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道是无晴却有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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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脱吧。”清冷的女声打破一室安静，却让缙云睁大了眼睛。
脱……什么？
他没……听错？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将疑问句说成了陈述语气，阿容没管对面这个傻小子什么回答什么反应，捋起袖子就要下手“帮忙”，“不是伤在腰部吗？你不脱我如何为你治疗伤势？”
“我自己来。”缙云退开去几步，坚定拒绝了阿容的“援手”。
心里面淡淡的失落是怎么回事已经没工夫去想，有熊第一战神在卸除了右腰上的匕首之后，突然犯了难。
怎么……脱？
上身本来就只系了交叉的两条衣带以稳固下装，解开便不着寸率，这便罢了，为了向族人展示有熊战士强健的体魄，赤着上半身也没什么，但更要命的是他这次为了救一名命悬一线的孩童而背对危机，使得伤处在后腰，若要露出伤口施展治疗，必得解开腰带褪下下装。
……这……如何使得！
正在缙云为难之际，恍然觉得上半身轻飘飘的——阿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左后肩的绳结解去，正在与他的腰带较劲了。
“阿容，莫胡闹……”缙云一把按住阿容不老实的小手，一遍无奈叹气。
阿容的没常识，他早就深有体会。
“缙云大人，听饕餮部的战士告知您今日除魔有所负伤，医疗处拜托我顺路送来药品，您外敷……一下！”温和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屋内两人的纠结。“啊……药品就先放在此处，两位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勉强维持住自己沉静稳重的形象，律令一把将蓟药放在桌子上，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步速离开屋子，转头掩上门帘的一瞬间，缙云仿佛隐隐听见一声竭力压抑的闷笑。
……一室尴尬。
“愣着干什么，还不自己动手脱。”阿容拗不过缙云阻拦的力量，只得放弃与系得万分牢固的腰带作斗争。“磨磨蹭蹭干什么，你是第一次出嫁的小媳妇吗？”
小媳妇缙云：……
“小伤罢了，我可以自己上药，你不需浪费灵力治疗。”
“小伤小伤，就是你们战士这种不重视的态度，小伤才会变成重伤你知不知道！一个一个都这样……明天我得去医疗处看看，外伤包扎太粗浅可能危害的就是一条人命！”
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的阿容，是这样的吗？会关心与自己素不相识之人的性命、想要为他人付出些什么、为人族付出些什么？
来不及去深究这个问题，缙云被阿容快要冒火的眼神打乱了思绪。
好像冰寒雪原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温暖、透彻而烈烈灼目。
生气了……
“缙云小鬼你再磨磨蹭蹭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衣服烧了，看你还敢不敢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
哎……缙云无奈之下缓缓解开腰带，将裤装往下稍许褪了几分，堪堪露出腰部的伤口。
无奈之余，不知道怎么，心里莫名居然有一丝甜意。
阿容深深呼吸一口气，忽略从右肩横亘至左腰、那条她看一眼都觉得心疼的巨大疮疤，将注意力集中到新出现的那个伤口上。
肌肉翻卷，隐生魔气。
伤口破溃而流血不止，且看这魔气的纯度，怕是至少大魔以上的邪物造成。
这还叫小伤？！好一个小伤！
祛除魔气的指尖稍微重了几分力，引得伤口周围本就绷紧的肌肉更加坚硬。
啧，臭小鬼，你也知道疼……
觑一眼即使疼痛至背部隐现汗珠，依然一声不吭的傻瓜，抬头想看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视野之中只有一个短发蓬松的后脑勺，与蜿蜒流淌的细细小辫。
到底是心疼的，阿容放轻了指尖的力道，专心致志祛除残余魔气。
背后压抑的空气恢复正常，缙云小小松一口气。就是怕阿容担忧生气，他才不想露出伤口的。虽说这次伤得有点重，且魔气聚积难以散去，但最多也就是好的慢一点罢了。随着时间流逝，破溃的伤口到底是会慢慢愈合的，比这次更重的伤，他也不是没有受过……
