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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火气 ...

  •   又是一个时辰后,天透亮。

      路边的早餐摊已经撑了起来,包子混沌以及热米粥的香气四溢,人流增多,总算显现出来了应有的生气。

      “他就这么嗖地一声飞了进去,手上一条长鞭,讲话神神叨叨慢条斯理的,等再看将军像时候就已经碎了一地,我们看着实在是害怕,不敢去招惹他……”
      “满背的刺青,头发很长,穿的灰色破布,还总是笑……”
      “是呀是呀……”

      两位吓得差点尿裤子的年轻人此时正哆哆嗦嗦地站在村长家门口,身上还保持着脸贴脸,胸口贴胸口的抱团动作,表情能直接拿去和隔壁刚过世的黄脸婆比惨。
      村长赶紧把这两只丢脸的货色赶进屋内,皱眉问道,“什么意思?你们是想说他打碎了将军像?”

      “对对对。”两人同时脱口而出,又对视一眼,随即立马否认,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

      村长被他俩气急:“到底是还是不是!?”
      “他当时喘成那样,站都站不起来,也不像是能把将军像打碎的样子,还怪……”

      “怪什么?”
      “长得怪好看的……”

      村长双腿一闪,差点没能站稳,对这俩傻帽无言以对:“行了,那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或者往什么方向去了吗?”
      “他说他迷路了,想问问将军庙的方向怎么走,我们自然是没有告诉他的!”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暂时先别管他,依旧对外声称将军像丢了,大不了假戏真做。”大清早地就听见令人背气的消息,思虑甚多的村长不想跟他俩继续贫嘴,话题一转,压低声音,“大\麻二麻,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现在立刻去把那小王爷和老头叫去将军庙,对了,还有工匠部的人也叫上,按照计划行事,待会儿汇合。”
      “是!”

      工匠部,顾名思义,就是那些整日在街头敲铜打铁的一群人。

      日子久了,刮风下雨闹个旱灾什么的很正常,再厚实的城墙也会被大自然侵蚀,所以也需要一些人来盯着,及时找到隐患并修补,确保它的长久。
      这便是工匠部的中心职责。

      自城墙修建以来,始皇帝靠把大宸百姓分为外围人和城内人来维持国泰安乐,确保内外协调,而第一批被选入工匠部的人便是鸡宝村的祖辈们,整整百年时间,当城内人在歌舞升平,坐享繁华盛世的时候,外围人正熬着数九寒冬,守着厚重的黑墙。
      始皇帝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他看得见国运,看得见权利,看得见谋策,就是唯独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太过决然了。
      大宸皇室这一屋子的人都很决然。

      大\麻二麻先跑去了工匠部。

      凑巧,颐渊也在。

      他一身红衣格外显眼,自个儿的眼神也很尖,看见两位胖乎乎的年轻人走来,像两只剥壳后水煮过的鸡蛋,兴趣上来,隔着老远就给别人打了声招呼:“嘶,旁边这位兰花指兄弟我们是不是见过?”
      被点名的二麻发出一声十分诡异的“咿呀”,夹着胳膊蹿去大麻身后:“殿下饶命呀,人家昨天只是个传消息的,一面之缘,请不要这样。”

      颐渊听着这句话愣了片刻,紧接着一阵鸡皮疙瘩扫过全身上下。

      二麻探出半个脑袋瓜,眉眼含羞地盯着他:“如果殿下执意的话,也不是不可……”
      “不,不不不,完全不可。”颐渊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这颗水煮蛋,赶紧避嫌,“我就是路过,你们有事干事,没事也找点事干。”

      大麻这才说出他们的来由。

      “去将军庙?”
      一群破麻布服饰的大叔费力地抬起头,因为长时间的埋头工作,他们背部呈现出突兀的弯曲,就连抬头说话的时候都能牵动脖子两侧的青筋,满身臭油味:“闯祸丢东西后终于想起我们来了?让他等着,等我们这边的麻烦事处理好了再去看他。”
      工匠部除了很会敲敲打打搞生产以外,还有一个祖传特色——个个都是臭脾气大叔。

      大麻忙赔笑:“事关祭祀可等不得,各位大师遇上了什么麻烦,说出来一起处理吧。”

      颐渊叼着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拔下野草,懒懒地靠在一个铁器边,伸手敲了敲,几声清脆就跑了出来,“诺,这都冻得比你们村的床板还要硬了,没工具还想叫人干活?”
      的确,今早一起床就能明显感觉到比昨日冷了许多,措不及防的强寒不留任何余地给人做防护准备,刚一开工,就发现所有的器具都被冻成了亮晶晶。

      颐渊的眼睛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哪怕不笑都时候都会略微弯曲,久而久之,总是让人搞不清那含笑的眉目下有没有藏着别的意味,只听他话里有话道:“哎,我都在怀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

      大麻比二麻激灵许多:“哈哈哈,怎么会呢?边塞之地不比中原,很正常的,既然各位大人都在这里,那你们先忙,我俩兄弟去找谭大人了。”

      “你们现在去找他只有挨骂的份。”颐渊的手还在不安分地敲打着器具,迎上大麻二麻的疑惑后,又多嘴解释一道,“谭老头昨夜多半是梦游去了,吹出了一身风寒,现在正缩在床铺里喝药呢。我刚刚去过,被赶出来了。”
      与此同时,受好奇心驱使,他趁众人不注意,在指尖上燃起了一小簇指甲大小的离火,突然发力,重重地往那亮晶晶的铁皮上一敲!

