颠倒，结果当然是无法言喻的尴尬。
　　胡山山这天并没有睡懒觉，小姑娘刚入大学校门，一切还比较新鲜，想着入学这么多天了，还没去图书馆参观一番，一大早就拉着凌灵去了图书馆。京城大学的图书馆果然名不虚传，无论硬件环境还是馆内藏书都是叹为观止的。两个人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愣是逛到快中午。
　　看着图书馆的人由少变多，再由多变少，两个人才发现到了吃饭的时间。快到食堂的时候，胡山山沐浴着秋日的阳光，只是说了一句，“今天的阳光还真不错。”凌灵好像还依稀记得那个老相好就叫阳光，这才等两个人一坐下来立马拿阳光调戏胡山山。
　　胡山山本来没注意旁边这个人，只是凌灵一直拿阳光跟她打岔，慌忙间偷偷朝凌灵努努嘴，示意别说了，旁边有人。谁知正巧这个男生站起来了，胡山山正好看到他的脸，心里不禁一愣，这不是阮晴的那同学吗？正是这一惊讶，嘴里不由自主地嘟囔出了，“是你。”
　　白漉只在学生证注册的时候见过胡山山一面，在阮晴的追思会上白漉根本就没有看见她。所以，在白漉心里，胡山山只是一个长得很像阮晴的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这时的反应却也正常。
　　胡山山瞬间涨红了脸，这时候当然不会跳起来说，我是那谁，我在哪里哪里见过你。这太掉价了。胡山山只慢慢顿了一秒钟，马上释然一笑，“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人了。”
　　白漉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凌灵错愕异常，等山山回复平静之后，一股看好戏的表情，“胡山山，你快交代怎么回事。”
　　胡山山这时却是认真了，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凌灵看山山认真了，也不再追问，试探地问道，“下午去看电影吗？色戒上了。”说完真暴露出一股色色的表情。
　　胡山山看着凌灵这个表情，想严肃也严肃不了了，噗嗤一笑，“我下午真的有事，你去吧，一个人去看你的伟仔，过瘾。”
　　白漉在学校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在西门理发店剪了头发，这才来到西门等车。
　　京城大学四通八达，东南西北一共五个门，但还是西门公交线路最发达。白漉等了近十分钟，车还没来，果然是这样，每次等公交车的铁律，你等的车还不来，你不等的车连着好几辆。
　　白漉想到这铁律，不禁一笑。扭头看看车来没有，却见站台上一个熟悉的脸庞，不禁一惊，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