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石靖邪

6、奇耻大辱

　　许婴进了莲妃的寝宫，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最前方是用金丝银线绣成的透明华丽卷帘，映出背后凤床上的妖娆婀娜人影。

　　“你便是要见本宫的小太监？嗯？”莲妃纵使只是寻常说话，声音也是酥柔入骨，许婴心里好像洒了一包迷药，有些熏熏然，甚至有些难以自持。

　　“娘娘的媚功果然厉害，我一个去了势的都觉得难以把持呢，怪不得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将大明的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只怕这万里河山，日后不知道是姓朱......还是姓白了。”

　　“放肆！”卷帘后一声娇斥，原本柔媚的声音却透着森然的杀意，许婴的衣衫突然生出了一些汗水，只是神情却不变。

　　“一个小太监，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你说的是什么？本宫听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

　　许婴缓缓走上前去，一只手掀开了第一层卷帘，背后的人影更加清晰了。

　　“娘娘何苦呢？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为，青莲使？”许婴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前方的卷帘竟然开始在空中无风自动起来，他触及的地方有强大的内力突然生出，从他的五指上爆发开来。

　　“给我破！”许婴心里呐喊着，汇集了全身的铁掌功真气，终于抵消了这一击，只是右手已然麻透了。

　　在他拦下了这一击后，一个衣衫浅薄的绝色女子从卷帘后缓缓走出，虽然不施粉黛却依旧美的摄人魂魄，曼妙的胴体在粉色的轻柔纱衣下若隐若现。

　　“不是我圣教的武功，我却没见过这路数的真气。说吧，你是何人？若是言不及义，被我瞧出了什么破绽，今天就把性命留在这里吧。”

　　莲妃浅浅一笑，坐在了妆台上，取出了诸多珠宝首饰，件件都是稀世难寻的珍宝，她开始一件一件的挑选，像挑选心仪的夫婿一样谨慎小心。

　　“教主说，自从今年立春的书信过后，青莲使大人便以宫中人多口杂容易暴露为借口，暂停了与圣教的联系，如今一年将过去了，不知道青莲使大人，是否还记得身上背负着的使命？还是这大明皇宫的珍宝和权势，令你早已生了叛逆之心！”许婴虽然心里忐忑，面上却毫不相让，语气颇为强硬。

　　“本宫.....本使对于圣教的忠心日月可鉴，只是大内高手如云，东厂锦衣卫的探子又神出鬼没，若是贸然传递消息，只怕会暴露身份！”终于，听见了这一番珠心之语的莲妃，脸上露出了一丝局促之色，显然是有些焦急了。

　　她又冷哼一声：“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此事？本宫与教主向来单线联系，教中高手都只道我死在了外面，怎么会被你知道的？”

　　许婴心中大喜，莲妃出此之语，至少意味着她不会在自己面前继续掩饰自己的身份了。他今日冒险来演这场戏，并非没有一点风险，若是莲妃已经铁了心和白莲教划清界限，他今日这场戏就真的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他继续稳健地谈到：“那自然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教主对青莲使大人生了疑心，是否大明的荣华富贵已经消磨了昔日传播教义的豪情壮志。另一点，我今年十四岁，教主收养我已经八年有余了，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明厂卫与我白莲乃是水火不容之态，若是能打入敌人内部，那一切就尽在教主的掌握之中了。”

　　许婴早就推演过无数次与莲妃会面的情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莲妃心有反教之意，却畏惧于教主和白莲教的积威之盛，不敢直接撕破脸皮，只是心里终究不安，这便给了自己演戏成功的可能性。他知道密信之中的暗语和诸多仅有教主常恨天和莲妃知道的绝密事件，还有象征着白莲教内至高权力的白莲圣令，就算莲妃再多疑，也没法在短短时间内识破他。

　　莲妃继续道：“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就想诓骗我.....”

　　许婴突然一声厉喝：“青莲使，你还不知罪！你迷恋明宫富贵，心中的算计早就被教主洞悉清楚，如今还要狡辩！我有本教圣物白莲圣令在此，你还不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莲妃的身形一震，转过头来，美眸之中满是骇然之色，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能被赐予教中的圣物白莲令牌！

　　许婴继续冷冷道：“见白莲令，如见教主圣女亲临，即使你贵为七大莲使之一，怎么敢托大不跪？还不跪下！”

　　莲妃想起了教中的规矩，哪里还有刚刚高高在上的姿态，当即跪了下来：“卑使知错，刚刚见了我教圣令一时震撼难以自持，这才没有立即下跪！请小大人赎罪，敢问小大人在教中担任何职务，修习的又是何种武功？”

　　“我修炼的武功乃是义父特意暗中为我创立的，青莲使自然不知。至于我在教内的职务，义父已经钦定我为下一任的白莲使，乃众使之首，在教中权柄仅仅次于教主和圣女二人。怎么，你还敢怀疑？接令！”

