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恋爱脑小皇帝我死遁了》谷人云

39、寻觅

　　路晔苍老的面上现出迷茫之色：“阿……蓁？什么人？”

　　萧容愈急：“是谁告诉你那些谶语的？说出谶语的人被你关在哪里？”

　　路晔终于反应了过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勉强说出口这个称呼：“陛……下说的是那个女相士？”

　　眼见萧容根本不在意他如何称呼，只执着于女相士的下落，路晔面上又开始迷茫，哆哆嗦嗦道：“那女相士呼风唤雨，神通广大，朕、我哪敢关着她？我哪关得住她！”

　　“我赐她阆风阁，赏她金银珠宝，从不曾拘着她出入来往。她住了一段时间，就……就离开了。”

　　“离开了？”萧容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她去哪里了！”

　　“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两年前？”见萧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路晔努力回忆着，“肯定是永鹿之战以前，因为永鹿之战前我想再向她请教胜负，她就已经不在了。”

　　“那她去了哪里？”萧容闻言，脸色已经铁青，声音从起初的急切惊慌变为了难以置信。

　　路晔苦着一张老脸：“这我真不知道啊，她自己走了，就再没回来。不过、不过好像听说，赤眉军那边最近也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相士，也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找的人……”

　　萧容猛地甩开路晔的衣领，将他狠狠扔在了地上。

　　不管怎样，如果当初不是路晔派神都卫掳走阿蓁，根本不会出现后面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不管怎……他和阿蓁本来不会分开的……是吗？

　　萧容扶住额头，只觉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汹涌潮水冲向他的头顶，他不敢深想，可阿蓁根本不想与他相见这个可能性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了。

　　萧容扶着高大的柱子，许久才勉力稳住心神，再不看路晔一眼，拂袖而去。

　　“陛下……”路晔挣扎着想起身，却重新被士兵押在了地上。

　　路晔如此顺从投降，本来是期望新君能放他一条生路，可不管是路晔还是士兵都没想到，萧容一句指示都没留下，似乎对如何处理路晔毫不在意。士兵没办法，只能暂时把路晔押在地牢中。

　　清阳军攻占神都，彻底覆灭新朝，这本是天大的胜利与喜事。

　　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皇帝陛下并不高兴。

　　从见过路晔后，萧容只下了一道命令，就是让人到处去搜寻与阿蓁有关的蛛丝马迹。他又找到喻高岑，叫他启用埋在赤眉军中的暗线，想寻找阿蓁的下落。

　　虽然路晔当年特意隐藏过阿蓁的行迹，阿蓁本人也并不喜露面，但毕竟在神都住过两年，留下了不少有关的人与物——

　　萧容找到了那座阆风阁，确实如砚亭乡阿蓁屋子一般，布置得空空荡荡，别无他物；

　　侍奉过阿蓁的侍女，也很快被意欲讨好萧容的原新朝官员寻来，送给了萧容。侍女对天发誓，从阿蓁被捉到神都后，就再没有任何人曾限制过阿蓁的自由，她甚至还自行去过一次栗州，然后半个月后又自己主动回了神都；

　　至于四年前被捉到神都前……

　　当初掳走阿蓁的神都卫也被人找到，他们战战兢兢地承认，曾用铁锁限制过阿蓁的行动。可就在到达神都、要带她去面圣那天早晨，不知怎的，阿蓁就自己从铁锁中脱身出来。她面无表情、步履轻盈地走过来，向他们讨了一杯水喝，之后就一句话不说地跟着他们去见了路晔。他们不知她与路晔说了什么，只知此后她便被路晔尊为贵宾，再无人敢对她不敬。

　　还有不止一人声称，阿蓁有飞天遁地之能，甚至有人声称，他们亲眼见过阿蓁穿墙而过，寻常锁链之流自然也困不住她。

　　每多一个人的证言，萧容的心就仿佛又被那些话再向深渊拽下一寸。

　　“阿蓁大人神通广大，总是待在阆风阁中，很少出来。她、她说她一定要练就呼风唤雨之术，日后有大用处。某一日，奴婢亲眼见她成功唤来两片黑乎乎的云，干旱了大半年的神都突然就落雨了。那之后，没多久，阿蓁大人就离开了……”一个侍女埋头在地，哆哆嗦嗦地磕着头，把所有能想到的话都一股脑吐了出来。

　　萧容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把这些证人都带下去。

　　是阿蓁！永鹿之战中他见到的那个人影果然是阿蓁。

　　这四年来，她一直是自由的，可她从没想过来找他，甚至就算来到他不远处，也绝不露面。

　　为什么？

　　为什么？萧容想不明白，阿蓁难道不知道他一直日夜不停地担心她，思念她，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她么？

　　就算……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她不愿意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连给他一个消息都不肯？

　　她就眼睁睁看着，还是说根本就是故意，要让他这般焦灼地找她？

　　萧容不信阿蓁会这般残忍，她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容从来都不是喜怒形于色之人，可如今，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十分差。他甚至在大殿中坐了整整一天，却不处理任何神都之事。

