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山之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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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奏毕，阿容不待周围人回过神来，兀自抱起脚边一只快黏上来的金色小狐狸。
“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撸了一把柔软顺滑的狐狸毛毛，阿容笑言。“狐七郎？噗，你家长辈真偷懒，那我叫你阿七好不好呀？”
金色小狐狸甩了甩狐狸尾巴表示答应，眯起本来就细长的狐眼，一副慵懒舒适的样子赖在阿容怀里。摄于巫炤的黑暗压力和金色小狐狸隐隐约约散发出的大妖气场，陆陆续续醒过神来的小动物小妖兽们陆陆续续散去。
“嘤！”不知什么时候从黑雾里化身而出的小魇兽愤怒叫了一声，跳上阿容肩膀对这只莫名占去它专属领地的臭狐狸怒目而视。
金色狐狸也龇牙，对这只在阿容肩膀上蹦跶的丑陋小黑兽怒目而视。香香软软怀抱他是舍不得离开，不过威胁这只丑妖有多远滚多远别跟他抢阿容还是很有必要的！
“嘤嘤嘤！”你快滚容容是我的，掉毛狐！
“嗷嗷嗷！”你胡说什么劳资不掉毛才不是掉毛狐，劳资叫狐七郎，你才该滚！丑鬼！
“嘤嘤嘤嘤！”你再说一遍！狐七郎这么土的名字也好意思招摇，羞羞羞！
“嗷嗷嗷嗷！”那你倒是告诉我你的名字有多高雅呀，丑鬼！
“呜……嘤……”小魇兽忽然无精打采垂下了头，想起来自己没有名字就难过，哎……？有办法了！
无奈地看着一妖狐一魇兽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阿容扶额叹息。“嘤嘤嘤！”小魇兽忽然贴近阿容侧脸，好像撒娇一般地蹭了蹭。
“非要如此吗？我不擅长啊……你家长辈，不会管你……哎好吧……”阿容看天看地也没有什么主意。
缙云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那只碍眼的狐狸从阿容怀里捞出来，忽然对上了阿容闪亮亮的双眼。
“小乖乖，我叫你云云好不好呀？”
得到了肩膀上小魇兽更加亲近欢快的蹭蹭，阿容无奈一笑。
缙云伸出去的手忽然僵在了当场。
———
“当真……令人惊叹。”绯色双瞳映照着火焰的鲜赤色，如同一炬熊熊燃烧的火把，“自身到底算是以何形态存在于世，阿容你此前莫非不曾好奇过？”
巫炤惊艳地注视着掌心的火焰，忽然有点想看看女子此时的表情，便转身望去。
对上的只是一双漠然的黑瞳。
收敛尽眼底细碎炽热的暗红，巫炤缓缓合上双眸。
“介于人族和神明之间，非同一般的体质。以人族孱弱的身体承担神血却不朽不坏，负载浩瀚无匹力量却难以完全运用，心中是否会存有不甘？存有毁灭一切的想法？身为‘异类’的艰辛困苦，想必你此前便深有体会吧？”
“巫炤！你……”
姬轩辕上前一步，阻止这位由于自身力量过于强大而漠视一般人族性命的西陵鬼师说出更加过分的话。
“无妨，习惯了。”阿容却忽然打断姬轩辕未尽之语，“总之你要是能钻研出什么最好，后续有何需要也可以继续找我，火灵的碎片就放你处。先告辞了。”
没有去看巫炤和姬轩辕一眼，阿容转头从姬水离开径直往有熊去了。
“说得过分了，巫炤！”丢下一句不辨喜怒的话，姬轩辕追着阿容一瞬间也无影无踪。
“呵……”
微带凉意的夜风中，是谁的低声讽笑，渐渐飘散。
———
“阿容，等等。”温厚的呼唤止住阿容的步伐，没有转头去看，只是静静等待姬轩辕跟上。
“其实巫炤他没有什么恶意的，他只是不怎么会表达，他……”姬轩辕急急地想要为巫炤之前的不当之语做一二解释。
“这个话题不必再谈。”阿容轻笑了一声，“其实他说的没错，偶尔……偶尔的时候吧，我也会心有不甘。”
此前便在他处听闻有熊部落新任族长姬轩辕雄才大略，在他继位后德政与征伐并举，修文治武功，定星历、作书契，不过没几年，便将普通的、与别部没有太大区别的有熊部族发展为繁盛的大部落。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真正见到后，才发现这人不仅仅有统御才华，也很善良温厚、为他人着想。
一个人的语言会欺骗别人，动作会迷惑别人，但是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知道姬轩辕可堪信任，而且事无不可对人言，阿容也很放松。就像碰见一个一见如故的老朋友，与姬轩辕畅所欲言起来。
“为什么只有我与别的人族不一样，甚至与妖、魔都迥然不同，这个问题在最初的几百年我努力思考过，但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不过经过几番纠结无奈后，我却是知道了一点，”阿容抚了抚被夜风吹地凌乱飞舞的长发，伸出右手。
