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提审刘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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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肉山爽朗一笑，倒是冲散了这诏狱深处的阴郁之气，他身材异常高大，几乎都顶到了牢房大门的头。
入内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满是锈污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各色的刑具，每一件上都染着长年累月积使用攒下来的血渍。这牢房倒是宽敞，在西北方的顶部有一个黑漆漆的用生铁铸成的栅栏，这本是埋在地下深处的牢房，这个口子连通到地面，是用来换气的。
狱卒先是搬来了一张角落里的竹椅，用袖子狠狠擦了几遍，然后笑着请许婴上座。
许婴坐了上去，这张竹椅正对着一堵墙，这墙外贴着一名身穿单薄白衫老者，他头发花白，拱手垂坐在地面上，只是脸庞在黑暗中难以瞧清。
许婴老神在在，轻声道：“刘公公，可还习惯东厂的诏狱。今天本千户来此，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问你几件事情。”
狱卒点亮了东北角和西北角两个火盆，刘喜的面孔在许婴眼中瞬间就清楚了。刘喜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面孔看起来却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牢房里半年的囚禁竟也没能将他一头黑发变白。
刘喜的声音有些嘶哑，他抬起了头，只是浑身都被镣铐锁住，连这个动作都有些艰难。他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哈哈哈，咱家还以为是谁......派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来提审我，真是胡闹，胡闹啊！”
“噢？刘喜，难道你觉得我年幼就好糊弄了吗？是欺负我拿不起这一列刑具吗？我看你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陛下关押了我半年，却始终不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也不肯见我。从我府里搜出的那些军中禁器，什么火枪和弓弩，说我造反？我一个断子绝孙的阉人，造哪门子的反？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你这个小娃娃，又是什么来历？”
“放肆！竟敢如此对千户大人说话！魏千叶那老贼办事不力已经被陛下撤下打入诏狱，与你同是阶下囚了。许公公深受帝宠，虽然只屈居千户之位，却代行东厂提督的职权，身份尊贵无比，岂容你在此出言不逊！”鲁肉山朝刘喜一声暴喝，然后把头偏向许婴，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刘喜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起身，那铁链发出了硁硁的响声，他面色不善地看着稳坐在竹椅之上的许婴。
那人虽然年幼，一身飞鱼服却极显身份，尤其是腰间配着的那块黑色腰牌.....他也曾拿过这块牌子，这是东厂督主的身份象征！
许婴也不生气，只是说了几句话：“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刘喜，你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刘喜眯起了眼，说道：“许公公怎么说出了此等蛊惑人心的妖言，私通白莲教，可是大罪！”
“刘公公真是说笑了，私通白莲教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许婴轻嗤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色的宣纸。
“户部郎中徐杨，吏部员外郎尹西山，大理寺右寺寺正左方正，督查院右佥都御史谭宗耀......”许婴连连报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大多是朝中的中级官员，随着他不停地报出名字，刘喜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些人，你可认得？莫非还想狡辩？你自甘堕落，与白莲教妖人为伍，陛下留你到今日，无非是念及你劳苦功高，为我大明立下了诸多功劳，想给你一个机会。只是你，却不珍惜，如今陛下的耐心要耗尽了，你还不说实话？”
“我......你......”刘喜已然方寸大乱，听见这十几个人的名字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在牢内的半年，他一直以为是司礼监的那几位对自己暗中出手，构陷自己谋反，因此心里还存着一线生机。可是如今，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揭露了出来，此人报出的十几个名字竟然都是......
“你一身吸功大法，吸了不少武林高手的内力，才有了今日的境界，恐怕已经越过了先天......只是这吸功大法当真是你在南海遗迹中发现的魔门遗功？那为何，宫中的老祖宗发现你体内吸功大法的运功迹象，竟然与白莲教的白莲秘典中的武功相似......陛下这才对你起了疑心。”
刘喜已然面无人色，心口一片冰凉，沉默了半晌，才懊恼道：“原来如此......吸功大法......乃是白莲教教主常恨天，传授给我的。当年我虽然贵为东厂督主，只是江湖之上武林高手众多，我一身武功难以服众，区区一个华山派的掌门人岳青便能同我缠斗许久！我才......哎......”