算了，还是不要说出来惹阿容生气了。
魔气一缕一缕随着灵力的输入而消散，伤口周围灼烧一般的炽痛淡去，却转化为一种道不清的酥痒。
……明明自己上药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就是有时候伤势过重医疗处医官帮助疗伤，那种感觉也与此时迥然不同。
细微的痒意，令缙云不适地动了动。
“傻瓜别乱动，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精力才控制住灵力输出吗？你再乱动万一我灵力不稳，就该烧到你了。”
这话当然是乱说的，阿容轻轻用另一只手按压住缙云后腰部，稳住床上不乖的“小孩”。
——对付这种怕疼怕吃药怕治疗怕医官的小鬼，她这百年间可是颇有心得。
敏感的后腰被阿容又摸又碰，自己还不好乱动，缙云表面上还是硬撑着一脸淡然，黑色细碎的短发却掩盖不住鲜红耳垂。
太折磨人了……
阿容小心用灵火将魔气驱散殆尽，然后将火属性灵力转化为木属性。
火灵力并不长于治疗系术法。最适合治疗的应当是水和木属性，其中更以木属性为上佳。奈何水火五行相克，阿容最不擅长的也就是水系，像是烟雨还魂一类的水系高级术法根本施展不出来，不过好在木火之间相生，凭着灵力转换，勉强能用出木系的治疗术。
一式如沐春风，缙云后腰部狰狞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可惜以法术来治疗终究不能推及整个人族，只能救治其中的极小部分，要使人族能够发展、提高存活率，明日去一趟医疗处确是必不可少的。
……结束了……吗？
再感受不到伤口的灼痛，缙云大松一口气，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时候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在有熊还能有什么危险？哪里需要送？何况自己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缙云这担忧来的毫无道理。
从刚才开始就隐隐发觉了——这小鬼今天有点反常！
内心存着一个疑问，阿容便不急着回去，边摸着下巴边笑言，“哪需你送，我一会儿自己回，不过你头发之前被我揉乱了，我现在帮你稍微整理一番。”
总得搞明白这小鬼今天是哪里不对了，不然难受的可是自己。
说罢阿容转到缙云身后，轻轻解开男子稍显凌乱的长辫。
与姬轩辕发长过膝的松散编发、巫炤柔顺如绢的齐腰青丝不同，缙云身为战士，为战斗方便把短发剪得十分零碎，唯一一条长辫也蜿蜒搭在右肩，务必要保证在穿上战甲战斗的时候不被影响到发挥。
但阿容却莫名觉得，这条普通的小辫子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可爱。
用发梳慢慢从鬓角梳到发端，彻底将头发拆解开梳顺后阿容就兴致勃勃编起了小辫子。缙云即便看不到阿容此时的表情，也能猜到这傻丫头怕是把自己的头发当成有趣的小玩具摆弄了，便也由着她胡闹。
漆黑零碎的短发并不扎手，反而像是毛茸茸小动物一般柔软蓬松，过腰的那一束长发又是意料之外的顺滑。阿容爱极了这种手感，放弃了发梳，直接以指为梳，一遍遍享受黑发在指尖穿过的冰凉丝滑。
无意之间瞥到短发间通红的耳垂，阿容暗笑，就道这人今天这么反常，原来是害羞了。小孩子也长大了啊……不过唔……为什么自己的头发就没有这么好玩呢？明明更加飘飘袅袅，更加丝滑如绸的呀……难道是小孩子的头发比较好玩吗？就跟可爱的小动物一样……
任凭思维飘散开去，阿容手下却是快速熟练地为缙云编好了长辫，顺手从发间解下自己束发用的红色丝绳，在长辫末端整整齐齐、规规矩矩打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完美！”满意欣赏了一番劳动成果，阿容轻轻拽了一下小辫子，“下次受伤了不准自己藏着掖着，不然我真的烧你衣服了啊！”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没有等待缙云的回答，阿容留下霸道专横一语权作告别，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渐渐飘远，缙云无奈摇头，嘴角却快速向上勾了勾。眼角余光突然无意间瞥过乖顺搭在右肩的细辫尾端，那个赤红色鲜艳的蝴蝶结。
……
算了……还是明天出门之前再取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