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可以攻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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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煮的饭菜都来盛一些嘞，远来都是客人……”
“花食节当真热闹，比孟冬之狩可热闹多了。”
“是呀，卖兵器的西陵人也来了不少，我们去看看？”
“莞席、筐筥、阖扇，易些羽贝或骨珠。”
叫卖声、谈笑声、孩童的追逐打闹声，汇合成洪流，一下子将人淹没。
真……热闹啊……
神州大地上的人族，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番境界了吗？
这个遍布创痕、承负重压的族落，在不经意之间，发展壮大。一次又一次挺直被仙神、被疫病、被天灾所压弯的脊骨，奋飞向前。
何等……执着，又是何等，令人敬服！
阿容惊叹地看着花食节盛景，长舒口气。
人族能够发展，有赖于他们自身的努力与探索，而不能代表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恶有所减轻。即使指点教导了医疗处外伤包扎与抵抗魔气侵蚀的方法，即使这几日奔波帮助姬轩辕整合归附有熊而来的别部族民，即使填补消弭魔域通往人界的无数个空间裂缝、救下无数命悬一线的生灵，阿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天柱倾塌山河倒悬，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四极已废九州崩裂，妖兽鸷鸟攫人而食，当时本就不丰的各族生灵濒临死绝。要不是神农、女娲以及各位神祇及时出手，旷日持久奔走辛劳，盘古、衔烛之龙几近付出生命代价所开辟出来的这一方天地，可能顷刻之间就会崩毁覆灭。
不，应该说，古人族在天柱倾塌那一刻就已经覆灭了，在灾劫终平之后所新诞生的人族兽族，不过是女娲以土为质，牵引命魂而出现的全新的生灵。
一切，都是她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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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太初历两千七百年，天宫。
“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共工、祝融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伏羲老儿，你不要太过分！不过就是死了些人兽，待到补了这天宇，定了这四极，各族生灵依然会存续，你何苦对吾儿下如此重罚？！”
红衣如火的女子指着御座之上一脸漠然那人，掷地有声地质问。
“莫非我儿仙神之躯，竟抵不上那群蝼蚁？”
“住口！祝融！同为盘古上神清气所化，我敬你三分，但这不是你能够对我的裁定妄言指责的倚仗！”
伏羲漠然的表情突然变化，眼神蕴含一抹杀意，又快速隐去。
“鸿蒙初年天地未开，衔烛之龙于混沌中清醒方有时间流逝，盘古上神与先天五行之力耗尽一切，方有天地初开。此后上神因辟世衰竭而亡，天地险些倾覆，若不是衔烛之龙支撑起不周山天柱，天地又将归于混沌！即使如此，衔烛之龙也付出了陷入不知何日才能醒来的长眠之中之代价！”
伏羲从御座上走下，一步步逼近桀骜瞪视他的少女。
“伏羲老儿，你扯什么创/世老黄历，这与现在之事有关系吗？这与你要将我儿抽去仙骨贬入凡世，世世代代寡亲缘情缘，有关系吗！”
祝融凝起秀眉，轻慢地抱起双臂，淡淡直视逼近而来的男子。
“鸿蒙时代已经过去，盘古上神身死，衔烛之龙沉睡，钟鼓镇守不周山不理你天界俗事，这个时候倒是什么泥猪疥狗都蹦出来揽权了。伏羲老儿，你难道不知，盘古之精气神所化太初之神，并不仅仅只你一人！”
“神上！”一直静静跪坐堂中的太子长琴霍然抬头，悄悄拉扯祝融衣摆。
“吾儿切莫阻止于我，今天我倒是要跟伏羲老儿，辩个清楚明白！”
祝融一把拂去太子长琴的手，上前几步直视伏羲。
那男子面目威严，器宇不凡，龙行虎步而来，身上三皇之一的威压直直向少女压迫而去。