　　路晔自缢身亡，他不曾露面；清点神都珍宝入库，他毫不关心；甚至连河东洮城申家立场不稳，暗中与赤眉军勾连，让赤眉军重新占领了洮城，都引不起萧容太大的兴趣。

　　当初萧成化的心腹原本都知道萧容与那女相士阿蓁有些渊源，如今见萧容这般大肆搜寻阿蓁的踪迹，没有找到便如此暴怒，再加上登基已久，萧容却绝口不提他那位结发之贤妻的下落，流言渐渐在众人间传开——那位女相士阿蓁，难道就是萧容所说的皇后？

　　有好事者询问郑英，郑英缄口不言，众人便当是默认了。

　　如此一来，诸臣便愈发对萧容当初拒绝了申家女申岫云为后而不满——别说身份、家室、势力这些天差地别的东西，单说这位女相士独自在神都被关了四年，如今又被赤眉军捉去，下落不明，这经历也不适合做一国之母——他们还不知道阿蓁很可能是主动“投敌”，不然恐怕要更多愤慨。

　　不过暂时还无人敢当面向新帝表达不满，毕竟有结发之妻与申岫云两个候选人排在前面，大家已经绝了当国丈的心思。只要新帝能稳住新兴的恒朝势力，又能让他们得到好处，没人会触这个霉头。

　　终于，在萧容再次决定御驾亲征赤眉军后，大家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萧容是在收到喻高岑来报、称阿蓁就在洮城、替赤眉军主将出谋划策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郑英作为知情之人，既怕萧容愤怒，又怕萧容伤心，忍不住劝慰：“陛下，阿蓁姑姑或许另有隐情……”

　　萧容扬手打断了他，眸色幽黑，表情平静：“只要她还活着就好，这已经不是最差的结果了。”

　　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这四年来，他最担心的事情难道不是那卜枝只是一场虚幻，他再没机会见到阿蓁了吗？现在，一切消息都避开了这个做坏的可能性，阿蓁还好好活着，甚至这些年，从没受过太多委屈痛苦，他应该开心才对。

　　至于其他事情，等见到她，再问清楚，也来得及。

　　萧容再次扬起寻找阿蓁的祈望，可接下来的几个月，他又一次次地失望了。

　　面对意图从河东掐断桐阳与神都联系的赤眉军，清阳军神勇依旧，屡战屡胜。

　　可是，萧容不仅没有见到阿蓁的影子，甚至就连在战场上，也每每被赤眉军预判到方向而先撤一步，从没在战场上与赤眉军正面交锋，更没有消耗掉赤眉军的兵力。

　　但清阳军却已渐渐现出疲态来。近一年时间，从清阳郡到桐阳，再到神都，再回到河东，他们的战线拉得实在太长，兵力太过分散。尤其在河东，申家本就非铁板一块，虽然新平王申野名义上投降了萧容，却指挥不动、或者说、也不积极指挥其他族人的兵力。今天赤眉军来了，就投降赤眉军，明天清阳军来了，又归顺清阳军。

　　几个月下来，倒好像清阳军在被赤眉军吊着跑一样。

　　更令人着恼的是，据个别被俘的赤眉军将领报告，那个让他们得以避开清阳军锋芒的人，正是半年前来到军中的一位年轻女相士！

　　虽然得到消息的喻高岑及时封锁了消息，但这次连他和郑英都有些生气了：

　　他们见过当年阿蓁与萧容相处，其实可以想象，或许阿蓁并不愿接受萧容这太过炽热的男女之情与那众目睽睽的后位，所以特意避开了陛下，这他们都可以理解——但这不是阿蓁投奔敌军，与他们做对的理由啊！

　　萧容这次却没再动怒，他只命令清阳军守好各个重镇，重回桐阳，依旧以桐阳为都，彻底扫清其他势力，便按兵不动，修整内政。

　　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这日，忽然有人求见圣上，称自己有办法寻到那位名为阿蓁的女相士。

　　萧容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什么样的人？”

　　属下恭敬汇报：“那人二十出头，平民打扮，从望海郡来。他自称叫墨君，是阿蓁大人的师兄。”

　　萧容听到这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蹙眉道：“仔细搜他身，然后带进来。”

　　陌生，是因为这名字只从阿蓁口中提过一次。那是他初到砚亭家中，阿蓁指给他：“这原是我师兄墨君住的屋子，不过他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今后大概也不会回来。”

　　熟悉，则是因为萧容最开始便收拾过墨君遗留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木头玩意，后来在墨君的屋子住下后，也常常在柜子中发现墨君留下的痕迹，提醒着他这曾是阿蓁师兄的屋子。

　　这位墨君真能有办法找到阿蓁么？萧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没多久，一个褐衣短打、穿着朴素，却生得极为漂亮，甚而说姣美的年轻男人便被带上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