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石靖邪

4、分银立威

　　按理说弘盛帝年过五十又信奉道教，在房事上应该有所节制，但只要入了莲妃的房，第二天的早朝必定要推迟一个时辰，这就是莲妃的魅力。莲妃身为后宫第一宠妃，出身却不高贵，不是官宦之女，也非豪门世家出生的，只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莲妃家的酒馆在江南绍兴县是出了名的，当然不是因为店里的酒水，而是因为卖酒女的容貌，她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间就可勾人魂魄。当今圣上三年前巡视江南，初见她以后便惊为天人，一定要册封她为妃子！

　　还有一桩异闻，据说去年夏天还热的时候，皇帝与莲妃在莲池旁的小亭相会，莲妃贪图凉快穿的清凉了些，好几个侍卫竟然不能自持起了反应，皇帝当即下令砍了他们的人头。

　　没想到，这样蒙受圣宠的莲妃竟然是白莲教的插在皇宫中的钉子！

　　许殷闭上眼睛，回想起刚刚那封密信中的内容，信件的落款是白莲教的教主常恨天，里面的内容更是惊世骇俗。白莲教在三年前布下了一个大局，派教内七位莲使之一的青莲使在江南水乡当垆卖酒，这件事情只有教主和青莲使二人知道，就连圣女都一无所知。青莲使一身媚功登峰造极，轻而易举就在人山人海中得到了弘盛帝的注意，然后又小施手段爬上了弘盛帝的龙床，跟着他回了紫禁城，成为了妃子之一。莲妃在宫中不算骄横跋扈，为人处世向来循规蹈矩，但也因为专宠的名声惹来了不少非议。

　　“莲妃这些年似乎贪恋宫中的权位，已经忘了她的职责和目的......甚至是想彻底甩掉白莲教这个烫手的山芋，专心做她的妃子，这说不定能为我所用。”

　　许婴也能理解莲妃，一边是被视为乱党的白莲教，一边是享不尽荣华富贵的皇宫，或许一开始还有所谓的信仰拉扯着，只是时间一长，权势和利益总能改变一个人。把这件事情按下不提，他将又那枚似乎意义重大的白莲令好好收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个东西日后能排上大用场。

　　他又拿出了怀里那份记载着部分的残缺吸功大法的草稿，这是他偷偷急忙抄录的备份，原件则交给了江大海，用来交换了院执的位子。

　　许婴左看右看，却看不懂里面的意思，他毕竟从没自己修炼过武功，很多武学常识都不知道。铁掌功是系统直接灌输进他的脑海的，这不一样。别的不说，这份吸功大法里不少稀奇古怪的名词他就不认识，看来现在还不是修炼的时候。

　　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内书堂读书，这是皇宫中专门培养有天资的小太监读书识字的地方，也会教授他们经史典籍和武学修行之理。

　　“许哥！许哥！许哥！你咋还呆在这里呢！”一个小太监推开了他房间的门，一脸兴冲冲的闯了进来，许婴正想呵斥来人不懂规矩，却发现是自己金有才，只能无奈地收起吸功大法的残篇心法。

　　“我说小金子，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若不是你，我定要狠狠打来人一顿板子！”许婴脸上故作凶狠，语气却十分温和。

　　这小太监名叫金有才，与他年龄相仿，也只有十四岁。他从小生在富商之家，后来父亲犯案，全家家产被抄没，他机缘巧合之下也被送入了宫中。金有才性格活泼又心地善良，许婴以前和他最熟络，算是他在宫中唯一的朋友了。

　　“许哥！你咋回事，咋突然就当上院执了！我今天瞧你在监栏院的广场上，可威风了！大家伙都不敢上去，就你胆子大！对对对，还有还有，昨天你咋一晚上没回来啊！我可担心你了，还给你偷偷留了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腿，差点被别人发现，只是后来一直等啊等啊，我就等睡着了。”金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早上起来，肚子又饿了，又没忍住把鸡腿和馒头吃了......你不会怪我吧？”

　　许婴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如今我是院执了，以后手里的银子多得很，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不过你这小肚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整天吃那么多，以后胖的跟猪一样。”

　　金有才努了努嘴，轻哼一声道：“本来昨天还想出来找你的，不过你知道我最路痴了，大晚上的要是跑到哪个娘娘的宫里，那可就要挨板子了......对了，来找你，是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

　　“天大的好消息啊！许哥，你咋不知道，咱们这个月的例银送来了！这一大箱银子，就在外面呢，不过......好像他们已经开始发银子了，就王振指使的他那伙人，这没经过你的同意......”金有才摸了摸脑袋，有些迟疑地说道。

　　“什么！你怎么才说啊！”许婴一拍桌子，脸色都变了，银子这种比天大的东西，当然要他亲自派发。别人想要动这个，替他做主，那是要架空他分他的权啊！

　　“怎么了？不就是分银子吗？他们也不会贪污吧，而且你现在是院执，例银涨了那么多，应该开心得很啊！”

　　“你除了吃，什么都不懂，还不跟我出去！”

　　许婴拉着金有才就来到了监栏院的广场，这时候曹少卿、张彪、李汉已经坐在了昨日几位管事公公的位子上，各自脚下是一个装满银子的红木箱子，下面则是人头攒动的数百小太监，正排着队在依次领月银子。