“祝融，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你谈及鸿蒙创/世之事？我是要你明白！盘古、衔烛之龙开辟天地之不易；天地之间生灵诞生、繁衍、存续之不易！这一切都被你对钟鼓的一句妄言所毁，都被你儿太子长琴见到故交的一瞬闪神所灭，你还敢说自己无错？触犯天条在先，强词夺理在后，你还敢说我的裁定偏颇？”
“哈哈……哈哈哈哈……伏羲老儿你跟我谈生灵？你跟我谈人族？你跟我谈存续？！你、也、配？！你想笑死我吗？你怎么不想想两千年前就因为蚩尤手持断生剑刺伤你一分一厘，你居然一夕之间屠尽安邑全族？那个时候你为何不谈及生灵？不谈及人族？不谈及人族之存续？”
祝融抱臂绕着伏羲走了几圈，不屑轻笑，“不要为你的揽权夺利找这种可笑的借口，这种借口骗得了追随你那一帮傻子，可骗不了我祝融，骗不了女娲，骗不了神农！你我本就心知肚明，所谓的天条，不过是你一人制定之‘规则’，不过是你一人之自我陶醉罢了！”
红衣如火的女子忽然顿住脚步，右手指间窜起星点白色火焰，白色火焰渐渐消失透明，好像是被主人收回了力量。但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女子纤细洁白的素手周围的空间居然硬生生被扭曲了！
何其霸道刚猛！这就是由盘古上神体内五行之力所化的太初之神……祝融。
周围一直默默旁观的诸位小仙小神暗吸冷气，更加不敢出一语打断两位大神之间的言语交锋。
不过今天，他们是不是应该告假来着，何苦来参加这一场例会……
“伏羲老儿，你若当真如此珍爱生灵，你为何一夕屠尽安邑？你若当真如此无私，你为何一人制定所谓‘天规’？你若当真如此公正，你为何不但不感念烈山部倾举族之力协助补天事宜而论功行赏，反而在流月城外布下一般仙神都破不开的结界，只为防止五色石和矩木等机密外泄？试问，若烈山部非神农氏族而是你伏羲门下，你是否会如此作为？！臭老头，别以为你是三皇我祝融今天就怕了你，要战便战，但若要我眼睁睁看你迫害我儿，却是绝、无、可、能！”
随着最后一字落地，祝融右手的无色火焰瞬间暴涨，将周围数丈空间都割裂！
伏羲静静伫立片刻，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祝融，你当真是，执迷不悔！”恨恨一甩袖，伏羲一步步踏上高台，再次稳稳端坐御座上，“神农，女娲，你们到底要旁观到几时？”
随着空气一阵波动，神农上神与女娲上神显出身影。
“神农，答应你的事我腾出手来就去办，流月城我会处理好；女娲，你要保下龙渊就依你，但他们必须封印新打出来的那几把凶剑，并且永远不许那部族重新踏上人界土地。”
神农与女娲点点头应下。
“阿融……哎，这一次，确实是你做错了……”女娲蹙起眉，不忍道。
而神农，只是轻轻侧过头去。
“呵呵，要对付我，居然还叫来了女娲和神农，伏羲老儿，真有你的！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本来还当你要祭出你那杀神之剑断生，来对付我了。”
祝融侧头轻笑。
“哦差点忘了，从人家哥哥手里抢过来的断生剑，其中的剑灵襄垣怕是不认你的吧？就是禺期给你造的备用玩具，怕是也快报废了。”
无视右边刺过来的一道炙热目光，祝融散去指尖蓄积的力量。今天这一战，是打不起来了。
“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此灾劫为吾一人过错，只因脾气火爆失言激怒钟鼓在先，与钟鼓在不周山此等灵气充沛之地相斗，致使灵力激荡将撑天之柱激裂在后，罪责本就该由吾一力承担！吾儿何辜？整件事情中他所犯的错不过就是遇见故交后的一瞬闪神罢了，伏羲老儿你就把本来对我的处罚算给他吧。”
“这怎么……”伏羲正想断然拒绝，忽然看见祝融弹弹衣袖，一步一步走上御阶，站定在他面前，缓缓弯下身来。
“我愿意剥除九成神力，封锁记忆，自请下凡，以赎清身上所担负的罪孽。伏羲老儿，你看，是否可行？”
“神上不可啊！”
无视本来最喜爱的孩子太子长琴在背后的呼喊，祝融只是紧紧凝视伏羲的双瞳。
……
“可。”
伏羲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吐出一字。
祝融，要不是杀不了你……呵，不过，今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这浩浩九重天，从今往后，便是他伏羲的一言之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可以攻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