“你看到了吧，这朵火焰，”一抹鲜赤色灼人的火焰跳动于指尖，倏忽转变为金黄色，又在下一瞬跳跃至苍蓝。“这是火灵，火焰之精华，也是我力量的本源。我深知这不是火灵最强大的状态，却暂时还无能为力。就像我深知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我无法接触到的真实、无法探求到的力量、无法见识到的风景，我也暂时无能为力。”
随着时间流逝，十年、百年、千年，阿容忽然醒悟，有那么多她还不了解的有趣之事，她又为何被细枝末节所束缚。悠久的岁月、未明的体质，都不是“异类”一词所能够简单概括的，而是自然的恩赐。
笑看了一眼迎面而来还身穿战甲背负长剑出来寻找他们的缙云，阿容继续道：“真实这种东西，我总有一天会触及到，当我踏上一个新的境界、打破身上的束缚，到那日自然知晓一切，而不必急于一时一刻。况且，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去做。这比我追求真实、追求力量更为重要。”
五指一拢，苍蓝色火焰消失于指间，周围隐隐炙热起来的空气也渐渐转凉。
“赎尽罪孽。”
“阿容，你……”本来一直默默跟随的缙云忽然忍不住插话，巡防有熊周边回来，去找阿容寻而未果后，刚刚在城门口遇见阿容和姬轩辕，便跟了过来。此前一直默默听着，到阿容说出这一句时却忽然无法镇定。
她难道依然……
“没事的，缙云，我不是指天尧那一件事，那件事我已经放下了。而是之前、更久远以前，我曾经造的孽、犯的错。”
五百年前天尧被毁，她没赶得上救回仓晏以及城里的人，虽然自责，但也不至于会傻到把那几个神仙造的孽往自己身上背。不过随着力量的稍稍复苏，她渐渐想起一件事情。
关于一千三百年前，她失却一切记忆迷蒙地出现在这一片神州大地的根源。
阿容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轻轻拍拍缙云发顶当做安慰，却忽略了缙云再不是记忆中那个于风雪中抱回的身体孱弱小婴儿，也不是那个沉迷铸剑之术体质畏寒的瘦弱少年了，只能改为轻拍一下肩膀。
缙云心有所感，解下身上甲胄，低下头去。
“呵，还跟孩子一样。”阿容温柔地低笑一声，手下倒是毫不手软地狠狠揉了下缙云的发顶。
蓬松柔软，掌心传来轻轻的痒意，让阿容笑得更加开怀。
姬轩辕本来静静听了一段颇富哲理的话，心里有所触动，还没来得及细品这话里的深刻意蕴，一转眼就被眼前的画面深深闪了一下。
刺眼，太刺眼了！这不是戳他痛处么！欺负他姬轩辕孤家寡人是不是！
这次花食节他就去跟嫘祖求婚，把嫘祖娶回来，让西陵迁移过来有熊，到时候他一定要报今日之辱。
哼！想是这么想，姬轩辕到底没有打扰前面两个人，愤愤不平回自己住宅去了。就是他走的时候，也没得到那旁若无人的两人任何一个眼神。
缙云是个不怎么在意周围眼光的，他弱小的时候，周围的人皆无视他，得寸进尺的甚至欺侮于他这个因战争而失去寄身之处的孩童；当他强大起来后，周围的人或畏惧厌恶于他的力量，或崇拜敬服于他的战绩，又很少人会去真正关心他作为“缙云”这一个存在本身，而是仅仅将他作为有熊的一个战争符号，推上神坛。
他便努力守护有熊，守护姬轩辕、嫘祖希望他守护的有熊，守护这个能与朋友巫炤一起安静聊天、能与铸剑大家婆烨一起共商铸剑事宜的有熊。
现在，他守护有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悄悄看了阿容一眼立刻转回目光，殊不知他此刻的眼神温柔到极点。
阿容更加不是什么关注别人眼光的人，如果她是的话，这一千三百年早就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了。完全没去管周围有熊部民似有似乎飘过来的眼光和八卦的窃窃私语，更没去管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姬轩辕，而是摸了摸肩膀上小兽的头，示意它先回家去等着自己。
“嘤嘤嘤~”蹭了蹭阿容侧脸，小魇兽云云隐入黑色的雾气中消失不见。缙云的眼神凝滞了一秒，知道此刻这魇兽已是不在了，也没说什么。
“不是受伤了吗？去你屋。”
……什么？是不是他听错了？
“愣着干什么，虽然我不擅长于治疗系术法，但一般的伤势一些普通的术法也能治，绝对比你那个巫之堂的朋友轻松多了。”阿容顺便嫌弃了一把巫炤，巫之术攻击的力量算是勉强能看，但治疗术法真的是一言难尽。
单单看他花了一个月也不过让自己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就能看出，巫之术治疗伤势的代价应当很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他山之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