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桃园结义

6、二会

　　张钰懿走到吴越背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她张开胳膊，原地转了一圈，“我现在没事了，真的!真的!你再吃点，不然点了这么多菜都浪费了，最主要的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他的确还有很多正经事情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如果贸然跟着张钰懿去了，也不能帮她什么忙，但是看到张钰懿接了个电话后变的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担心。他心想着，等这段时间忙过后，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好好叙叙旧。

　　吴越只好再三嘱咐道：“那你记得吃晚饭。”

　　张钰懿笑着答应着，走出这个门，把笑得僵硬的脸揉了揉，沉着脸下了楼。

　　地下室，一声急刹车声，把正在昏昏欲睡的人儿拉回现实，收费大叔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一只纤细的手里拿着二十块钱向他伸了过来。

　　收费大叔顺着这只手，看到对方好看的脸蛋上带着蹙额愁眉的表情，眼神却略显悲凉地凝视着前方，心想，不就是没有拿收据免费停车，至于这么伤心吗于是，好心提醒道：“下次吃完饭，记得开收据就可以了。”

　　张钰懿不明所以。

　　大叔对她指了指她刚才一直看的广告牌。

　　上面硕大的加黑字体“吃完饭凭收据免费停车”。

　　张钰懿眼神聚了下焦，看清了上面的字，“不用，我很有钱。”语气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她把找的零钱随意扔进扶手箱里，急踩油门向出口奔去。

　　话虽如此，她是完全忘记了这个“福利”，放在平时，张钰懿必定哀嚎半天。而现在的她只剩一根神经思考问题。

　　收费大叔看着绝尘而去的SUV，低骂一句：“有病！”

　　张钰懿一口气开到了李念住的酒店楼下，坐等刘双消息，她已经打算好了，李念如果拒绝见她，她只好堵他。

　　他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张钰懿口干舌燥地咽着口水，背重重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养神，双手捧着手机放在大腿上，生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忍不住想出去买一瓶水时，刘双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我在楼下，现在上去，可以吗？”张钰懿屏住呼吸，只听得到自己心脏有节奏得快速跳动着。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张钰懿干巴巴地笑了。

　　等到想要的答复后，张钰懿下车扭了扭腰，跺了跺脚，整理了下坐的皱巴巴的裤子，把羽绒服拉链重新拉上，刻不容缓地往酒店大堂走去。

　　从接到电话到站到李念房门口，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一气呵成。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张钰懿却犹豫了，她没有勇气敲李念的房门。

　　她承认自己胆怯了。

　　张钰懿一脸踌躇不安，徘徊了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定，准备抬手敲门。

　　就在这时，门“吧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刘双扒弄着手机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吓得后退一步，看清楚是熟人后，急切地说：“你不是说你在楼下吗我给前台打过招呼的啊，怎么用了这么久时间”他见她迟迟不说话，转头看见张钰懿泛红的脸，“哟，爬楼梯上来的？”

　　张钰懿“哈”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对着他翻个白眼，“刘双大哥，这是45楼，我没事找事吗？”

　　不过，和刘双嘴贫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感减少了很多。

　　她错过刘双，打算进屋，而后又想起什么，转过身，真诚地说：“谢谢你，双哥。”

　　说完，她走进房间，关上门。

　　房间里，暖气很足，李念只穿了一件宽松毛衣，棉质长裤，拖鞋和滚滚的款式一样，他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书，重点是这一副闲适又居家的模样是张钰懿从来未见过的，她愣了几秒，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不过她意识到自己一直上下打量着对方显得不大礼貌。

　　她低下头把下巴缩进了高领毛衣里，眼睛又忍不住去看李念。

　　她好像对他目前的模样还没有看熟悉，虽然看过他无数的视频和采访，可是这样的他是第一次见，也是最想见到的。他的头发看起来很细，很软，摸起来肯定很舒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昨天那副眼镜，反光的镜面把他的眼睛恰到好处遮住了，深棕色大圆领毛衣套在他的身上，锁骨越发的性感，修长的手指放在书页上，他安静的模样坐在那里的画面，是个职业画师的最好的素材。

　　噢，他抬头了...

　　深邃又迷离的眼眸...

　　她最熟悉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在亮处略带浅褐色，在暗处熠熠生辉的眼眸，直勾人心，他的眼窝很深，眼型修长，眼尾略弯，似喜非喜，看他的眼睛时间长了会自然而然地沉溺在里面，无法自拔...

　　李念扶了扶眼镜，直视她的目光。

　　张钰懿在空中对上他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来之前准备好的一套又一套的措辞，在见他的那一刻，全忘光了。

　　气势瞬间荡然无存，用仅剩地力气开了口，“哥哥...”

