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谢清一

12、第十二章

　　当务之急，尹知秋却有桩事执拗起来，“咱们这儿不用先洗澡么？赶路赶得一身汗。”
　　尹知秋有个毛病，就是自来熟。
　　“你是想去找汤池？”钱焱会意道。
　　“汤池？”尹知秋隐约记得古代也有公共浴室的说法，心想着这大概就是浴室的称呼。然而她脑补着那些胖的老的丑的赤身泡在水里，而自己还得与他们一同享用的情形。尹知秋果断的摇了摇头，“打死我也不去。就在这儿不行么？这里总有个浴桶私人浴室什么的吧？”
　　“这里是黄掌柜的私宅。地方不大。专为来客备的浴桶应该没有。用家中女眷的也不合适。要不这样……”
　　“怎样？”尹知秋觉得或许会有点惊喜。
　　“院子西边有口井。去那里可以打水梳洗。天还不算十分凉。冲凉也行。”
　　“冷水澡！”尹知秋不觉眼前一亮。身为女人时不是怕痛经就是怕痛经，冷水澡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这回总算能体验一把了。她幻想自己如同豪侠一般，抄起一桶水，从头浇到脚，畅快极了。
　　“嗯。只能凉水。迁就一下。”
　　“当然！没问题。”
　　钱越泽却已经有些困倦了，揉了揉眼睛已经趴在了床上。
　　尹知秋替他盖了被子，哄了会儿，门一开，冲着钱焱，“你不是也得洗澡么？来。我可以给你打水！”
　　看看。
　　她多体贴！
　　冲凉都不忘了带上教主的。
　　钱焱没应声，见她开门，便先迈了出去，指了水井的方向。
　　尹知秋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真只是再普通口井，井栏被井绳勒出了数道印子，拴着麻绳的大水桶立在一旁。她当机立断提着桶往井里一丢，水满了，双手拖着拽。
　　没拽动！
　　尹知秋觉得这太丢脸了，自己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连桶水都打不出来。趁着钱焱还没过来，她加了把劲儿，猛的往后一拽，水桶被提出了水面，变得更重了，拽得她往前一踉跄，又落回了井里，井绳也就此脱了手。
　　尹知秋还没来及惊呼，见一只手将就要掉进井中的井绳按住，似是教导，“一桶太重，可以提一半。”说着如同提着串豆腐一样轻飘飘的拽了两下，将满满当当一桶水递给了尹知秋，“井中掉了东西淘洗太麻烦。”
　　“也不是有意的。”尹知秋乖乖的认了怂，打心眼里不明白教主怎么出现就没个声音。没什么脚步声也就罢了，连铁拐点地也似乎没什么声响。她甚至还细心的留意到，铁拐又扎进了井边那个他所说的，早就钻好的洞里了，目测得钻了有一尺深。
　　尹知秋已经不是刚穿过来时候的一惊一乍的尹知秋了，反正不用钱焱解释也能明白这是他自己震进去的。至于他的功夫到底能深到什么程度，只要不是往自己身上招呼，管他呢！
　　尹知秋是一个很知足常乐并且很不爱多管闲事的人。
　　当然，这也是由于她并没有精力管那么多。她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选择了一条管吃管喝的大长腿，没得到上天的眷顾开启一丝一毫的金手指，是个连桶水都打不上来的废柴。
　　这本该让尹知秋沮丧一下。
　　实际上却在下一秒变成了惊喜。
　　因为教主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竹篦子，直接按着她的脑袋，拔了她的发簪，一边篦一边道，“冷水别上头。会受风。自己抓住头发。”
