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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柳续 ...

  •   寒气和离火正面相撞,这一次,谁也不再让着谁,两者不分秋色,将军庙这一块地瞬间处在了灼热和九寒不断的交替当中。

      一阵狂风袭来,凡是被刮过的地方,立马就凝结起一层薄冰,树干被冻裂碎掉的声音铺天盖地似的袭来,而这冰仿也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居然还巧妙地避开了活人。
      又是一声闷雷从天而降,亮白色的闪电交织而下,大地犹如火烤,空气中的水汽顷刻蒸发干净,热浪近在咫尺,肉眼可见,呼叫困难。

      这阵仗谁见过?
      村民们立马乱成了一锅糊粥,叫的叫,逃的逃,哭的哭,既不能逃也不能哭的就趴在原地,试图通过装死撞晕糊弄过去。

      颐渊抬头,见那人已经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一只禁欲的艳鬼。

      该死。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他倒没什么,不过鸡宝村可能真的得变成秃鸡村了。

      颐渊皱着眉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情急之下,有几团离火成球形地在他身侧翻滚起来,等滚到了拳头大小后,齐齐飞掠而出,火球一出,力道不仅没有散失,旋转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最后已经能达到摩擦出流火的程度,如流星一般砸向那人!

      “轰——!”

      那家伙多半有点傻,居然老老实实地站着等挨砸,他所在的地方被毫不留情地砸出一个深坑,火球却没有停止力道,继续往土里扑腾。
      不出片刻,严寒的加剧算是止住了,颐渊也顺着他的节奏,慢慢撤下了四周的灼热。

      “别乱跑。”颐渊大气一沉,嘶哑着喉咙对村民们说道,“他应该只是被逼急了的本能保护而已,想杀你们还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但待会儿了可就不一定了,不准刺激他。”
      话音刚落,全员立马老老实实地僵在原处。

      二麻用手肘碰了碰大\麻:“诶,我怎么感觉殿下在护着那怪人?”

      村长的两条拐杖腿不经蹦,手忙脚乱地被挤了一通,现下只得靠大麻二麻搀扶着才能站稳。他一手指着那个还在冒烟的坑,哆哆嗦嗦地问颐渊:“你你你你,你能放火?”

      “不能。”颐渊脸不红心不跳,双手拍干净衣服上的灰尘,“他自己炸的。”

      村长崩溃道:“可我看见你扔了火球出去!还有哪些热浪怎么解释!”

      “看见了?”颐渊一挑眉,毫不忌讳,“好吧。”
      这掩盖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稍微质问便交了底,想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同时,颐渊见那边的火光有熄灭的趋势,嘴上“啧”了一声,又拢起一团火球在手上,再一次地往那方向掷去。
      寒气彻底消失了。

      颐渊:“那就算是我吧。”

      村长听后眼皮一掀,很不争气地晕吓了过去。

      周围的人完全看傻了眼,大\麻二麻双腿打颤,彼此的膝盖骨来回碰撞,肩膀上架着村长不敢扔,更不敢跑,求饶的话倒是格外整齐:“别杀我们……”
      “……”

      “杀你们要被扣俸禄,还要挨骂,不划算。”颐渊很客气地笑了笑,又吓得众人一个寒颤,见玩笑开不能再开后,他才把脸冷了下来,“村长留下。剩下的,能动的把不能动的抗上,动作别太大,别挤,慢慢离开,我在这里守着,不用怕那个人。老李,你帮我去叫老谭,就说别装死了,赶紧过来,他老丈人的祖坟炸了。”

      “好。”老李连连点头。

      等人走干净后,颐渊抬了抬手,方才抛出去的火球又规规矩矩地飞回他身边,小孩似的围在他身边转悠,没靠太近,也没隔太远。
      擅使嘴皮子的亲王殿下这才略微放松下来,却迟钝地发现手心被冷汗布满了。
      不是怕,冷汗是紧张照成的。

      但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颐渊给火球重新加了把火,让火球径直飞出,先行探路,然后擦了擦冷汗:“不好好在谭老头身边守着也就算了,还要看戏,看够了就出来帮忙。”

      白貂皮笑肉不笑地从一旁的乱草堆里探出个脑袋:“你这么厉害,还需要我帮忙?”

      “我只会点火,待会儿你得负责灭火。”颐渊回答得理直气壮,用脚尖把地上的村长翻了一面,“对面那人的来历让我有些好奇,你把他叼上和我一起去看看情况。”
      “还要继续往前凑?”白貂说,“你阵仗这么大,不怕传进皇帝耳朵里,丢了小命?”

      颐渊冷不丁地哼一声:“真的和他打起来,谁要了谁的命还不一定。”
      “那这算是额外帮忙吧,三十块肉干?”
      “我缺过你的吃食吗。”

      一人一貂吵嘴间,前方,那人又被突如其来的火球砸了个懵,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痛得碎掉,相当没有仪态,看着围着自己转圈的“罪魁祸首”,懒得与其对峙,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
      “行事太过鲁莽。”

      “这叫先制人发。”颐渊已经站到跟前,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捡来一根木棍,握在手中后还能发出噼里啪啦地灼烧声,如同锤炼成了一把利剑,剑尖指向对方道,“难不成跟你一样,傻啦吧唧地杵在原地等着挨打?”
      白貂:“殿下,说错了,是先发制人。”

      “殿下?”那人听到声音后转头过,漆黑的瞳孔神秘莫测,说话却很慢,字字清明,“你是大宸的皇族?”