　　莲妃心中的怀疑还没尽数消去，只是拿到了白莲令，感受着上面的纹理和许多细节，才知道这令牌是如假包换。教内只有四只白莲令牌，个个都是天下无双，一只在教主手中，一只在圣女手中，一只由诸位太上长老轮流保管，还有一只插在白莲教总坛的历代教主圣女令牌前面。若是随便一个骗子都能拿到白莲教的令牌，那白莲教也离亡教不远了。

　　“原来小大人乃是常教主的义子，没想到您身份如此尊贵，竟也去势入宫......哎，卑使深感惭愧，虽然贵为大明宠妃，这两年也并未替教中立下大功.......”她心中的疑心已经尽数消去了。

　　许婴心里大大喘了口气，表面上却一脸理解和感动：“青莲使快快起来！都是为了圣教，就算是身体上有什么残缺又如何？义父的想法。其实是怕青莲使在宫中独木难支，毕竟君王无情，以色侍人终究免不了色衰爱弛。若是我能在宫中步步高升，一方面在后宫中与娘娘互为犄角，相互扶持，若是能有幸入主厂卫，甚至是插手大明内廷政务，岂不是我圣教之幸！”

　　莲妃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只是仍旧跪在地上。

　　许婴立刻改了之前的疾言厉色，一脸的姐妹情深道：“青莲使快快轻起，你年纪不过二十有余，与我差不了几岁，不如与我兄妹相称？”

　　莲妃当即点头，二人接着就坐在了椅子上，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了教内的诸多事务。许婴特意说了许多白莲教内的辛秘事件，可以说是隐秘却又不是机密到了极点，这都是他这本个月来打听到的。在他的极力掩饰下，莲妃彻底相信了他的身份，二人相谈甚欢。

　　“青莲姐姐，日后咱们便以兄妹相称吧，只是......我如今在宫中地位微寒，怕是不容易见到姐姐呢，这就需要姐姐帮助了。”许婴饮了一杯未央宫中的清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清透了许多，这可是稀世的云雾贡茶。

　　“那有何妨？姐姐虽然不成气候，在宫中还是有些能量的，我们只需......”莲妃将嘴巴凑近了许婴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许婴只剩下脸灿烂的笑容了。

　　等到许婴走出了莲妃的寝宫，莲妃的脸色这才淡然下来，她闭上眼睛仔细思索着许婴今日的表现，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看来应该没错。

　　许婴没离开未央宫多远，终于把一直提在胸口的这口气给放了下来，他刚刚可真是在刀尖上起舞，一不小心就要头破血流啊。他很快将情绪收拾好，莲妃能在宫中活到现在，绝非蠢货，今日自己使劲浑身解数才骗过了她，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个计划破绽太多，与莲妃的联盟只能作为暂时的垫脚石，估计最多只能撑半年，甚至最少只有十天半个月。等到莲妃真的与白莲教内有所交流，自己这个冒牌货就原形毕露了。

　　“这段时间，只能借莲妃的力，越爬越高了！到时候，就算她识破了我的计谋，也已经尾大不掉，不得不和我合作了。”

　　许殷没走开未央宫多远，就瞧见了前面好大的倚仗，八个人抬着一顶极其华贵的轿子迎面走来，周围有二三十个侍卫跟随着，轿子前面则是两个骑着马的年轻人，一男一女。

　　“这小太监，长得好生俊俏啊！你，快过来！”

　　许婴刚想避开，免得惹事上身，却听见骑马的女子竟然叫住了他，这才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你躲什么躲，怕我们吃亏你吗？”这女子手中的鞭子一扬，挽起了一个漂亮的鞭花。

　　许婴一眼就把二人的容貌收入眼中，一个是翩翩佳公子，另一个则是长相颇为英气的少女，二人穿着不凡，恐怕是达官显贵。宫中有资格骑马坐轿的人不多，唯有受过皇帝亲允才行，看来不仅仅是马上的一对少年少女身份非凡，轿子里的更是尊贵一场。

　　“奴婢见过几位贵人。奴婢年纪尚浅，入宫不过八年，不识得贵人的身份，怕冲撞了几位，请几位赎罪。”

　　“杨公子，你瞧他长得，像不像青楼里的头牌？别这么看我啊，你不是对这些最熟了？我可听说，你的才名远扬，就连烟花柳巷之地都流传着你的诗词，怎么不承认？”

　　许婴的衣袖下的拳头紧握，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把他比作烟花柳巷之女，真是奇耻大辱。

　　“小王爷，你说呢？你快从轿子里出来看看，这小太监长得可比翠微楼的头牌还要美艳几分呢！你瞧了两眼，若是看上了，待会面圣的时候正好让皇上把他赐给你。我可听说过你男女通吃的名声，那把一个小太监收入房中，不也是......嗯？”

　　这少女一脸兴奋，三言两语之间就决定了跪在他们仪仗面前的小太监的命运，她哪里知道跪在她面前的奴才已经对她生了杀心。

　　“哦？本王倒是不信了，一个小太监，还能有......”

　　镇南王世子轿撵的帘子被掀开，一张玩世不恭的俊俏脸庞露了出来，只是脸上的调笑神情却僵在了空中，死死地盯着跪在那里的许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