　　尹知秋迷迷糊糊的把头发抓住了，教主熟练的用篦子替她梳着头。虽然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也不算很有耐心，甚至于还扯下她好几根打结的头发。尹知秋还是一厢情愿的认定这是被关心被体贴到了，这是她上辈子就没享受过的待遇。以至于头发梳好了，她还是木讷的站在井边，享受着这样的温暖。
　　钱焱不耐烦了，“你是准备隔着衣服冲澡？”
　　“我。我好像没带衣服。”
　　“就知道。你就带了个脑袋。”钱焱丢给她一包衣服，“穿这个。”
　　“哪来的？”
　　“我的。”
　　不单单是他的。
　　还是他的旧的。
　　这让尹知秋遐想了一会儿，还是磨磨唧唧的不肯脱掉身上的，等了好久才道，“你为什么会给我梳头？”
　　“你太慢了。我不想越泽身边离人太久。”
　　“就这样？”
　　“那能怎么样？”
　　“那也没怎么熟练的。”尹知秋慢吞吞的扒着自己的衣服，舀了一瓢水浇在身上，“好冷。”
　　“先抄水适应一下。你应该没洗过冷水。”
　　“谁说的。怎么可能。”
　　钱焱不愿与她就此争辩太多，“熟练是因为我孩子三岁了。”他舀了水，引着自尹知秋的后背往下淋，许是适应下来，尹知秋也不觉得太冷，背着身胡乱就着水搓了搓，“那他娘呢？”
　　“去世了。”
　　“呀！我不是有意的。”
　　“嗯。”钱焱似乎也没见得有多少情绪，他相貌平平，此时灯光昏暗，唯觉眼神之中似有几分温情。
　　尹知秋原先还有些不安，又安心下来，水淅淅沥沥的淋着，带着些羞怯和雀跃，洗净了，着了他的旧衣。
　　长了些许，她不住的提着，挽着，衣袖捏在了手中，窘迫的侧目望他的神色，夜色中的笑意似乎比平日要浓厚一些。
　　这样的人，普通的相貌，与书中所写的那些夺目逼人实在不一。
　　一晃眼，尹知秋便因此迷惑。
　　“回去吧。”钱焱摆了摆手。
　　“我替你浇水。”
　　“不用。”
　　“篦头发。”
　　“我自己会。”
　　“那你换洗的衣服放哪儿了？”
　　“屋里。”
　　“给送来。”
　　“不用。”
　　尹知秋依依不舍，见他眉间似有少许不悦，忙道，“那我先走了。”
　　说着。
　　立马跑了。
　　当然。
　　尹知秋怎么可能错过观看□□的大好时机。
　　进屋。
　　关门。
　　开窗。
　　一气呵成。
　　好在她速度够快，开窗之时恰见钱焱一只手将一桶水托到了半空慢慢倾着往下淋，一只手卷着布巾在身上擦洗。
　　钱焱的相貌寻常，仪态却总是有分雅致，就连豪侠会粗犷的从头淋到脚的凉水，在他做来，也是细润的，看来似是画卷，怡人的很，又不失快意。
　　这可以是水。
　　也可以是酒。
　　酒便是一饮而尽。
　　然则这画卷中也有分瑕疵。
　　他并不是立着的。
　　而是侧身倚坐井栏。
　　让人好奇。
　　也有着莫名的介怀。
　　尹知秋最好奇的是钱焱的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了。
　　想着就又走了神。
　　偷窥总是见不得光的。
　　何况一个技术不怎么到家的偷窥癖。
　　钱焱推开门。
　　尹知秋不小心踢翻了自己跪坐的椅子。
　　四目相对。
　　小麦色的皮肤之间萦绕着的香气更加浓郁。
　　尹知秋忍不住又嗅了嗅。
　　钱焱的身形修长，紧实，湿透了的裤子吸在了他的腿上，显得尤其的长，也有分不知如何的异样。
　　“你裤子怎么没换？”尹知秋也不知仔细思量。
　　“会换。”
　　翻倒的椅子吵醒了睡得正浅的钱越泽，爬下床瘪着嘴揉着眼睛挤了过来。
　　钱焱将钱越泽推给尹知秋，“马上来。”
　　尹知秋暗暗叫苦。
　　只可惜。
　　错失了这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