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繁花》卿云醉梦

129、依柔吴远之死

　　“没有什么想问的了？”慕宸温柔的说道。
　　刘彤明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伸了过去，示意其将自己拽起。
　　慕宸笑着拉起了刘彤明，顺手打了个响指，依柔随即便恢复了神智，见她上下摸索了一阵，捂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彤明等人愣愣的说道：“我没事？”
　　刘彤明点了点头，心魔几乎消散了个彻底的她此刻看起来温柔极了，是那种完全不带任何情绪的温柔，单纯简单的美好。
　　“那我以后都没事了？”依柔惊喜的问道，倒是将一旁一直关切着她的吴远给忽略了个干净。
　　苏逸见此，忽的扬了一下唇角，讽刺的笑开了。
　　他娘求而不得视若珍宝的东西，就这么被一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女人轻易地给得到了，偏生这人还毫不珍惜。
　　呵——
　　真是不知道那人为何就看上了这种女人，难道是贱的吗？
　　苏逸悠哉的想着，就像那人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一样，就像之前百般犹豫始终下不去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刘彤明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有些犹豫，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她指了指那不知何时变的就连苏逸吴远都能够看见的湛蓝色屏障，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不！你之前没事，是因为慕宸打进你身体里的法决起了作用，而这法决在刚刚已经失效了。现在你没事，仅仅只是因为这屏障还未撤销，此地仍不属于天地的管辖范围罢了！”
　　“那也就是说……”依柔脸上因为发觉自己无事而带上的喜色瞬间就退了个干净，一张俏脸煞白惹人心疼得很，那一瞬甚至就连苏逸都觉得刘彤明过分了些，更别说是真心爱她的吴远了。“只要你一撤了这屏障，我还是要死？”
　　刘彤明点了点头，温和的笑容却是落了下来，眼中那不甚明显的犹豫也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你是不是觉得，同样的坑，我掉去过下一次，就会次次掉下去，且还爬不上来？”
　　依柔脸色变的更白了，瞳孔紧缩，她一时有些说不上话。
　　“收起你那不入流的媚术！”察觉到身后有异，刘彤明运上魂力吼了一句。“不然，别怪我现在就弄死你！”
　　此时已然迈出一步，准备冲上去将依柔护在身后，甚至都准备对刘彤明动手的苏逸听罢，脑中瞬间变得空白，过了好半天才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出了一身冷汗，苏逸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感激的看了刘彤明一眼。
　　“那……”依柔自知不敌，立刻又换上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无害的样子哀求道。“那我还能够活下来吗？”
　　“只要你能够让我活下来，我可以为你当牛做马的！”她急切地说道，此刻倒是显得万分真诚。
　　“你为什么一定要活下去呢？”刘彤明沉默了一会，突兀的问道。
　　以己推人，若她是依柔，便一早就在自知不敌无法反抗时自尽了，就算是会活着，也仅仅只是为了寻找能够扳倒那人的机会，或是能够扳倒那人的人罢了，她不会让自己的手沾染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于刘彤明而言，每一个存在于世的生命都值得珍惜和敬重，没有谁是生下来就该死的。
　　而且，在这期间她不会招惹任何一个陌生人，既然已经知道那人是祸害，是甩不掉的灾难，那为什么还要将这种灾难带给旁人，为什么还要将这不幸，将这悲哀传递下去呢？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点无法熄灭的欲望和渴求？
　　这是不是太过自私了点？
　　“可是……”依柔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她才找出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我……我找不到死的理由啊！”
　　“那你就找到活着的理由了？”没去管此刻真的变得有些可怜的依柔，慕宸冰冷的反问道，显然，他也是看不上这类人的。某种意义上讲，他和刘彤明寒若忆雪这些人一样，无论世道再怎么变，心底也始终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和执着，有着不容践踏和更改的底线与骄傲！
　　在慕宸看来，人生在世就一定要学会负责，对自己负责，对旁人负责。因为只有身上还担着“责任”这两个字，这人才能够被说是自由的，真正的自由的！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什么人都杀，什么人都害，那跟神志未开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这种人，这种有着思想和高等智慧的人甚至还不如畜生呢！
　　依柔蓦然间顿住了，好半天才见她僵硬的如同老旧的机器一般的摇了摇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显然，在过往时日里，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慕宸问：“那你还想活下去吗？”
　　依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这次动作倒是迅速。
　　刘彤明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了苏逸一眼，还没开口，便见其点了点头并退后一步示意她随便。
　　“我给你一个机会，或者说，我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决定一下吧，你们之间只能够活下来一个人。”扔了一个东西过去，她如是说道。
　　吴远浑身一震，没有辩解也没打算去争取，他只是盯着呆愣愣的依柔看了好久，转而又冲着刘彤明等人的方向，说了一句话。没有听见声音的发出，吴远顿了一下，他恍然间发觉自己此刻竟是有些发不出声音了。可刘彤明慕宸二人都会读唇语，又怎么不知晓这人方才所说的是谢谢？
