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91、殿中详谈

　　在外殿候了一会，刘彤明等人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寒若冰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下面的众人，目光只在看向寒若忆雪时，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慈爱的情绪，看得出来寒若冰很疼这个女儿，不过她的目光却在刘彤明的身上，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寒若忆雪，这几个人，不是咱们的族人吧？”寒若冰目光咬紧刘彤明不放，虽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势却毫不收敛，整个人不怒自威。
　　“娘……”听到母亲对于自己的称呼，寒若忆雪就知道要糟了，却不想事情严重到根本不容自己辩解的情况。
　　“亏你还是一族的少族长，娘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寒若冰的目光越发的冰冷，看着毫不畏惧直视自己的两人，身上的气息也愈发的危险了起来。“寒若一族避世多年，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吗？还是说，这一族之人的性命你全然没放在眼里过！”
　　“儿臣不敢！”寒若忆雪当即跪地而拜，那些侍女小厮见此便悄然退下了，只轻萝一人面色含忧的看了寒若忆雪一眼，竟是不顾主人的命令，跪在一旁，固执地怎么都不肯走。“只是这其中另有隐情，还请娘听听女儿解释，到时娘要是再觉得女儿混账了，女儿甘愿领罚，到时娘在另行发怒也不迟啊！”
　　说起来，其实寒若忆雪等人，这算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毕竟寒若族人的性子大多都是属于那种江南的柔情，只不过……
　　就算是再老实的人，逼急了，也还是会做出一些叫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的，毕竟，就连兔子被逼急了，也还是会咬人几口呢！
　　寒若冰听到自己的大女儿这番言论，面色稍有些松动，然，这时见那些无关人等都走的差不多的慕宸却说道：“不知大人可否还记得当年幼时的玩伴？”
　　“你说哪个？”寒若冰的表情变得更加趋近于严肃了，慕宸看见她原先放在桌面上的手臂，放下来隐到宽大的袖袍当中了。
　　僵直的肌肉，不自然的反应，严肃的表情，深藏期待的眼神。这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真心期待并盼着好友安康无事的人的样子。不过，世事不可一概而论，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期待的，到底是家主的生讯还是死讯。
　　当然，慕宸会这样猜测也全是因为对寒若一族一知半解，又是头一次见寒若冰，还正好撞枪口上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这要是换刘彤明来的话，怕是这会儿大家早就坐下来，乐呵呵的边吃边谈了。不过，谁让她当初非要选择这么一条荆棘遍布的道路呢？
　　“不知大人可否还记得，当初那个在这里住过许久的璞姐儿，阿依古稀玉璞？”
　　“难道……照你这么说，这孩子就是璞姐儿的女儿了？那为何岁数却对不上号呢？”寒若冰一时心神大震，险些脱口而出一些该随着她埋进棺材的秘密。
　　“阿依古稀族灭，大人以为，若星宸她还是那般模样，又怎么才能够活到如今？”
　　“你是说祭灵转生？”寒若冰这次脸上的震惊是完全遮不住了。
　　她幼时与瑶璞关系极好，两家又是数万年以来的交情，自然对于对方族内之事都算是略知一二。
　　这祭灵转生之法极其逆天，可以使人带着记忆返老还童，或者也可以说是另一种不走正道的转世投胎。不过它对于血脉要求极其严格，哪怕是同族甚至是皇族的人，只要血脉不纯，便是连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是没有的。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倒是也极大程度的保证了族人的安全和这东西的安全。
　　毕竟这东西它会使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带着大部分的记忆，与使用者当时所有的功力陷入沉睡，静静涵养，另一部分则会重新回到婴幼儿的时期，使用者甚至可以在成长后，重新融合自己当初分出来的功力与部分记忆幻化出的那部分“身体”，并且成功后副作用也是小到几乎没有，可这东西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却是极高的同时，成功率也是低的叫人发指。
　　目前为止，阿依古稀家使用成功的案例，记录在案的和所有秘密档案或是口口相传的人，都加在一起，就算是在加上刘彤明也才三个人的！