      “铮——!”

      那一刻,四周的时间和人物被无限放慢,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颐渊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有点心虚,他感觉到有一丝强势的气流从接触的地方反弹回来,顺着指骨蹿进心脉,包裹住他丹田里的火气。
      好冷。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冻住。

      和平时跳进池子或者淋冷水提神的作死完全不一样,颐渊自从出生以来就在变着方地感受“冷”的味道,但这次,他尝到了真正的“天寒地冻”。

      颐渊绝非善类,在感受到威胁后,立马调动离火与之抗横,而就在两者暗地里较劲的上一瞬,寒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脚,无缘无故地骤然停下,愣在原地,等着被汹涌的离火吞噬而过,消失在了体内。
      消失前,颐渊还隐约听到了一个倒气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似乎被离火重创,很是难受,但来不及细究,下一刻,四周的场景恢复正常,无形的较量结束,颐渊低头,发现指腹上出现了一条小口,正缓缓地滴着血。

      “快给殿下拿药来!”

      颐渊并不在意手上那条口子,他还在回味方才的感觉,等终于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后,一抬眼,就又看见二麻那张近在咫尺的大饼脸,连鼻头上的那颗红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当场吓出一顿心梗。
      二麻:“嘿嘿嘿。”
      “……”颐渊将就着一手的血呼了上去。

      二麻捂着脸“咿咿呀呀”地走了。

      跑去取药的老李惊呼一声:“快看,器具上的冰化了!”

      不仅仅是冰化了,经方才一闹,连空气中的寒气都退散了不少,几乎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其他人没想别的,只觉得是运气好,但颐渊的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没有平白无故的变化,鸡宝村突然遭遇严寒,只能说明有什么能掌控寒气的人或物出现了在了这里,而此时严寒又突然退去,那么就表示寒气被逼走了,被他刚刚用离火逼走的。
      如果寒气来者不善还好,但寒气已经出现小半天了,没听见任何坏事出现……

      颐渊啧了一声,心道:“闯祸了?”

      不过话说回来,拖时间的借口没了,他们只能听那位村长的,乖乖地被牵着鼻子去将军庙。

      另一边,村长的心情更不好,他刚得了一件“将军像被人砸了”的烦心事,打发走大麻二麻俩傻帽,又听人来报说将军庙垮了。
      这次是因为屋梁本就年久失修,白蚁虫蛀,在又经历了一晚上的强寒后,里面的一切都给冻得嘎嘣脆,然后被一个路过的熊孩子飞踹一脚在屋脊上——熊孩子的行为永远无法用正常思维理解——直接垮了,里面还压了几位办事的伙计。
      他感觉自己两只拐棍腿要断了,就算是假戏真做,这劲儿未免也过于猛。

      这会儿天上灰蒙蒙的,像是随时就要下起暴雨来。

      等颐渊一行人赶到将军庙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惨不忍睹。

      人虽然已经全部挖了出来,歪歪斜斜地坐在边上,但有几位被吓傻了,牙齿哆哆嗦嗦地说着什么“鬼”,“好冷”,“全是冰”。
      全村的大夫都在他们身边转悠。

      颐渊对方才那位老李笑道:“嗯……贵村的庙,真的是一波三折。”
      老李对村长没好感,自然对这位隔三差五就要嘲讽村长的殿下有好感,话题一开,他一个劲儿地往外吐憋屈:“可不是嘛,殿下您可不知道,这老东西可宝贝这块地了,平时让都不让我们碰一下,这下好了吧,垮了!气不死他!”

      颐渊听得耳疼:“……哈哈哈,对。”
      这大叔叫别人老东西的时候估计忘了自己头上也没几根毛。

      村长见到颐渊,连连过来拱手作辑:“殿下,让您见笑啦,今日请您来本想是按流程清点祭祀用品,可没想到会造此天灾,请稍等几日,我们一定位您重新准备。”
      颐渊没好气地冲他一笑,心想原来你还知道我只是来祭个祀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村民吼道:“村长,这儿有个人好像快不行了!”

      此话一出,所有目光都顺着声音送了过去。

      而就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颐渊手指上的伤口兀地一痛,本来已经止血的地方竟然又重新渗透出了滚烫的血珠。

      村长已经提着衣摆跑过去了:“什么叫不行了?不行了还要你们干嘛用,让开!继续救!”
      “别堆着,把他放平,别闷死了。”
      “这人背上画的什么?好复杂的样子。”

      那人平躺在铺了一张草席的地上,眼睛失神,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成股贴在脸颊边,旧灰色的布料勉强包裹着孱弱的躯体,那胸口起伏程度看起来就像是在倒气。
      但还没死,在听见村长的声音后,他甚至费劲地歪了歪脑袋。

      他和颐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越过了路人的阻碍,在接触上的那一刻,双方都恍惚了一下,稍后,几乎是同一瞬间的事情,他身上那股濒死的劲儿猛地松下去了,嘴里好像说了句什么话,竟然笑了起来。

      才散开不到一个时辰的寒气骤然回潮,并且更加可怕!

      颐渊双目一睁,肺腑中本能地爆发出一团离火护住身体,对着人群大吼道:“全趴下——!”

      寒气的主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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