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谢清一

11、第十一章

　　钱越泽被这几下顺舒服了，趴在他的身上撒着娇，嚷嚷着这里痒那里痒，钱焱却寻来寻去的也找不到正处，也不恼，由着他指着乱找。乐得直笑。
　　也许只有他是这里，唯一一个丝毫不用担心钱焱是不是会因为什么而生气变脸的人了。
　　尹知秋有那么一丝的羡慕。
　　不多时，钱焱叩了叩桌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仆从撤了面前的残羹冷炙，连桌子也一并搬走了。
　　两人之间连能挡着给尹知秋点儿底气的桌子也没了。
　　又剩了尹知秋，眼巴巴的还坐在那处，望着钱焱。
　　钱焱的个子比他要高些，面对面望着有点上学时被班主任拎到办公室的局促。尹知秋不觉能嗅出点不安来，如果勉强要将此归为气质上的天然压制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个教主不是？
　　尹知秋努力的给自己树立着教主是个和善并且容易交往的人的念头，心里的忐忑少了点，好不容易把目光和他对上了。见他似是嘴角在她抬头之时方才浮了一丁点笑意，心里乍然一懵，眼光又挪去了旁处。挪到了他的身侧，扎在地上的铁拐上。
　　这里也有早先就钻好的恰到好处的洞？
　　尹知秋是藏不住话的，就算嘴巴能，神态也不能。
　　钱焱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是。早就钻好的。”
　　“我没问。”她的眼神瞬时又换了去处，直白的带了破罐子破摔的胆气正视了钱焱，“还是好奇，别人都能好好的找个妥贴的地方放了。你就爱在地上钻个洞。再放着。”
　　“不妥？”
　　“并没有。但是。”
　　“那就没什么不行了。”钱教主平静的为她的疑问做了总结，“世间有爱吃酸的，有爱吃甜的。自然东西如何放置也是各自喜好。”
　　怎么连这档子事儿都能掰扯出个道理来？
　　言毕，钱焱起了身，反手抽出拐支了，一边冲着钱越泽招了招手。钱越泽会意扑了过去，揪着衣服蹭了蹭，扭着身子道，“抱。”
　　钱焱单手抱了，不曾立拐，立了片刻道，“走了。下一餐得明天。”
　　尹知秋不觉老脸一红，脑中朦朦胧胧觉得这和谐温暖之中所缺失的角色自意识之中跃了出来。
　　女人。
　　确切的说是女主人。
　　得到了钱焱极尽宠爱的钱越泽，在她的眼中同样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钱焱的分寸并不见得合适。
　　也许是没有女主人的缘故。
　　当然尹知秋还没有胆肥到去刺探女主人的去向如何。毕竟比得到死讯更可怕的应该是戴绿帽子。此时身为男人的她，其实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有着一点天然的反感。
　　尹知秋选择谨慎的闭了嘴，她耷拉着脑袋，盘算着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次赶集。
　　融入市井，应该才是融入社会的开始。
　　好在之前她从书上看过不少市井风情。
　　却是不那么具有考据意义的武侠小说。
　　选择在钱焱的后面走，不是很愉悦的事。
　　钱焱步速不慢，却有异样，尹知秋走在前面不会知觉，跟从却能看得十分明显。这让她有些忐忑，有些担心万一钱焱兴致来了，不高兴了，以此为忤来为难她。
　　也怪钱焱在尹知秋认知范围中所划定的身份的心性实在不统一了，这让她总有种看着面具，无法透彻的疑惑感。
　　“你很慌？”
　　“你后面长眼睛了啊？！”
　　“我有耳朵。你脚步很急促。”
　　“那是你走得太快。”尹知秋没好气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不明白怎么能走得那么快。”
　　“嗯。”钱焱似乎没留意她说的什么，平静的应了声。
　　“要不我替你抱着孩子？”
　　“不用。”钱焱停着让钱越泽搭在了肩上，“他不喜欢别人抱。”
　　“你也不能总由得他喜欢不喜欢啊。这是溺爱。”
　　“他有分寸。”钱焱似乎笑道，“这两年惯纵些。再大一点教来得及。”
　　尹知秋心道：才怪。然而心中的不知如何放置的恐慌却少了，她所得父母的娇惯极少，长大之后也认定那些无可厚非，甚或是自己骗自己娇惯之后必定会助长孩童不良的心性。现在仔细分辨，却有点吃不着葡萄硬说葡萄酸的心理。
　　要是有个人肯像这样哄着自己，谁还会有不乐意的？
　　只可惜，至始至终，自己也是个局外人。
　　尹知秋忽如其来的低落让她自己大吃一惊。她很快又收拾了不良情绪给自己打着劲，狗腿的替钱焱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掌了灯，“我说你这里就该多雇几个丫鬟仆人什么的。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钱财往来。人多手杂。”钱焱见她仍在外面杵着，心知她先前神游尚还未归，眉头微微皱了皱，“你是觉得在山上时清苦？”
　　“就是人少。人多点比较像个大教派。也热闹些。”
　　“人数。”钱焱沉思了片刻，“倒还尚可。”
　　“都去哪儿了？”
　　“年节时会回来。”
　　合着钱教主这农村技术员的相貌，尹知秋直接就把教众的去向默认为进城务工了。
　　反正这个误会。
　　明天就会解开。
　　一夜而已。
　　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