许婴接着说道：“那年，你去南海办一件案子，白莲教教主常恨天却在夜里暗中寻到你，说是以白莲秘典其中一样邪门到极点的武功换你在朝内做内应。你原本只想与他虚与委蛇，先取得了武功，再和他翻脸。只是这门所谓的吸功大法，或者说白莲秘典内的武功，有极大的缺憾，从此你就被常恨天握住了把柄！”
“你这些年与那些官员，在朝中贪污了足足二百多万两银子，全部以一条暗线送到江南杭州一家钱庄......凑巧，这些银子中有一批没有经过熔铸，结果被锦衣卫一次查办白莲教分坛的时候给截获，送入北镇府司后，这件事情便直达天听！后来多方查证追踪，终于弄清了，原来，杭州竟然藏是白莲教总坛所在！”
“刘公公 ，还是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吧。成王败寇，你都到这个田地了，给自己留一个全尸吧，我不能让你风光大葬，却也能保证让你入土为安。”
许婴站起身来，带着三分悲怆之意说道：“我们阉人本就身体残缺，若是能够和宝贝一起入土为安，下辈子还能投胎为人。若是遭受诸般酷刑而死，死后尸体被分成百八十块喂了野狗，那可是祸及后世啊！刘公公，行个方便？”
刘喜深感大势已去，只能悲叹道：“罢了罢了，身前生后名，一场空。”
许婴令他写出了所知道的与白莲教的一切相关事宜，又令他写下了白莲秘典中的那门邪功，这才肯罢休。
“刘公公，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许婴满意地笑道。
刘喜默不作声，等到身旁的狱卒上前触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已经自绝心脉而亡了。
“找个死囚的尸体，然后大卸八块，然后拿去喂野狗，就说是刘喜的尸体。至于这具尸体......”许婴看了看那个一直侍奉在旁的年轻狱卒。
“我看你很是机灵，姓什么叫什么？”
“回禀千户，卑职公孙凡。”
“嗯，我看你还算机灵，以后别在诏狱里守着了，没出息，跟在我身边做个随从。”许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勾结白莲教，自然没有好下场，碎尸喂狗是做给陛下和乱党看的。不过，他这么配合我，我也已经答应了他，不让他死后还受到侮辱，那便找个棺材，随便埋了吧。”
鲁肉山拍手道：“千户大人果然言而有信！当真是我辈楷模！卑职对您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又如同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
许婴：“......”
许婴仍旧保持着面上的高冷，只是没想到这个鲁肉山一副粗犷的模样，拍起马屁来这么肉麻，他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
许婴将记录下来的东西收入了怀中，说道：“这个东西，不准泄密，否则我把你们两个的头割下来。”
两人敬畏道：“一切听从千户大人的吩咐。”
接下来许婴又提审了前任的东厂督公魏千叶，不过他在诏狱中的情况比刘喜差多了。魏千叶被锁了琵琶骨，根本无法行动，虽然身上看起来没什么血，却受了不少看不出来的刑罚。可见他这个厂公做得有多差劲，在东厂里搞得众人怨声载道，连自己人都看他不顺眼，现在一朝失势便沦为丧家之犬。
许婴审了他半天，动用了好几样大刑才敲开他的嘴，不过人也快没气了。寿宴上的刺客是白莲教派出来，他利用东厂的职权放松了检查，让他们得以提前一夜在宫中潜伏。镇南王府事先准备了一批歌舞伎，只是在寿宴开始之前先派死士把他们杀光，再让白莲教的高手伪装成歌舞伎，在寿宴上出手。伪造成白莲教偷天换日的假象后，便洗脱了镇南王府的罪责，果然是高明。
“还有一个人.....张仲华在哪里！”
他派公孙凡去东厂大堂把金有才带来，等到看见金有才以后，他驱散了周围所有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金有才一脸不知所措：“许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东厂吗？你又升官了？乖乖！我刚刚正在看你给我送来的商书，突然一群番子闯进了我的屋子里，还以为我上次贪了几两银子的事情被东厂的人知道了，他们要来抓我呢！”
两人坐在地上，他握着许婴的手，却感觉许婴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提审刘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