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妆》爻台

27、遭遇夜袭

　　自然是危险的，霍良言拿捏着她的把柄，拆穿与否全凭他的意愿。

　　他若是想简单的拆穿也就罢了，可他偏又在她的身上花起了心思，这便让陈肆琢磨不透了。就算真如同满黛说的那般，他与她有男女之情，便更不该几次三番的试探。

　　再如何惊乍她，她也是不会亲口将身份曝露的。就是拿此威胁，陈肆也是不介意鱼死网破的。

　　既已做好了必掉脑袋的明悟，陈肆便不在怕的：“他若想说，我们也拦不住。”

　　霍良言就是悬在陈肆头上的一把刀，且离着她的头颅仅有不到一根发丝的间距。满黛想再劝说一二，但一想除了接纳霍良言，似也没什么万全的法子，只好更卖力给小炉摇着蒲扇。

　　听得她被烟尘呛得咳了两声，陈肆出声让她停下来歇歇，而后翻出了纸笔，犹豫着当如何着手写了这封家书。

　　上次信中的事必是不能提的，一来信她烧了，二来也与霍良言隐瞒了。但全然不提，爹娘那边不知又会多想些什么。

　　还有，得叫他们不能对霍良言交心。

　　诸多想法都要实现在一封信里，委实难办。陈肆也想过是否可先随意写一封交予霍良言，再择途径另寄一封……可思虑再三都不如一封稳妥。

　　这一整日，陈肆待在营中不曾出去，案下扔了不下百十来张废稿，才终得了一篇满意的。

　　陈肆吹干墨迹，又从头至尾的查阅了一遍，觉着应是看不出什么破绽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郑重的将信笺方正的折好了，套上信封，与外书上“亲启”，再才将之牢牢封上。

　　陈肆捏着书信坐了好一阵，将之压到了枕下。

　　看她终于停歇住手脚，满黛才把药给端来。

　　陈肆闻到味道，看着映着油灯微光的深色药汤，沉沉的叹了口气：虽说是治病的，但连着喝了这些许日子，也觉着有些腻了。

　　她略有几分愁绪的托起下巴盯着药汤看了好一阵，她忽而想到了谈驰箬，便抬头问满黛：“殿下的营帐点灯了没？”

　　满黛出去瞧了一眼，转头知会她：“没点灯，也没瞧到人影。”返回到近前，又点着脑袋道，“奴婢记得，太子殿下似是在未时末就出去了，而今尚不知归来与否。”

　　陈肆终提上了几分精神，把药喝了。

　　太子已接连着商讨了几日的军情，而今是要有所行动了。虽掺和不进去，也帮不上忙，但少说是往着好的一面发展的，若得胜，少说要安定一段时日吧，也好叫上岭休养生息。

　　一阵疲乏涌上心间，陈肆皱着眉打了个哈欠，眼眶中也跟着溢出了星点的泪光。

　　这药的药性上来的真是快。

　　陈肆嘱咐满黛留意着外间的情况，就先倒回榻上歇息了。

　　不知过了许久，陈肆被一阵推搡弄醒了，耳边是满黛细声的叫唤。

　　她甫一清醒，就朦胧的听见了层叠的吼叫以及兵戈相交之声。

　　陈肆的脑中仅有片刻空白，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猛然的坐起了身，拉住满黛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满黛被吓了一跳，蹲下了身，惊惶的摇头：“奴婢也不知，只听外间有将士喊着‘夷人偷袭’，就给吓醒了。再去瞧，就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和看不清的人影缠斗在一起，便忙来叫您了。”

　　说话间，喊杀之声愈来愈近了。

　　陈肆掀起被子，来不及套上靴子，就快步的走到门口偷偷的瞄了起来。

　　火光离这边的距离尚远，像是在大营之外，但是火势很大，不及时处置怕是会蔓延过来。与远处相比，近处显得尤为昏暗了，分不清敌我，也看不清局势。

　　让陈肆心下稍定的是，暂时还没波及到他们这边来。

　　下一刻她的视线落到了谈驰箬的营帐那，有持着火把的将士守着，借着那光，陈肆一眼就认出了常跟着谈驰箬的那位宁将军。

　　他回来了？

　　宁铭骏既然在此，应是稳妥的。

　　陈肆折转着回去穿了个靴子，把家书塞揣到了怀中，拉着满黛弓着身小跑出了营帐。

　　她不会功夫，不会脑袋发热的贸然加入战局与他们添乱，但也不能原地坐以待毙，趁着夜色尚可寻一个角落藏匿。

　　陈肆带着满黛绕到了营帐之后，背靠着大帐喘了口气，又侧身瞅了几眼近况，喊杀声已经没有方才烈了，应是快分出胜负了。

　　她头也未回的紧抓住满黛的手，用气音说道：“我们就在这边躲一阵，那边就快好了。”说是安抚满黛，她实则也是在给自己定心。

　　陈肆绷着心弦持续的关注着目下的战况，忽而听到了一阵细碎的人声，她紧忙缩回了脑袋，同时也将身子压得愈渐低了。

　　帐内亮起微光，两个人影出现在帐内，一胖一瘦。

　　“和那位太子的营帐离得很近，应该能搜到些什么吧？”

　　随着别扭的夷人口音，响起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怎么尽是些女儿家的用物？听说你们盛徽的军营是不准许女子入内的，难不能你们太子准许军中狎妓？”夷人戏谑的吹起了口哨。

　　听到着陈肆心一惊，百战不殆的太子失手了？

　　陈肆想不通，明明瞧着是一派大好的局面，怎么会演化成现下的模样。

　　……不好，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这两个人怕是要发现了。

　　陈肆刚拉着满黛匍匐着行了一段，就听到里头一喝：“坏了，没瞧见抓着了姑娘，是不是还有漏网的？他们是不是还有后手？”

　　沉默已久的另一个人终于发出声音，阴郁喑哑：“谈驰箬的手段层出不穷，不得不防。”

　　这是耿兴昌的声音，谈驰箬竟还没将他弄死？

　　“我刚没在人堆里看到上岭刚来的那个县令，他的身边有两个婢女，这儿可能就是他的落脚之所……哼，人应该没有走远，赶紧出去找！”

　　他认得他们，不必躲着了，逃命最为紧要！

　　陈肆加重手上的力道：“我一松手，你与我就分开跑。记着一直朝前，切莫停留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