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纪事》乘舟拾星

35、思念从离开你时就开始了

　　此时的钟季年正如众星捧月般被人推举在正中央，既要显得谦虚又要掩盖自己呼之欲出的骄傲，还要得体的回应各路赞美，他一颗心掰成了八瓣，全然没留意到唐星河与吕重华已经溜了出去。

　　离开人满为患的芒种三间，唐星河喘了一口粗气，讥讽道:“还真是春风得意，看来他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看未必。”吕重华从鼻孔中冷哼一声。

　　唐星河抬眼看他:“此话怎讲。”

　　“王爷要与钟季年比赛，你觉得谁会赢？”

　　虽然王爷与钟季年谁技高一筹唐星河并不清楚，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这钟季年恐怕就算再高的本事也不敢赢了王爷，于是她答:“我猜是王爷。”

　　“输给王爷，王爷自然高兴，钟季年更不傻，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所以他会更谨慎，只要输了，就是万事大吉，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能让王爷不高兴？”吕重华问道。

　　唐星河眨巴了两下眼睛，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见她神色迷蒙，吕重华笑了笑:“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听了提示，唐星河脑中灵光闪现，拍着巴掌道:“我知道了，是让王爷的马也中针！”

　　吕重华对她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

　　随之唐星河热情又突然冷却下来:“可是钟季年也不是傻子，除非他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去暗算王爷！”

　　“我们不是要让他暗算王爷，而是借王爷的手揭露钟季年的卑鄙，这样一能对他有所惩戒，二来能替子泊出口气。”

　　唐星河越听越糊涂，浆糊脑袋想破了也猜不出这吕重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重华干脆凑到她耳畔，轻声将计策说与她听，原本唐星河懵懂晦涩的眸子渐渐散发出惊喜的光亮来。

　　“好计策，你可太聪明了，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办！”唐星河话音刚落，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妥问道:“若是这样，那王爷会不会把钟季年给……”唐星河说着，以手为刀，放在自己脖子边上比划了个杀头的动作。

　　虽然钟季年龌龊不堪，可也不至死，若是真的惹恼了皇亲国戚，怕是后果可大可小。

　　“不会，钟季年乃南亭书院学子，好歹也算天子门生，即便是在皇上面前犯了错也可特赦一次。”

　　吕重华直言道。

　　这个说法唐星河还是第一次听说。

　　许是所谓的天子门生就是比普通人高级一些。

　　历朝历代读书人都高人一等，原来皇亲国戚也会给三分薄面。

　　想到此处，唐星河再没什么顾虑。

　　***

　　是缝十五，唐星河一早便来了夏府，换上一身女装，与老夫人聊天。

　　老夫人最近身子不好，睡眠极多，没聊上几句就又睡过去。

　　唐星河给她好生掖了掖被角，又轻巧出门叫老夫人的随侍丫鬟进来伺候，这才敢离开。

　　正穿过花园回廊，只见夏瑄步履匆匆的往这边来。

　　一身浅墨色长衫上绣山水，衬得整个人英姿挺拔，如一颗苍竹般清丽。

　　唐星河见这熟悉的身影心中莫名欢喜，猛的想起余子泊问她有没有心上人的时候，她望着窗外，似乎就看见了来人。

　　夏瑄是算着日子赶回来的，因为他知道，今日中秋，也是唐星河在府里的日子。

　　一路跋涉少有停歇，就是想赶回来早点见到她。

　　刚到此处就见到唐星河，心中甜蜜无限，平日对人板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想笑，只想对她笑。

　　“你回来啦！赶着过十五吗？”唐星额觉得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还是换上随时斗嘴模式。

　　夏瑄一路疾走停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身着一身水蓝色外袍，内着白色衣裙，衬得本就白净的肤色更加吹弹可破，整个人如同天远处遥不可及的雪山，清冷纯洁。

　　女装的唐星河让他无法不心动。

　　夏瑄身在外地想念极了她，可不是赶回来与她斗嘴的。

　　夏瑄语气温和:“因为这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赶回来了。”

　　夏瑄最大的改变就是语气，除此之外满肚子的真心话都被怂憋在了肚子里，肚子九曲十八弯，他自己都说不准哪年哪月才会吐出来。

　　他想告诉唐星河，重要的事情，就是想你。

　　“既然回来了，就快去休息吧，老夫人又睡下了，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唐星河神情有些落寞，她以为夏瑄的心里，只有公务。

　　“好。”夏瑄低沉说着，看似沉静，其实已经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对自己也失望至极，想念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终于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唐星河，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今天是中秋，晚上有大餐吧！”唐星河又换上往常俏皮表情，试图缓解尴尬，她以为她是一厢情愿的欣喜。

　　“当然，不过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热闹，我爹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唐星河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了。”

　　打过招呼，唐星河便离开了，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唐星河撅起了嘴，莫名的委屈袭来，百般酸楚上心头。

　　夏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懊恼不已，恨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里面装的是他为唐星河精心挑选的礼物，是一只发簪，他在外地时与父亲一同拜访好友时见那家小姐戴了一只海棠花式的发簪，当时觉得极美，还失礼的跟人借来去匠人那里打造了同样一只，费尽心思还惹了那闺秀芳心暗许，夏瑄干脆的告知这是要做出送给心上人的那小姐才灭了心思，这样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到手的礼物居然也忘了送。

　　唐星河回了房间，落寞的趴在桌上，回想着刚才夏瑄的一字一句，误会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把自己放在心上。

　　随即，猛的想起曾经孟俨给予她的警告，夏瑄是他孟俨的，任何人不能抢！

　　唐星河直愣愣的坐起身来，用力摇晃脑袋，怨念自己的糊涂，居然打起了夏瑄的主意。

　　“孟俨，我对不起你，他是你的，都是你的！”唐星河碎碎念着，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愧疚的心舒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