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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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止望着这张简陋的图，若有所觉。半晌，忽然道：“这五条线代表的是戒灵石对吧，分别分割人妖、人鬼、妖仙、仙魔、魔鬼。”
陈光点头：“咱们一个个看。人和妖，在人类传说中，这两者只要条件合适，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虽然我不清楚现实中有没有转化的个例，但这两者性质的确有接近的地方，都得吃饭喝水上厕所，和其他三界完全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头有很大不同。”他的手指点向第二处，“人鬼就不必说了，人死了就是鬼，鬼轮回也能变成人，这俩说穿了是一码事。”手指点向第三处，“妖仙，妖修炼则成仙，仙逐出仙界就是妖，这个无论是传说故事还是听你说，都一样，所以，这两者同样性质接近。”手指划过，直接点向第五处，“魔和鬼，太像了，虽然鬼好像没有你说的魔那么厉害，但是两者都喜欢黑黢黢的地方，力量偏暗黑，就像人和妖之间那样，有种微妙的相似感。”他最后重重敲了敲第四处，“可是你看仙魔，区别可以说大到水火不容。”
随着他的敲击，“魔”字一下子被放得很大很大。
“魔界，正是天君第一个灭掉的地方。”他的语速慢了下来，“就算是旱魃作乱，和魔界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天君灭掉魔界，完全是胡乱找了个理由铲除异己的劲头。所以，我认为，制约天君的东西，一定和魔界有关。”
陈光关掉当前界面，又戳开另外一个APP。“这是个即时战略游戏的地图编辑器，我拿来大致模拟了一下五界的相对位置。”
“按照这段日子的观察，结合你们的叙述，五块戒灵石的位置就在这五个地方。”他点了点屏幕，地图上出现了五个圆圈，其中两个圆圈之间迅速连起一条线，“这是人间界两边的戒灵石。”线条游走，连接起另外一个圆，“这是仙魔之间的戒灵石。”
地图上的三条线完美地呈现出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角形的正中，是青柏山的位置。
同样被天君一把火烧成焦土的青柏山。
顾止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五界，被陈光如此这般点点戳戳，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很荒谬的念头。
原来所谓五界纷争，竟像是一场游戏。
女娲，正是这场游戏的规则制定者。
游戏进行到现在，游戏各方势力中已经有一支被全灭，一支势力做大，这是一种极其不平衡的状态，而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在不平衡到暂时平衡之间反复，不平衡到极致，意味着一定会有一些因素将世界导入下一个平衡。
这个因素，好像正是陈光，一个似乎是被无意中扯进这场游戏的凡人。
五界众在千万年来已经习惯了有个至高权力者，他们从来没有质疑过这样至高权力的存在是不是合理，是不是需要有另外一个力量来制约。
就像人间曾经在数千年间习惯了有帝王这样的存在，帝王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扩大他的权力，灭掉所有可能监管他的势力，变得越来越至高无上，尔后又因至高权力导致至深的腐烂，最终土崩瓦解，城头变幻大王旗，新的帝王再来走一次同样的轮回。
每一个反抗者都会走上之前的那条老路，从反抗至高权力者，到自己变为至高权力者。
五界和人间界不同的是，五界的至高权力者是天君，他与天同寿，权力来自女娲，更来自他无可匹敌的强大势力。
所以千万年来，所有试图挑战天君权威的，都走向了毁灭。
也正因如此，即便天君不公，即便天君乱命，即便天君将女娲法条都踩在了脚下，五界众还是默默忍受了下来。
没有反抗。
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公，习惯了压迫，当没有一个更强有力的力量推翻前一个之前，他们只懂得麻木地看着那些胆敢反抗的人飞蛾扑火，一边摇头叹息，一边默默忍受。
竟从来没有想过，即便是微不足道的蚂蚁，只要肯集结起来，依旧可以形成巨大的力量。巨大到可以不再依靠最高权力赐予他们公平。
真正的公平，是自己争取来的。
五界之中，只有像陈光这样的凡人，才体会过自己争取来的公平是什么滋味。
所以，也只有陈光这样的凡人，能成为推动僵化的五界走向新平衡的那个因素。
陈光看着一言不发的顾止，有些担心的问：“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顾止慢慢摇了摇头：“没有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条路，很难走。即便我们拿到那样东西，也得有相应的力量让我们有机会使用，天君实在太厉害，五界之中任何一个都没法子独立与之抗衡，必须五界齐心合力才行，可是要让那些糊涂了几万年的老东西醒过来，太难了。”
“再难总要去试试，最坏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回到原先的道路，打上门去求个公道，打不过咱们三个死在一块。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去试试说动他们吗？”
“可是咱们只有两个人，两张嘴，难道就这样一处处走下去，挨个说服？”顾止问，“我是妖，可你只是凡人，寿不过百年，难道你打算这辈子都和我一起东躲西藏，到处流窜，说动一处再换下一处，然后没过多久，原先说动的又变卦，再来一遍？”
