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妆》爻台

26、他知道了

　　次日一早，霍良言便再次登门，手上还拿着两个瓷瓶。他面带歉意的将瓷瓶搁到了陈肆的身前，自责道：“昨日都怪我，没留意到你受伤了。回去才听说是刀伤，于是特挑了这些对付刀伤的药。申老亲自做的，你也知道，他的药很是受用的。”

　　陈肆微点头，伸手摸了摸那两个瓷瓶，皆是上好的白玉制的，外头又费心的釉上了清雅的花卉纹路，便是搁到宫中都是名品，如今竟摆到了她这个芝麻小官的案前，当真是舍得了。她收回手，并未当即收起，只笑得灿然的将茶水往他面前：“师兄太客气了，不碍事的，我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已经好了大半了。是太子殿下爱民如子，连同待我也是这般，过分忧虑了。”

　　霍良言也笑了，端起茶抿了一口，轻缓的说道：“当初谈及殿下，阿四还甚为犹豫，怕也是不曾想到会与殿下处得如此好吧？”

　　陈肆抿唇轻叹着应和了一声，又就着他的意思将谈驰箬夸了一番。

　　霍良言连连点头，末了压低声音，尤为轻的说了一句：“若是殿下得以继位……”

　　此次陈肆没有应声，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父未亡而继位，若教世人评判，何尝不是“造反”。

　　霍良言挑出这个话题，却终以叹声结尾，他径直的带过这个话题：“殿下昨日说的，我尤甚的想过了，过几日便折返回京。不知阿四是否需要师兄帮你带点物件与伯父伯母？”

　　不是敏感的话题，陈肆自不吝啬的接话：“师兄愿意帮这个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连日接踵而来的繁杂琐事都叫我忘了这回事了，晚些我便着手写封家书。”

　　“无碍无碍，伯父伯母得了音信，方能放心得下啊。”

　　陈肆又略带几分玩笑的道：“我爹娘的那个脾性，师兄你也是知晓的……若是见到他们，可记得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霍良言跟着笑笑，垂下眼帘，指尖微动：“那我怕是说不过二位啊。”

　　粗略的浅谈了些许家事，话茬不知为何被霍良言带偏了：“说来，阿四的年岁也不小了，可定亲了？”

　　话题跳跃得猝不及防，陈肆楞了楞，来不及思量他忽而问及这是个什么意思，脑中已然飞快的运转起来，真假参半的道：“自打中了状元，倒是有些许有意与我说亲的，不过我想男儿当志在四方，又来了这里，自是不能拖累人家姑娘的。师兄莫非是想与我做个牵线红娘吗？”

　　霍良言紧忙摇头，嘴角轻柔的掠起两分：“哪里哪里，亲事还是自己做主的好。”

　　依着他的神色，陈肆轻托起下巴：“师兄这是，有心悦的姑娘了？”

　　霍良言坦诚的点头，而后他的目光蜻蜓点水般的在陈肆的面颊上稍作了些许停留，面上神色不由的放软。

　　陈肆心下浮现出一阵怪异的感觉，也说不上是什么，便暂先搁置到了一旁，好奇的接着问：“那这事儿可定下来了？能得师兄青睐的姑娘，必然才情出众，师兄可当心叫人抢了先啊！”

　　霍良言带着几分羞窘的小声道：“应是不会的。”

　　陈肆刚品到霍良言或是在暗中同她表明心迹，她怕是有什么地方在他的面前漏了破绽，正要试图挽救一番，就听外间传来了一个少年郎的声音：“霍大人，殿下请您到帐内议事。”

　　陈肆瞥了一眼外头，心里抽了口凉气，她的事儿怕是要在霍良言这儿定性了。谈驰箬昨日一遭，今日又来了这一遭，必叫他怀疑他们间的关系了。

　　霍良言果不然的随即将视线转到了陈肆身上：“真是不巧，那便只能再改个时间与你再谈外头的趣事了，也不知下次是否能聊得尽兴。”

　　他的神色不曾变，但是字字句句陈肆皆能听出旁的意思来。

　　陈肆的脑后已是一派紧张，但在他面前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颇为失落的起身相送：“确实是不巧得很，我本以为可以听得几分师兄的秘密呢。”而后长舒了口气，“不过说来也是，这些事儿何时都能再问师兄，前方的战事却不得有半刻的耽搁。”

　　“嗯，希望没出什么大事。”霍良言也起了身，拢了拢衣袍，临出营帐又再三叮嘱陈肆注意养伤。

　　陈肆自连声应诺，等他彻底走了，便将那两瓶药寻了个微末的角落收起来了。

　　在门口充了半晌木头的满黛这才轻喘着气过来服侍陈肆，给小炉上的药罐里添了碗水，忍不住多嘴：“奴婢怎么瞧着霍大人来比殿下都来得勤快？本也是不多见的人……公子，要奴婢说，他不会是在打您的主意吧？什么心仪的姑娘，我可只瞧见他擒着公子您看。”

　　本来陈肆也甚为担忧，叫她这么噼里啪啦的一通讲，竟也乐了个满怀，顺带打趣道：“你都瞧出来了？”

　　“那可不，公子您也是知道我的，瞧人也算有一手了。”满黛拿着蒲扇扇着炉子，也不忘摆出严谨的神色回头向陈肆证明，“奴婢的婚约也都是自己一手瞧成的，不然便要叫我那个懒鬼哥哥随意的卖了十来两银子了。”

　　“嗯，你确实瞧得不错，我猜霍良言许是知道了。”陈肆说完径自的垂头饮了一杯茶，颇有些压惊定心的意思。

　　那边满黛的手一抖，忙停下了手头动作，直起身向陈肆问询确认：“公子是说他知道了您是？”

　　陈肆一点头，满黛就焦急的跺脚，恨不得脚下是霍良言才好。

　　“公子，这太危险了，霍大人又不与您沾亲带故的，肯定是不会帮您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