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石靖邪

7、狐假虎威

　　“你，抬起头来。”

　　镇南王世子朱玉城从轿撵之中走了出来，手中执着一把白扇，扇尾指着跪在不远处的许婴身上。

　　许婴依旧低着头，咬着牙思索着应对之法，如此飞来横祸，又该如何是好？老天爷给他招惹事端，他就算鬼点子再多，也没办法招架所有的祸事。

　　“大胆！这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受御上钦点入宫面圣！听见世子爷的话，你竟然敢装作没听见，还不抬起你的狗头！”镇南王世子边上一个穿甲带刀的贴身近卫一声怒吼，震得许婴耳朵发麻，这才不得不抬起了头。

　　“哎！莫要惊吓了美人，还是让我来。”朱玉城一挥手，贴身近卫便微微躬身并且乖巧地闭上了嘴，他缓缓上前，走到了许婴面前。

　　“世子爷自重，奴婢虽然在宫中人微言轻，只是奴婢听说镇南王府家教森严，这里又是紫禁皇城，这样怕是不好吧。”许婴抬起了头，避开了这镇南王世子想要摸上自己脸庞的手指。

　　“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什么，镇南王府家教森严？世子爷，有你这家伙在，镇南王府哪里来的家教森严？老王爷要是听见这小太监的评价，怕是还以为他在嘲讽镇南王府，要被他气坏了呢。”那少女听了许婴的话，笑声如同银铃叮当响个不停。

　　那佳公子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云柔，还有世子爷，咱们今日入宫是受了陛下的召见，应当尽快入宫，实在不该在这里磨蹭时间！”

　　那少女的笑声突然止住了，一声娇哼，将鞭子收起，说道：“还是杨公子明白事理，差点误了大事！陛下还在太极殿中等待我们，距离午时也没多久了，可不能让圣上等待啊！这是大不敬之罪！”

　　“那便，日后再寻你.....你，咦，你这小太监，别逃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朱玉城指着前方小道尽头一溜烟消失了的身影，只能一声长叹。

　　许婴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院执居处，路上遇见监栏院小太监对自己行礼都没有回应，他一回去就紧紧关上了房门。

　　他拿出了笔墨纸砚，连连写了十几个静字，这才压抑住心中的怒气，颤抖着将那十几张纸撕了个干干净净，纸片洒满了整间屋子！这张该死的脸，为他惹来了不知道多少祸患，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它给划花了，只是......

　　他怕疼，而且他也不是通过伤害自己求取平安的人。

　　“嗯？竟然敢在宫中带刀，好大的胆子......观一叶落，便知秋至，看来镇南王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他不曾了解过镇南王的存在，只知道他是皇帝的皇叔，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据说早年间曾与先皇争夺过皇位，后来落败被发往南京城养老。这些年来镇南王以思念太后为名义，屡次提出返回京城侍奉太后的说辞，今年才带着一家老小返回紫禁城。宫中有规矩，宫中大道上不允许乘坐轿撵或者骑马，除非是年老力衰的股肱老臣才有机会得到皇帝的亲允，只是无论如何都是不允许带刀入宫的，这是大不敬的罪过，那镇南王近身的侍卫竟然佩刀入宫，果然是放肆至极。

　　许殷一掌拍在了实木的桌子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手印，入木足足有一寸，以他现在的实力，在用尽全力的情况下想要拍散这张桌子并不难，可是若要精准控制力道只留下一个掌印，就需要蛮力以外的巧力，他一时愤怒情急之下竟然突破了铁掌功的一个小小关隘。

　　许婴一阵苦笑。他平静了半个时辰，脸上才恢复了往日不变的冷漠，走出了房门。

　　有什么不对？怎么，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曹少卿的别院就在他隔壁，自己与他平日不曾有过交往，只是今天隔着一堵院墙都能听见隔壁狂风骤雨般的舞剑之声。许婴想起了电影中那个武功盖世的阴森东厂督公，不由得一阵恶寒，他能够预见自己与曹少卿将来必有一争，没想到曹少卿也已经开始修炼剑术了，看来自己以后练武要更加用功了。

　　“嗯？该死，这这曹少卿，竟然把叶子都扫到我这里来！这是在挑衅我吗？”许婴听见剑啸声离自己的院墙越来越近，他一个跃步站在了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却见曹少卿手握一把长剑，身形如龙蛇腾起，剑光所到之处，尘埃混着枯枝败叶在剑锋之下狂风般卷动。曹少卿似乎感知到了自己在观察着他，步法挪移之间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院墙，很快那些尘埃枝叶都一股脑越过墙壁飞进了自己的院子。

　　“哼！我弄不过他们，还弄不过你！”许婴正要打出铁掌功的掌力，用掌风把那些垃圾给打回去，却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闯入了自己的院中。

　　“咳咳！”许婴急忙下了石桌，这样终究看起来不成体统。

　　“院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他今天早上和院里的兄弟被支去御膳房做事，他们负责烧火打下手的那一批菜肴里，有几样竟然被丽妃娘娘宫里负责鉴毒的太监查出了剧毒！现在那十几个兄弟都被丽妃娘娘押在了锦绣宫的柴房里，现在消息才传到咱们这里，丽妃娘娘说要让您给她一个说法，否则就要把那十几个弟兄直接打死啊！院里别的兄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聚在了大厅里，现在正等您去主持大局呢？”

