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58、受伤被救

　　“请容民女向署丞求情……”谢凤莲还在试图辩解。
　　下一刻“呼——”棍棒猛地抽打过来。
　　谢凤莲愣神之下不及躲避，只觉一股大力蓦地击中胸口。而下一瞬，伴随着似乎想将她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挤压出来的窒闷感后，她只觉自己腾空而起。
　　双脚同时离地的一瞬间似乎被拉到无限长，随即是身体失去平衡。但是还没等她的下意识做点什么的时候，猛然一股巨力撞上她的后背。
　　伴随着令她眼前发黑的剧痛，她清清楚楚地听到身体内部的某处传来“咔”一下断裂的声响。
　　谢凤莲懵了一会，有好一会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整个视野里都是蓝天白云。
　　当她的大脑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东市署门前守卫击飞后摔倒在地以后，下一刻她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在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诚然乞丐不仅脏乱，而且往往还会偷鸡摸狗。所以整个坊市都是店铺的两市，特别是因为更靠近各处衙门于是显贵比更多的东市特别厌恶乞丐这一点，谢凤莲认为是可以理解的。
　　但东市里那些乞丐已经渐渐不同了不是吗？
　　为了取信于人，她规定每个人都要干净整齐，衣服可以没有新的，但是绝不能让人掩鼻绕道。
　　为了防人诟病，她严令乞儿们不许偷鸡摸狗。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乞儿们的名声本来就差之又差。
　　为了能够长久，她还教了他们行礼、说话和认字。
　　的确是有受不了管束的乞儿，但是大多数还是愿意听从她的话，遵守她的规矩。
　　有头发谁想做秃子？乞儿也不是自愿成为乞儿的，所以既然他们有了自食其力的心，就算官府不帮衬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打击？
　　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官府有教化之责，说得难听点，哪个官员也不想自己治下满地都是乞丐。所以乞儿能靠出卖劳力养活自己，不是很好吗？
　　强烈到她都不能感受到自己胳膊腿的剧痛勉强弱下去一点之后，她使劲想要站起来。但是刚刚那一下显然撞得不轻，以至于她左半边身子半点力都使不上，所以她虽然挣扎着，却只是稍微抬起了一下上半身，然后又颓然倒了回去。
　　身后响起“啪”的一声水响。
　　但是仅只这么一会功夫，足够她瞧见侍卫的表情。
　　那个刚刚一棍子把她打飞出去的男人，正用一种嫌恶鄙视的，却也异常镇定的眼神俯视着她。
　　就像俯视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积水只是渗进了她后背的衣服里，但是水里的阴冷却在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瞬间就沁透她的身体。所以下一刻她心里的不甘陡然变成滔天大火，虽然前一刻她甚至还有心情为官府找理由。
　　凭什么她就要受着这些？
　　她挣扎着，左半边身体用不上力，就用右半边身体。
　　东市署本就是主管东市的衙门，署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素日往来多的几家商户老板也不知提过他多少回，好事坏事正事闲事，整个东市见过他的人不知凡几。那么凭什么她只是求见就要被打？
　　身后有水滴落下来的感觉，既然没有下雨，那也只能是她的头发擦过地面水坑之后的结果。
　　只是因为她人微言轻吗？
　　谢凤莲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但是下一刻她左脚踝在她只是试图稍微动一下的时候就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痛，完全没法支撑她完成站起来这么艰巨的任务。
　　周围有不少打量她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试图帮她。
　　这是因为她放弃李氏妇的身份，所以招来的惩罚吗？至少在她刚醒来的时候，那个御史也只是试图恐吓，还没有打过她。
　　不。
　　她没有错。
　　谢凤莲狠狠咬着下唇。
　　等别人施舍从来就是错的，没有对等的力量能等来的从来就只有背弃和败亡。
　　谢谨难道就有错了？
　　但是李珪从一开始的轻视到后面慢慢接受，却始终没有把她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所以他可以很自然地就忘了还有婚书这回事。
　　她站在东市署的门前，要求面见署丞，难道就错到必须被守卫打了？
　　还不是因为守卫看她就是一个命比芥子还轻的草民，打就打了，甚至都不怕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是她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该……
　　一阵马蹄声从街头那边响起，然后在她身周七八尺外几乎连成一片的人墙起了一阵喧哗，再然后各个慌慌忙忙地避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真的是你。”
　　马本来就高，所以站不起来的谢凤莲只能被迫抬头仰视马背上的人。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的表情，就见那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单膝点地蹲在她面前。
　　谢凤莲这会才看清楚他皱紧的眉，还有他额头一层薄汗。
　　男人上下打量她一回，然后眉头皱得更紧，“能走吗？”
　　谢凤莲摇头，“脚扭了。”
　　下一刻，他也不继续问他，只双手朝前一伸，居然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陡然腾空，谢凤莲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他衣襟保持平衡，但是下一个瞬间左肩那里陡然一阵剧痛，叫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就是一黑。
　　“凤莲？”
　　“肩，刚才撞了一下。”等谢凤莲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终于是能回话了。
　　“忍着点。”抱起她的男人语速有点快，直接把她抱上马背，“带你回府，传太医来给你看看。”
　　谢凤莲在听到男人说的话之后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在她能够分心去想之前，因为坐在马背上又牵动伤口，只痛得闷哼一声。
　　男人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然后打马起行。
　　随着马的每一个踏步，她的肩都要跟着猛痛一下。前一次的痛还没过去，后一波又挟着让人几乎就想晕过去的势头猛然袭击过来。在这连绵不绝的折磨中，她甚至都无法分心去理解“殿下回来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在终于能够结束颠簸的痛苦之后松了口气，随即双眼一闭就彻底沉入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