　　唯有他的位子是空的，不过王振却和几个小太监却站在下方，替他发放银子。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越过我这个院执私自派发银子，难道不知道尊卑有别？都给我滚下来！”

　　许婴年纪不大，面孔一板却别有一股威严煞气，他的声音响遍了整个广场，人人都听到了，王振和他的几个手下站在台上，都显得有些发虚了。

　　“兄弟们都等着银子呢，你却迟迟不来，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我这是为大家伙着想，这才先发了银子，大家说是不是？难不成，你还想让领了银子的几十个兄弟再把钱退回去？”王振原本就是为了杀杀他的威风，这才私自开始派发银子，只是事情已经做了，法不责众，这许婴也没办法再发一次银子了。

　　“好得很啊。”许婴知道这是自己遇见的第一个下马威。王振为了做这个院执经营很深，在众多小太监中威望远比自己要高，如果自己现在处罚他，只怕他会联合起一帮人来反抗自己，到时候出了乱子倒是自己管教无方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个，显然这时候，快刀斩乱麻更加有效。

　　“有才，给我把领月银的账簿念一遍，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敢在院执不在的情况下拿了银子。”许婴懒洋洋地坐在了上方的位子上，与其他三位院执并排而坐，冷冷瞧着下面的人群。

　　金有才一把抢过了王振手里的册子，然后就开始念上面的名单：“张一发、陈广亮、郑成......一共四十一人！”

　　他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边上稳稳坐着的许婴，小声问道：“是不是人太多了，咱们不好得罪啊。”

　　许婴满脸怒容，一拍桌子，这一掌暗含铁掌掌力，直接就把这张放茶杯的小桌子给拍的四分五裂，瓷杯和木屑碎片落了一地。他这一招算是惊动了整个广场，连曹少卿都微皱眉头瞧着他，没想到他已经开始习武了，不知道他要弄什么花样。

　　“册子上的，把银子乖乖放回箱子里，否则形同此桌。”

　　瞧见这阵仗，这些不经世事的小太监都怂了，有三十几个人都乖乖把银子还了回去，虽然心中有些怨言，只是那一掌给他们的威慑力太大了。

　　“剩下的几个，你们是要和王振共生死吗？不知尊卑，在宫里是大忌啊。”许婴阴冷一笑，“都给我打板子!每人二十大板，王振给我打四十大板！”

　　王振没想到许婴新官上任就要拿他开刀，这才知道后悔，原以为法不责众，没想到跟着自己的都是些软蛋，原来的小恩小惠在如今大权在握的许婴面前竟然如此脆弱。

　　很快，那包括王振的十几人便被按在地上，脱了裤子狠狠地打起了板子，行刑的人则是许婴从手底下临时挑的几个看起来颇为粗壮的小太监。

　　“把他们拉去太医院，让他们自己花钱疗伤”

　　听着下面的哀嚎声，许婴知道，手下的人对自己只有畏惧是没用的，光靠板子也没法治住下面的人的，打一个巴掌还得给个甜枣。

　　“好，现在来领银子。一个一个给我排好队，我来负责登记在册，有才你来发银子。”

　　第一个小太监惊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收到了七钱银子，要知道以前的月银只有三钱啊！他看了看许婴似笑非笑的脸色，也是个机灵的，立刻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什么？竟然是七钱银子，怎么会啊？”

　　“这......怎么破例了，这许院执哪里来的银子？”

　　许婴淡淡说道：“从今天开始，但凡是服我的，月银从三钱涨到五钱。刚刚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第一个领钱的小太监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小的徐虎。”

　　“我刚刚要打那几个人的板子，徐虎第一个去拿的刑棍，我又奖了他二钱银子，所以他这个月拿到了七钱银子。”

　　什么！众多小太监眼睛都放了绿光，没想到新的院执一上任，就把他们的月银涨了二钱银子，同时又暗暗懊悔，刚刚若是也抢先听院执的话去拿了刑棍打人，这白花花的二钱银子又到手了。

　　许婴看着领到银子的人都对自己感恩戴德，心中颇为得意，他刚刚在院执的房内查了相关的规矩，其实这些小太监每个月的月银本就是五钱银子，然而宫中惯例就是管事公公要从里面截住二钱银子，这个规矩会一直延续到这一届的监栏院全部发放到各宫和二十四衙门中去。

　　他注意到，边上三位院执的脸色有些不对了，除了曹少卿还保持着不动声色外，另外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杀气。只因为自己这么一来，他们手底下的人就开始不满了，凭什么都是监栏院的新人，大家做的活也差不多，他们跟了一个好的院执就能比自己多上将近一半的例银！

　　只是包括曹少卿在内的三人，不是他们不愿意花钱收买人心，而是这笔银子实在是太多了。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向上打点和人情往来都需要流水一样往外面扔银子，每个人克扣的二钱银子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不够许婴却不在乎，加起来不过几十两银子，他还不放在眼中。想要赚银子，门路多的去了，何必在这里克扣这些小太监的？一来他不屑如此，二来他自有弄到大把银子的办法。

　　他接着用前世听闻的大公司激励员工的方法，对下面的小太监们打了一顿鸡血，又画了无数张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饼，只要跟着他就有用不尽的银子，这些涉世不深的小太监就都对他深深拜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