　　许婴把脸转了过去，眉间有煞气溢出：“你说什么？剧毒？这和我们监栏院有什么干系！谁要下毒害丽妃娘娘！简直是胡闹！胡闹！”

　　“带我去！”

　　曹少卿听见了隔壁的声音，一声冷哼便把长剑投在了墙上，狠狠插了进去，可见力道稳健，而且还是把宝剑。他阴郁的脸庞透着一分嫉妒，还有一分幸灾乐祸，大家都是院执，许婴手底下的人是打从心底服他，而他手底下的人听从他的号令只是怕他的责罚而已。

　　许婴挑了几个得力的小太监跟着自己，就去了丽妃所在的锦绣宫。这件事情根本不通情理，背后一定大有蹊跷。首先这毒一定不是自己的人下的，那是几个小太监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与丽妃也没有什么恩怨，怎么可能贸然下毒？况且丽妃处置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极为可疑，若是真的查出了菜肴中的剧毒，这属于极其严重危险的事件，应当禀报皇上，把那十几个小太监拉到天牢里去严刑拷打，何必置放在锦绣宫的柴房里？

　　许婴自问不曾与丽妃有过交集，他虽然是监栏院的院执，可是这区区的八品监栏院院执的位子在丽妃这样的妃子面前屁都不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丽妃点名道姓要自己去处理这件事情，更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丽妃娘娘息怒，奴婢听到您的消息以后，十万火急赶至锦绣宫！这中毒一事，其中定有误会！奴婢手下的那几个小太监都蠢笨如猪，若是笨手笨脚犯了些小错尚且可能，只是这下毒不同于砸碎了瓶瓶罐罐或者做坏了菜肴，一定要慎之又慎！”

　　丽妃不同于莲妃那样受宠，她入宫已经七八年了，皇帝对她的宠爱维持了两年多以后便不怎么去她宫里了。除了高高的位份外，她既无圣宠，有没有子嗣傍身，娘家的势力又不强，在宫里不是个说话一言九鼎的人物。

　　老实说，丽妃算是个美人，只是长相略显尖酸刻薄，不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人初时男人还能被她的美貌吸引，只是时间一长就不经看了，这也是皇帝不爱去她宫中走动的原因。只是面对许婴，她还是摆足了谱，懒洋洋说道：“哟，这不是传闻美貌艳压后宫的许小公公？看座。”

　　许婴坐了下来，沉稳道：“娘娘不妨挑明了来意，咱们二人快言快语，用不着拐弯抹角。”

　　丽妃轻嗤一声，浅浅一笑道：“陈公公可是思念你思念得紧，可你如今却不是以前的小太监了，想见你一面也不能强迫你。他与本宫交好，托本宫办点事，今夜邀你去他院子里一聚。”

　　许殷点了点头道：“久闻锦绣宫失宠已久，看来果真如此。”

　　丽妃眼里寒光射出，平静的语气下有火山即将爆发：“早就听闻你伶牙俐齿，是个有胆色的。张仲华倒台第一天，你就敢跟着江大海去东厂的囚牢里审问他，可是这胆子要用对地方。用在本宫身上，你是嫌你脑袋上的东西不够稳当？”

　　“哈哈，娘娘说笑了。我虽然人微言轻，在宫中却不是一无所靠。倒是娘娘，你失宠已久，就连陈喜福一个区区从四品的太监都要讨好。用出了这样下作的手段......”

　　“来人！来人！给本宫把他抓住，给我狠狠打！竟然敢侮辱本宫！你简直放肆！”

　　几个手脚粗壮的宫女从门外闯了进来，想要抓住许婴的手脚，他却不动声色躲闪开来。

　　“听说今年中秋节为了邀陛下来锦绣宫一聚，娘娘在未央宫内苦苦哀求莲妃，求她恳请陛下来锦绣宫过夜，甚至于不惜给莲妃娘娘捏腿捶肩，做这种奴婢才做的下贱活计。啧啧......”许婴冷声道：“娘娘为了讨好陈喜福，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捆缚住我，却不知道我与莲妃娘娘儿时有旧，今天一大早才偶然相认。”

　　“你敢威胁我！本宫......本宫会怕莲妃吗！”丽妃的底气明显不足，声音的中气明显弱了下来，她最知道莲妃温良外表下的狠毒，自己根本斗不过她，“本宫！本宫！你给本宫滚出去！”

　　“娘娘自重，若是不信，我书信一封给我的干姐姐。看看未央宫，是什么反应？”

　　许婴当即要来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派人直接送到了未央宫内，很快莲妃亲笔的书信回来了。

　　“请姐姐给妹妹一个面子，许婴乃我义弟，诸多海涵。”

　　丽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撕了这张纸却又不敢，只能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许婴按照宫规行了礼，冷着脸回去了，带着那十几个被关在柴房里的小太监。

　　金有才都快哭出来了：“许哥！他们明显是污蔑我们！我们只是过去劈柴烧水，怎么可能下毒啊！许哥许哥，你是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啊！许哥许哥，丽妃没为难你吧，你不会出卖色相了吧.......”

　　许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倒是差点出卖色相了！要不是我早有预谋，今天扯了别人的虎皮，你们就惨了！”

　　“还好只是被关了起来，不过我还是锦绣宫的侍卫踹了几脚......嘶，屁股疼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丽妃为什么要害我们几个小太监？”金有才一脸无奈地问道。

　　许婴咳嗽了两声，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的美貌招来的祸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