陈光挠挠头：“这样肯定不成，你们妖界仙界的，就没有什么广泛发布信息的平台，像人间界的电台、报纸、互联网一类的东西吗？”
顾止眨了半天眼睛，眨到陈光都要彻底失望了，忽然吐出一个字：“有。”
“啊？”这回轮到陈光吃惊了，“还真有？”
“五界上千位耆宿元老原本就有个相互联络的法子，和五块戒灵石相连通，如果有谁跑到戒灵石下求助，要求公平审判，各位耆宿元老就能迅速收到消息，约定最快的时间，一起到相应的戒灵石下参与审判。不过只有那些老头子才有权限在上头收发消息，我们却不成。”
陈光大喜过望：“那就成了！只要有这么个平台，还和咱们所在的戒灵石相连接，那么甭管什么权限不权限的，你老公一准能黑进去，你想发什么我就能给你发什么。看看咱能不能广泛联系群众，也来个民主革命。”
顾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个计算机老师，不是历史老师也不是政治老师，请注意你的身份。”
陈光切了一声：“你老公我业余爱好之一就是打战略游戏，要玩好这种游戏，历史知识和政治头脑，缺一不可，一点不冲突。”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占嘴上便宜，顾止也懒得理他，拍拍手站了起来，说：“那咱们分工合作，我去探探你标出来的这几个点，看能有什么线索，你负责想法子连入那个消息网。”
陈光一把拉住他：“等等，你就这么出去了，还怎么和我联系？”
顾止也是一呆，是啊，出去之后怎么联络？这地方可没有手机信号。
陈光笑眯眯拉过他那个巨大的小叮当背包，在无数小口袋中的一个里摸出个盒子，打开，两枚只有指肚大小，玲珑可爱的对讲机赫然躺在其中。
“我试过了，这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不过无线对讲还能用。这两个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已经对好频，覆盖范围非常大，足够你从这里跑到人妖交界的那块戒灵石下。到时候咱们再看情况相机行事。”
顾止接过其中一个，用法很简单，他既有人间界生活的经验，又既聪明，没三两下就学会了。他将对讲机仔细收入贴身口袋，对着陈光点了点头：“我出去了。”
说罢转身便要走。
陈光却又是一把抓住他，顾止一惊，回头，已被陈光抱在了怀里。
“阿止，千万别拼命，能跑就跑，实在不行就回来。我要是等不到你，会在这里活活饿死的，所以，你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止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陈光的面颊：“你放心。”他从怀中掏出装有旱魃魂魄的小瓶子，郑重塞入陈光手中，“阿姐的魂魄你帮我收好，你们两个在这里，如果事情不顺，我也绝不会死在外头，就算爬，也一定会爬回来，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陈光接过瓶子还不松手，左顾右盼地抱怨道：“你现在实在太高，亲起来不顺手。”然后跳上左近一块石头，把顾止往怀里拉：“来来来，让我好好亲亲，下回再亲肯定要过不少时候了，我会想死你的。”
顾止忍不住好笑，有心不理他，甩手就走，可也知道这一去必然前途凶险，生死难卜，自己死了不打紧，陈光也必然陪上一条命，心中愧疚实在难以形容。陈光这样插科打诨，无非是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便怎么也狠不下心，最后还是板着脸靠了过去。
脚下垫了一块大石头，陈光总算重新找回一点高个子的自信，便得意洋洋地托起顾止的下颌，色狼一样眯起眼睛，对准红彤彤的嘴唇，一口亲了上去。
熟悉的兰花香气，熟悉的温软柔滑。唇舌相接，呼吸相闻，怀中人是如此梦幻一样的美好，却偏偏受到这样多苦难。陈光心中涌起无数怜惜，细细吻过之后，又将顾止的头抱在怀里，贴在自己心口，轻声喊了两回：“阿止，阿止。”
却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顾止闭上眼睛，听着陈光的心跳，低声道：“如果有幸，这次能得不死，我们便一直在一起。你是人，我陪着你，你变鬼，我还陪着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陈光笑笑：“那你可得替我打跑那个姓孟的老太婆，免得我喝了汤，不记得你了。”
顾止闷闷地嗯了一声，半晌，才道：“没有孟婆，那是假的。”
“啊？”
“不过，就算你忘了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顾止的语气忽然变得分外坚决，“这一世，你是我的，以后的生生世世，你还是我的，谁都抢不走，你就算全忘了，我也一定会想法子让你重新喜欢上我的。”
陈光听着语气不对，抬起顾止的下颌，见他一双眼已饱含水汽，却睁得大大的，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实在舍不得，便重重点头道：“那是必然的，你这样的人，我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都一定会立刻喜欢上的，就怕到时候我变丑了，你看不上我，不让我亲近，那可就亏啦。”
顾止心中酸楚，却强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很好看吗？黑不溜丢还傻乎乎的。”
“你的本体是墨兰吗，所以喜欢黑不溜丢的，也是前世注定。”陈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顾止点点头，将眼泪强忍了回去，笑着附和：“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咱们，是前世注定。”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