      下一刻,颐渊在近距离看清他面孔的时候内心咯噔一响。

      怎么长这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偌大的熟悉感了,这人居然能和他梦中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等等,长相是一样了,可是草木的香气呢?怎么突然就变成这冷死人的东西了,看来还是有不一样的。

      那人问完便没说别的,沉默着,颐渊也重新镇定下来,觉得可能是个巧合,重问道:“我是不是皇族和你没关系,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说,你是从哪儿来的,要干什么?”

      他反笑,还是没说话。
      这人没有过多的语气和表情,连起伏都很难捕捉,难以分辨是温和还是薄情,声音却灌得颐渊全身一阵酥麻,让他拿不稳手上的木棍,甚至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的难受情绪,把最近受到的委屈都翻腾出来了。

      颐渊最近总是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漆黑,对他这种“人”来讲,反复梦见同一个梦境,虽说不一定是坏事,但冥冥之中一定会表示着什么,有可能是一种预兆,也有可能是一个警示,为此,颐渊难得正经地向宫内夫子们打听了“一片漆黑”的来源,夫子们想了半天,没有在大宸境内想出任何一个符合要求的地方,反倒有人说像是境外的黑沙,不过黑沙就没人活着进去活着出来过,只是传闻罢了。
      左右闲着没事,还有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本事,顺搭这这一次祭祀,颐渊便来边塞看一看。

      谁知又在半路上发现小皇帝也不是存心要他来祭祀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于是兄弟二人各自抱着各自的目的,自己办自己的事。

      两人四目隔空相对,颐渊看了他多久,他也就看了颐渊多久。

      “你不是皇族,更不是人族,人族是学不会这些东西的。”那人忽然出声道,“伪装得太差了,不过别怕,我不告诉别人,过来让我看看。”
      他招招手,示意来颐渊自己身边,举止赏心悦目,抛开说过的话,颇有些溢出宠溺意味。

      “谁稀罕你告状?”颐渊心里这样寻思,但身体上的动作居然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话来行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面对这人盘腿坐下,简直太没面子,不过转念一想,左右他被自己的火球压制着,不用警惕,“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小殿下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两句话同时出口,颐渊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此人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颐渊有些吃惊:“我叫你来?我什么时候叫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得罪,原来不是小殿下叫的我。”

      颐渊捕捉到了关键,追问:“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是被人叫来的?”

      “你这眼神还真的是……别这样看着我好吗,话都不好意思说了,那什么,既然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那你刚刚又在做什么?”

      “臣姓柳。”两人自从见面后就没好好地回答过对方的问题,他第三次无视颐渊的疑惑,开始兀自介绍自己的名字了,“单名一个续字。”
      “柳续?”颐渊咂摸道,“名字有点耳熟啊……什么!”

      “哪个柳续?是我想的那个吗?!”
      百年前银甲军的主帅!
      真的假的?
      死的活的?

      天知道这是他来鸡宝村的第几次震惊了,都快惊成蹿天猴了,凭心而论,颐渊生下来就是一肚子的离火,已经够算不上“人族”了,所以他倒不是对银甲主帅的身份有多大的兴趣,而是对自己做梦梦见银甲主帅这件事本身有着震惊。

      别人做春\梦梦见小姑娘小花魁,他倒好,梦见个男人,还是一百年前的人。

      可一对上柳续有点弧度的笑眼,怒气就跟淋了盆冷水似的,灭得一干二净,颐渊发现自己仿佛天生对他带着好感。
      这就纳闷了,难道是成天面对老头大叔久了,有点寂寞了?

      虽然确实模样不错。
      额,好吧,是相当不错,没见过更好看的了。

      “臣现在应该还算活着。”柳续不知对方心里已经波涛汹涌了,“小殿下,这位是?”
      他指着地上躺着的村长。

      “你说他啊,这老家手脚不太干净,我丢他在身边换个心里舒坦,说不定和你也会有关。”颐渊这才想起村长的存在,嫌弃地随意解释了两句。

      颐渊被这一桩桩并排出现的岔子搅合得脑袋犯浑,一时间,干脆不想在思考,唯独剩下个眼前人是梦中人的想法,秉着“自己的梦自己活该”,开始盘算着和这位主帅大打起不着边际的商量:“那个,大将军啊,你看,你这次回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落脚点,正好我家比较大,放一位您是够的,我们打过也算是认识了,你先别到处瞎闹,跟我回去,慢慢再做打算可好?”

      话音刚落,四周就安静下来。
      颐渊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也快,竟然无故紧张起来,有心想打自己一巴掌,说的都是什么话,他怎么就从一个气势十足的亲王殿下沦落到去摇尾讨好了呢,而且还听着有诱拐的嫌疑。

      柳续挑起眼尾,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慢慢地支起上半身:“这由不得我啊。”
      颐渊立马反驳:“为什么由不得,只要你点个头,其他都别想……”

      就在这时,柳续突然欺身上前,伸手按在他的唇上,触感冰冰凉凉的,不让颐渊继续把话说完,下一刻,只听“嗞啦”一声,旋转的离火火球猛地沉下去,寒气又重新肆意撺掇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句话:“小殿下,说了这么多,有两件事最重要的你可能没弄明白。”

      “第一,寒气是我忙碌一整晚设下的阵法产生的,我之所以做这件事,是因为你们头顶这面城墙马上就要坍塌了,它不比普通城墙,此时需要特定的阵法支撑不塌,但阵法又在方才被你烧没了。”
      “第二,殿下天赋异禀,但打架靠的不仅仅是蛮力,你身边这位老先生,可是一直清醒着的。”

      颐渊双目睁大:“什么?!”

      谭泽雯也恰时赶了过来,一看情况,立马大叫:“姓颐的,你又在干嘛!”

      柳续闻声回头,可就在看见谭泽雯那一刻,他那始终没脾气似的表情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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