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桃园结义

5、拒绝

　　忙到鸡鸣叫的刘双，好不容易迎来了他不可多得的假期，入眠不到四个小时，手机铃声无情地响了起来。

　　从事最繁忙的职位之一的经纪人刘双能够理解突如其来的加班电话，但是不能接受莫名其妙地送货电话。

　　他一脸黑线地刷卡走进李念的套房，两大袋纸质包装袋上的桃园结义的logo十分醒目，刘双就知道是张钰懿搞的鬼。

　　美好的假期是从懒觉开始的，刘双被气得牙痒痒。

　　刘双看了下手表，又看了下坐在背光处的李念，试图建议他，“今明两天没有工作，你不必这么早起床，你可以睡睡懒觉或者出去逛逛。”

　　“我知道了。”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语气。

　　刘双看不清李念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多久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作为李念的经纪人兼私人助理，刘双昨天晚上临时有事，不能到场，不知道他们具体谈话过程。但是他很好奇李念为什么会去赴约？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从不屑八卦的刘双在潜移默化的环境下也练就了一颗八卦之心。

　　他只是没想到李念对代言食品感兴趣了，为了粉丝着想，食品代言是慎重考虑对象，说实话一般都不在考虑范围内。况且李念是个让经纪人非常省心、对粉丝负责、没有绯闻、没有过分黑历史的艺人。

　　本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演好角色，无愧于心，总的来说非常佛系，是娱乐圈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

　　从规模上看，桃园结义这个品牌太新，不稳定；从动机上看，负责人张钰懿绝不单纯；从利益上看，桃园结义公司给的代言费不符合李念的段位。

　　没什么理由接这份代言!

　　他把袋子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挨个摆在茶几上。

　　事情要从李念团队在蓉城拍一部都市情缘剧开始说起，李念只是里面特别邀约嘉宾，戏份不多，但是分量举足轻重，需要拍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时间。

　　已经被“骚扰”一个多月的刘双，早已被张钰懿磨平了性子。李念的角色即将杀青，团队正在开小型会议，张钰懿连续炮轰了几个电话过来，刘双给烦的不行，直接开了扩音，只听到张钰懿声如洪钟的声音从手机中传过来，“刘双哥、刘大哥、刘哥、双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给哥哥提过？帮小的给哥哥举荐一下下啦！”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李念明显被张钰懿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刘双等着他解释解释。

　　突然有个声音冒出来：“双哥，你的蓉城媳妇又找你了。”

　　刚开始还压抑的会议氛围，伴随着这句话，上上下下都哄堂大笑起来。

　　刘双把这一个多月的遭遇讲给了李念听，李念听得不厌其详。他本来打算想让李念知道自己的不容易，结果恰好相反。

　　李念居然对代言食品感兴趣了!!!

　　还答应面谈!!!

　　还答应会准时赴约!!!

　　难道李念真的打算接这个代言？

　　推广、代言和选剧本这种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能参与到讨论，分析利弊，给出合适的意见，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做这件事的人身上。

　　李念的脾性在圈子里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没有他感兴趣的剧本，李念宁愿空档也不接。

　　刘双拿他没有办法，不敢逼着他去做，因为他软硬不吃，反正出不出名、赚不赚钱都是他的事情。

　　看着一桌子桃园结义送过来的糕点，刘双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那天说给她个机会，把我吓得哟。”

　　“你先尝尝。”李念不置可否。

　　刘双不情愿尝了一小块曲奇饼，突然眼前一亮，只觉得小小的糕点软中带酥、酥中带脆，其味无穷。

　　他接着吃了两块、三块...不知道用什么华丽辞藻来形容一小块饼干带来的美味，“不甜不腻，有自己的特色，挺好吃的，里面那个脆脆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刘双了解李念，他不在乎品牌大小，也不在乎利益多少，桃园结义的产品让他心服口服的话，他可能会接这个代言。

　　李念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保不准真的会接这个代言，但也不好说，共事了八年之久，和工作室的同事每次都会打赌猜测他的决定，无非就是会合作和不会合作这两个结果，但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刘双提前给自己打了一剂预防针，以免听到不同的决定缓不过神来。

　　“我不会代言的。”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似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什么”突然听到这句话，刘双吃着糕点，难免被呛了一下，“为什么？”

　　果然不要被外表的假象所蒙蔽了...

　　对于李念的任何决定，他已经免疫了，不想感到惊讶了。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意料之中，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所做的选择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既然走的“稳”，那就随他去吧!

　　公司高管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小小的经纪人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在张钰懿开始“骚扰”他开始，他狠狠地扒过桃园结义的背景，成立不到三年，只在省内有分店，口碑不错，每年营业额不低，没有强硬的背景，就算李念拒绝合作也是可以得罪的。

　　李念沉声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刘双的内心五味杂粮，有种释然感，同时又有点失望。

　　他想起在蓉城这一个多月的时光里，不断的“骚扰”电话短信，拉黑删除都没用，因为她会用不同的号码联系你，甚至还会在片场和酒店堵你。尽管张钰懿做的很过分，但是因为张钰懿，刘双已经尝遍了蓉城大街小巷的著名小吃，甚至有些还是需要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的。抛开前因，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会以为张钰懿在追求他。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李念的代言？桃园结义这个品牌现在正属于上升期，好好做产品发展前景很明朗，没必要花这么贵的代言费。

　　想不通啊...想不通...