　　只是这二人都没有去管罢了。事情发展到如今，其实也是管不了了。
　　静默了一瞬，他便没再去管刘彤明等人了，有些眷恋的盯着依柔看了一会，他转而又请求的看向了慕宸。
　　这人知道，求慕宸的话，会比求刘彤明来的胜算要大一些。
　　慕宸微微摇头，皱眉叹了口气，几乎可以预见结局的他抬手轻挥，吴远和依柔身上的铁链便应声而落。
　　依柔蹲了下来，神志不清的抓住了不远处刘彤明扔过来的那把匕首，双手握把刀尖朝外，却迟迟未动。
　　吴远上前一步，蹲了下来，不管不顾的将依柔紧紧的拥入怀中。
　　他太想触及到这个人了，也……
　　甘愿牺牲自己去成全她的愿望。
　　“我……我多想能够早一点遇见你……”吴远虚弱的说道，嘴边不住的涌出鲜血，他的肚子破了个洞，已经救不回来了，但他此刻没有去管，他只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将那些话说完，不然，以后就在没时间去说了。“这样……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的罪了……”
　　依柔恍然回过神来，感受到后背渐渐增加的湿润感，和手中冰凉的触感，她慌了。
　　“其实……你很好……”吴远继续说道，每说一句话，依柔后背处的湿润便增加一份。
　　他在咳血，方才不管不顾的举动让他伤得很深，对于他而言，此时每说一句话身体上的痛苦便更加一分，可他未曾想过放弃。
　　“别说了……”依柔颤声说道，此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听我说——我，可能……”时间不多了。
　　吴远咳了一下，终究还是顾忌着依柔的心情便没说死这类的话，只是继续说着他之前想要表达清楚地话语。“我是说……其实……若是可以的话……”
　　“我……挺羡慕那个男孩的！”至少能够得到你的爱恋，能够在你的心里住那么久。
　　“不用羡慕，你不用羡慕了！”依柔连忙说道，声音是尽可能的温柔，却始终掩饰不住那显而易见的慌乱与害怕。“此刻开始，你在不用在羡慕旁人了！”
　　吴远笑了，身子却不可控制的向后倒去。“你不用安慰……我其实都知道……早就知道了……”知道你不爱我，知道你心里另有他人。
　　“所以才一直没说……可……”现在要是再不说，就再也来不及了！
　　“我不嫌弃……”他的嘴角勾了勾，看着那做着无用功费力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的依柔，似乎是想笑，可却没力气扬起一个笑容了。
　　“我爱你！”比他更爱你！
　　“所以……”他的手颤抖的抬了起来，似是想要触摸依柔的脸庞，却在半途中无力的滑落下去了。
　　所以，别哭好吗？
　　这最后一句话，吴远终究还是没有说完。松开了双手，重重的倒向了地面，他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眼睛里除了温柔与不舍的爱意，还有快要溢出来的满足与幸福。
　　尽管——
　　他到最后一刻也不相信依柔是真的爱上了他。
　　“砰——”
　　依柔直愣愣的跪了下来，双膝与地面接触时所发出的声响叫人一听就觉得疼痛万分，可她此时却毫无知觉，沾满鲜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她的眼睛甚至都有些发直。
　　转过身来，头一低，她看也不看的就冲着刘彤明三人的方向叩了下去，顿时，血花四溅。
　　“救救他……救救他！”依柔无助地重复着这句话，不住的细数着自己的罪孽。“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这种人确实早就该死了，但他不是啊！”
　　“他不该死的……不该这么早死的啊！”
　　“救救他，求求你们了，救救他……”
　　“没用了！”刘彤明低吼了一声，显然，她此刻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吴远方才的样子让她想起了慕宸临死前的表现，那刚刚消减去大半的心魔再次复苏。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看了慕宸一眼，并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这才算是真正的冷静了下来。“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死……死了……”依柔愣住了，机械抬起头来看着刘彤明他们，疑惑的问道。“他……死了？”
　　慕宸心疼的将刘彤明揽入怀中，点了点头。
　　依柔惨然一笑，看着慕宸和他怀中的刘彤明时，眼里竟然没有任何怨毒和愤恨，她突然之间变得平静得很，只见她冷静的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找些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合欢宗的宗主，那是个很可怕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要找的人是他，那么，在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能够一举将其扳倒的能耐时，千万不要贸然去调查他，更不要去跟踪他！不然……”
　　依柔慢慢的爬了过去，柔情满满的依偎在了吴远的怀里，然后将那把插在吴远肚子上的匕首取了出来，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小腹，那毫不留情的动作甚至差点叫这匕首没柄。
　　“打草惊蛇……恐……恐会得不偿失！”
　　说完，依柔便没了气息，甚至，就连魂魄也在无迹可寻，只是看着这人死前的表情，倒是也真够安详的，甚至这份安详中，还带上了一丝解脱的意味。
　　她，找到死的理由了，同时，她也彻底解脱了。
　　只是这人虽是解脱了，但其余众人的心情却是不好了，苏逸的心情更是首当其冲的差劲。
　　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复杂到难以形容的沉重心情，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确实该死……
　　尽管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人，这两人就算不是罪大恶极，也算是早就该死的那种，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二人会以这种方式死在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