　　数万年的累积，成功后成倍增长的功力，和那宛若新生儿般的生命……
　　这诱惑力可一直都不小！不过，这东西却被阿依古稀家列为禁术……
　　这不得不引人深思，更何况，那宸丫头哪怕一直好好的存活至今，也都还是个孩子，而如今这个还没有忆雪大，又显然是丧失了记忆的稚儿……真的能行吗？
　　或许，对她而言，安稳一生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冰姨，我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失掉了不少的记忆，其中更是不乏有些十分重要的东西。”刘彤明扶起寒若忆雪，并示意轻萝起身。“可这却并不代表我对此，一无所知！”
　　“家族出事时，我一个现任的少主，未来的家主什么忙都没帮上也就算了。还累的家人因此而丧命就已经够不可饶恕的了，如今我身为阿依古稀家的家主，在明明有机会去报仇的时候，却再次选择了安逸的话，我心魂不安！”
　　“更何况就算我想躲，也无处可躲！”刘彤明说道，眼中的伤痛头一次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我另有亲人朋友了，现在也不再叫星宸而是名为刘彤明了……无论我躲与不躲，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那些站在我身后的人们！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你这孩子……”寒若冰长叹一声，终究却还是按捺住了不顾礼仪尊卑与自己形象，直接从座位上起来，将刘彤明拥入怀中的欲望。“受苦了！”
　　“我不苦，就怕你闺女将来要比我还苦！”刘彤明说道。
　　但其实上辈子不就是这样的吗？在失去亲人后，在朋友挨个被人害死了自己却无能为力之后，刘彤明仅仅在几天之内就真的疯的差不多了，而寒若忆雪却独自忍受忍了那么多年，甚至还要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这其中的苦楚，又怎是外人能够说的清楚的？
　　“大胆！”寒若冰一声暴喝，显然已是怒极。不过，同时这种反应也恰恰证明了寒若冰所知道的，不止刘彤明他们所掌握的，这一星半点东西。
　　“天真！”刘彤明用同样的声音说道，“连我这个漏网之鱼他们尚且都不放过，你以为，这个和阿依古稀齐名的庞大家族，又还能够安然几天？”
　　“这……寒若一族一向隐世许久对他们构不成威胁……”这话说到最后寒若冰都不好意思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同样隐世不出的还有阿依古稀家，再比如，现在的刘彤明对他们而言也一样构不成任何威胁。
　　“为什么呢？”寒若冰不解的问道。
　　毕竟无论是阿依古稀还是寒若，都是拥有神之血脉的，某种程度上说，这两个族群甚至可以说是神明在下界的眼线和执法人员。
　　“真正的神明当然不会如此，他们犯不着自断一臂，但若是我说，现在的这些神明，并不是两家过去所效忠的神明呢？”
　　“你是说……”寒若冰有些不可置信。
　　“确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但你现在并不能保证那些大限将至的新晋神明，会不会做出一些疯狂无比的举动，来延续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同时你也无法保证那些极少数飞升成神的人，会不会变得更加的面目全非。毕竟——欲壑难填！”
　　此言一落，霎时间满室俱静。
　　过了许久，久到刘彤明都有些弄不清楚时间了，寒若冰才哀哀叹了口气。
　　“这到底，已经不是我们那个时代了啊。”转过身，寒若冰抬步向着卧室走去，并示意刘彤明等人跟上。“轻萝你退下吧，我有些事情要嘱咐你家小姐。”
　　轻萝看了寒若忆雪一眼，在其微笑着点了点头后，这才躬身碎步离去。
　　来到殿内深处的寝室，寒若冰突然转过身来，指着慕宸看向刘彤明问道：“这孩子也是你的族人吧？可靠吗？”
　　“当然，他是我此生唯一的伴侣！”刘彤明笑着答道，眸中闪烁的幸福比任何语言方面的解说来的都要可信。
　　寒若冰善意的笑了笑，接下来，目光紧锁在她身上的三人都没见到她怎么动，甚至就连身为其女兼未来继承人的寒若忆雪也是一头雾水，大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便出现在了一个漆黑的，类似于一建地下暗牢的建筑里面。
　　不过，以刘彤明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满屋子暗藏的符箓与咒文多到了一种什么样的，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过，刘彤明和慕宸二人眼中虽惊叹万分，面上却未见丝毫不妥，毕竟是一个绵延多年的庞大族群，有些不为人知的底蕴当然是合乎情理的。
　　“娘，这是——”倒是寒若忆雪迷茫的看了眼四周，震惊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