　　按照张钰懿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的性格，万一她又开始卖惨，心软了怎么办？可是李念说一不二的性格，说不代言了就不代言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刘双突然食不知味。

　　张钰懿在刘双眼里虽然是个烦人精，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她手里有很多渠道知道李念团队的行程消息，就算刚开始刘双的态度非常恶劣，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没有利用这个胁迫过刘双。

　　当初调查桃园结义时，让刘双觉得有趣的是她们三个人居然是初高中的同学。

　　是什么样的缘分让她们聚在一起...

　　三个女孩子的年龄都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模样，却能把公司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出类拔萃了。

　　这个过程肯定非常人所不能及。

　　刘双坐立难安，怎么开口给她说呢？这时，他才后悔吃了张钰懿这么多好东西，原来吃人嘴软的意思是这么来的。

　　张钰懿要是知道这个结果会去“骚扰”李念吗？

　　如果是李念会有怎样的回应？

　　李念会不会稍微有点变化...

　　刘双竟然有点期待起来。

　　刘双提醒道：“这个小姑娘，不好对付。”不过想想就算再难对付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了，也就没她的事儿了。

　　刘双看着李念颀长的背影，心里无限感叹，李念对上对下都非常礼貌，工作态度端正，但给所有人的感觉是过分礼貌而产生的疏离，他用礼貌的行为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但是有点不同的是在熟人面前，他懒得伪装了，性格会变得更加冷淡，更加沉默。如果不是这么多年他的脾性都是一模一样，刘双还以为李念不满意他这个经纪人。

　　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大多数人都是一副欲壑难填的模样，像李念这种从内往外散发禁欲气息的男人，寥寥无几。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俊男靓女，这个自身条件称得上完美的男人，让他成为圈内外男女通吃的翘楚。

　　只要他一旦出席各种商业活动就会吸引无数圈内外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前来碰壁的男男女女也不占少数。

　　因为李念拒绝了太多次不同类型美人的投怀送抱，圈内都在传闻他是gay。

　　因为李念出道八年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绯闻，圈外都在传闻他是gay。

　　只有刘双知道，李念他直的不能再直了。

　　他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心倒是块石头，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

　　在蓉城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今天的天气是最舒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空气里浮动着无数的小灰尘，在他身边周旋，显得十分柔和。

　　浑身上下散发的阴郁在阳光的照耀下也随之消散。

　　李念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个悠闲的城市，连同周围的空气都是懒洋洋的。

　　这家全城最高的酒店是临时的办公地点，明天到期。

　　“可能再也不会见了。”

　　他的眼神，空荡荡的，像悬浮在空中，找不到任何落脚点。

　　正在和吴越聊得津津有味的张钰懿。

　　突然被铃声打断。

　　来电显示：刘双大哥。

　　张钰懿眼睛一亮，双手握着手机，对吴越点了下头，起身走出包厢，连忙接起。

　　“双哥，怎么样了？”

　　隔着一个听筒和遥远的距离，刘双也能感受到她欢快的气息，他有口难开。

　　电话那头却迟迟不开口，张钰懿握着手机的右手毫无征兆地抖了起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收起笑脸，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非常低沉地说：“双哥，不外乎只有一个结果，你不说我就自己猜了。”

　　听着对方的回答。

　　张钰懿悬浮在半空中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比灌了十斤铅还要沉重。

　　她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果没有听到刘双转述的答复，她还会怀着期望继续等待。她不是没有想过现在这个情况，但是真的听到这个结果后的感觉比刚才的胃痛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张钰懿努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了个微笑出来，调整好心态，“好的，我了解了，双哥。”她从听到“噩耗”那一刻起，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立马做出了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刘双哥你再帮我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我想见他一面。”

　　合作没戏了，她只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单独再见他一面而已。

　　以后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刘双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不忍心道：“我帮你问问。”随后，想了下，李念的脾气，“但我不能保证。”

　　“谢谢，谢谢你。”张钰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刘双周旋了。

　　刘双磨磨蹭蹭到下午，才硬着头皮联系张钰懿，没想到她就这么接受了，按照张钰懿的性格他以为她又要穷追猛打一番，才能接受。

　　没想到没有任何撒泼纠缠...

　　难得这么好说话...

　　吃了她这么多好东西是时候该还点回去了，一番自我安慰后，刘双的良心稍微好过点。

　　张钰懿急急忙忙地从洗手间里跑出来，不小心撞到一个服务员，心情更加心烦意乱了。她指了指门牌，语气生硬地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这里买单”，然后打开门走进包厢。

　　张钰懿抽了三四张抽纸，擦拭她的衣服。

　　吴越看着张钰懿比病痛时还难看的脸色，轻声地问道：“怎么了？”连忙给她递纸巾。

　　“哥，我现在有点事情，不得不走，不好意思，下次好好陪你。”

　　听到这个称呼，吴越感觉有点难受，一般情况下，张钰懿不会轻易叫他“哥”，除非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不得已爽约。

　　“我已经叫人进来买单了，我看你没吃多少，你再吃点。”

　　这时，服务员敲了敲门，端着果盘走了进来，“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随即，递了一张打折卡过来，“女士，实在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请您原谅。”

　　张钰懿敷衍地打发走了服务员，越发觉得对不起吴越。

　　“如果是工作的事情，今天就先让你闺蜜去帮你去处理下。”吴越想到张钰懿的胃病，“你这个时候需要好好休息。”

　　张钰懿苦笑道：“我的大客户。”

　　吴越知道他再怎么坚持张钰懿也不会听他的话，只好妥协说：“那你把羽绒服拉链拉上，现在是蓉城最冷的时候。”

　　张钰懿听话地把拉链拉到最高，拿着包，准备踏出第一步。

　　吴越突然站了起来，边穿大衣边说：“我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