　　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张钰懿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李念习惯性观察人先看脸上的表情，张钰懿埋在衣服里的脸，他看不清晰，但是刚才那声近乎哀求的呼唤，让听的人都感受得到对方的难受。

　　他合上书，放在茶几上，主动和她搭话，“过来坐。”

　　他说的话像魔障一样，张钰懿脑子已经不好使了，听话地坐在他的旁边，她的手掌心不断冒汗，在裤子上使劲搓了搓。

　　“你看起来很热，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不...用了。”

　　“你是想喝白开水，还是甜的那种饮料？”

　　张钰懿看见桌子上有一套看起来九成新的透明热水壶，想起袁滚滚说过一句话“喝白开水的人很着重养生”，不假思索说了一句，“白开水。”其实，她很想来一杯加了很多冰块的矿泉水。

　　他起身，准备给张钰懿倒一杯热水，不经意间看见她左边发丝上有几处凝成一团，不禁皱了皱眉。

　　张钰懿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抓了抓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不好意思地道：“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略微凝重。

　　张钰懿工作中是个聪明人，生活中是个糊涂蛋，除了见客户，开大会，办活动，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些，其他时间里，不修边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的不修边幅包含这两种情况：第一，不在乎个人形象，只专注自己的工作事业；第二，生活自理能力薄弱，不注重个人外表的修饰。

　　她把吴越当作熟人看待，随便穿了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标配舒适不挤脚的板鞋去见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李念，还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如果按女人喜欢男人的极端标准推测，男人会喜欢这两种女人，第一种是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人，第二种是清纯甜美，生活干净的人，介于这两者之间的张钰懿，好听点是不拘小节，难听一点就是邋遢不讲究。

　　“噗噜、噗噜”连续的声响，穿透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须臾，“叭”的一声，热水壶自动跳闸了，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张钰懿有种预感如果她一直沉默下去，李念也会什么都不说，陪着她坐下去。时间一到，就各走各路。虽说单独和李念在一个房间里，不说话不做事，也觉得这一趟值了，但是张钰懿看见茶几上的糕点，心抽痛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哥...”她的嗓子哑了一下，连忙咳嗽一声，“哥哥，我希望你再考虑下，不用急着给回复。如果最近空不出档期的话，等你有空档的时候，我们再合作也行。”

　　只要敢开口，话自然就说顺溜了。

　　张钰懿用哀求的语气，继续说：“我承认我们公司目前规模不大，影响力局限在西南地区，比不上大企业，如果你是嫌我们公司小，那我目前真的没有办法。”她沮丧地抬不起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下去，“我目前只有这点能力，对不起。”

　　她来不及消化从自己口中蹦出来的那句没有出息的话，眼珠一转，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

　　“如果我们合作的话，往后，我们可以一起成长，我自己也会更加努力。一个企业规模大了，会难以管理，产品质量肯定也会下滑，近几年，桃园结义上升的太快，其他企业眼红，利用过各种各样卑鄙的手段打压过我们，所以我们现在不敢冒这个风险，等时机成熟了，肯定会考虑在省外开分店，让更多的人了解到桃园结义这个品牌，虽然现在实现不了，但是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她用余光瞥了瞥李念，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于是，她继续穷追猛打，“如果是我们开的条件不够好，我们可以协商，我可以单独承诺给你年终分红，或者我可以把股权让给你。”

　　如果李念再不心动，那合作的几率很低了。

　　“说实话，有你才有现在的桃园结义。”

　　张钰懿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念脸才稍微有了表情。不知道是他反应慢半拍还是最后那一句，触动了他的心。

　　她心里莫名得难受起来，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念，这么...冷漠的李念，她一直怀疑是自己的话语不够真诚，没有触及他想要的哪个点，其实不是的，他的表情是真的冷漠，在活动中的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是职业的笑容绝对不少，张钰懿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就连那双眼眸，也变得严肃起来。

　　张钰懿深深地看着李念的眼睛，归结于一句话：我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李念。
　　这样的他，可能还会更糟糕的他，做好准备了吗？

　　恢诡谲怪的想法在张钰懿的脑海中游移，忽然，清冷的男声传来，“你为什么做到这个程度？”

　　他用手扶了扶镜框，像似在掩饰脸上的某种情绪。

　　“当然是喜欢你。”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前面的话已经说到明面上了，一切答案都很明显了。张钰懿在昨晚就打算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慎重考虑了下，第一次见面不想做的太荒唐，如果因为告白后导致无法合作下去，那她向谁诉苦去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李念拒绝了合作，她已经无所顾忌了。

　　其实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张钰懿接近李念的目的是什么李念怎么可能不懂他只是不知道张钰懿这个疯子中毒程度而已。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张钰懿早也不知道“节操”为何物，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抓紧机会，深情表白。

　　“哥哥，你可能觉得很荒唐，我会喜欢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但是现在那个人就在我面前，那就证明我成功了一半，我努力工作的每一天，就是为了离他更近一点，我给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害怕他拒绝我，因为我已经被拒绝无数次了。”

　　张钰懿可能是第一个坐在偶像旁边，看着偶像，认真表白的人，她说的很慢，很精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看着你，我就想好好生活，我就非常期待第二天的到来，为了离你更近一点，别说这三年的苦，让我吃十年的苦，我也愿意。”

　　“你可能现在听的莫名其妙，但是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可以考虑下，给我一个机会。”

　　“不要误会!我说的机会是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让你了解我是...”

　　张钰懿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念那阴沉的脸。

　　“不要再说了。”李念无情地打断她，“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也不会接受你的喜欢。”

　　张钰懿的心揪了起来，说不会痛，那是不可能的，被喜欢的人拒绝，怎么可能不痛!

　　他的语气又是如此厌恶，像要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张钰懿倍感委屈，她一心想和李念之间建立长期稳定的关系，可是被他硬生生地拒绝了，他们之间的羁绊就此断了。

　　她再也找不到理由接触他。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她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