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40、暖香在怀

　　那么接下来，就是李珪了。
　　仅仅是因为去了一趟东市却觉得整个人都豁然开朗的谢凤莲，出售大米和采购物品上又在容五的解释和介绍下一片顺利，眼见着再跑几回就能商定了，所以心情愈发好了。也于是当她回到家里，看见李珪的时候心里陡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谢凤莲从来都不喜欢被安排。
　　所以李珪此人，虽然在谢谨的身体里醒过来的时候，就与他是已婚夫妻的关系了，但是并不代表谢凤莲就必须在内心认同这个关系。在去管城之前，她其实是把他看做是老板和房东，甚至在她仲秋大病一场醒来后，想到的也首先是离开。
　　是不是成婚不重要，重要的从来都是要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那个是谁。
　　在谢凤莲出生的时代，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和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在习惯了这种自由之后，即使换了一个地方生活，也不代表她能放弃那种权力。
　　毕竟现在用着这具身体的是她，或许竖起一百面铜镜也只能看到谢谨，但是壳子里装的却是谢凤莲。
　　所以，谢凤莲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
　　平心而论，如果她与李珪不是现在这种关系，她也是会喜欢李珪的。
　　那么，就试试看能不能爱上他吧。
　　如果能，那至少可以省了成亲生孩子这两步。
　　如果不能……
　　谢凤莲见李珪坐在主屋背后的廊下，正对着与管城老宅相比起来有点狭小逼仄的园子发呆，就去取了一件厚披风过来。
　　“玉则，”谢凤莲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坐在这里干什么？不冷吗？”
　　李珪似乎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谢凤莲把披风放在他怀里才猛然意识到身边有个人。他转过脸瞧见是谢凤莲的时候，原本皱着的眉松了开来，“今天出门了？”
　　“嗯，户部来人，说是要去领你的禄米和月俸。”谢凤莲摸了摸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就把披风拉开来盖住他的腿，“家里米仓放不下那么多，我去东市看看能不能卖点出去，顺便再买点过冬用的东西。”
　　李珪本来表情都放松下来了，听到谢凤莲说起“禄米”，顿时眉头又紧皱起来。
　　“今天去见太子殿下，”谢凤莲凑近过去，“不顺利？”
　　“还好。”一瞬间李珪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有点不自在。
　　然后，似乎就无话可说了。
　　“我今天去东市的时候，还遇见认识的人了。”谢凤莲开始没话找话说，“就是上回我们去艾坡路上借了马车的那个人。他说父亲虽然没能救回来，却仍然要谢我大恩，所以在东市陪了我一路。”一阵冷风吹来，谢凤莲忍不住浑身一抖，就朝李珪身边凑了凑，“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居然家家店铺都能说得上话，今天寻着两家愿意买米的，明日再去谈妥了如何交割之后就好了。”
　　李珪瞧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眉头微蹙，抬手将披风盖在了她的肩上。
　　谢凤莲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不顾他显然并不乐意的眼神，爬到他怀里坐着，然后再反过去用披风把他也裹进来。
　　堂堂赵郡李氏嫡子，自小的教育哪里能容许他在屋外跟妻子贴得那么近。只是他虽然绷着脸力图用眼神吓退谢凤莲，到底谢凤莲本就是存着这个心思，反而拉高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胳膊的皮肤环上他的脖颈，低头对着他耳朵吹气，“这样暖和点没有？还冷不冷？”
　　李珪瞪她无果，只得转开眼眸。
　　谢凤莲顿时弯起唇，对着一笑。
　　李珪略怔，随即仿佛放弃似的长舒了口气，“你啊……”
　　“又没别人在，何况这里是你家。”谢凤莲继续对着他耳朵吹气，顺便说些离经叛道的话，“松快些又如何？”
　　“太子殿下也是这么说。”他倒是堕落得极快，前头还瞪着眼，一会功夫他就把脑袋搁到了谢凤莲肩上，连手也在披风底下寻索着，环上了她的腰。
　　他虽只是虚虚地环着并未用力，谢凤莲却顺势贴了上去。
　　“显见夫君是太拘谨了，任谁见着了都这么说。”谢凤莲略有些好笑。
　　不过，通常情况下叫人“松快些”的总不能只是上下嘴皮子碰过就算完事的，少则抬些美酒美食上来，多么……
　　大概就是软香温玉那种了。
　　李珪这人若是遇见陪酒的美貌女子，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被她环在怀里的俊俏郎君显然并不是个贪恋美色的，瞧她眼神之后竟是脸色微沉，他眼神闪过一瞬的阴郁，仿佛曾经有过什么极其不愉快的体验一样。
　　“……玉则，”谢凤莲不由得也收了嬉笑，她眉头微蹙看着李珪，“发生什么事了？”李珪显然并不想说，但是谢凤莲却并不是那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她双手捧起李珪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说我会乱想。”
　　“太子殿下赐宴，酒菜倒是寻常。可席间相陪的……”他一顿，眉头慢慢皱紧，“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
　　男人？
　　谢凤莲瞪圆了眼睛。
　　她倒不是对这个有什么反感，但是男人陪席，不嫌稍微重口了一点吗？
　　而且太子现下住在东宫，虽然有直通外边的大门，整体规制格局还是属于皇宫的一部分。他要与女子寻欢作乐就罢了，用男人陪席就不怕他亲爹亲娘知道以后生气？
　　谢凤莲的惊讶表情让李珪会错了意，他显然觉得这样的消息已经超出她的接受范围，连忙就拍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叫些小僮端菜侍酒而已，你莫要乱想。”
　　若只是端菜倒酒，李珪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那些小僮想必容貌美丽，说不定连衣着都很清凉，端菜倒酒之间更加少不了挨挨蹭蹭的动作。
　　“太子殿下这样，”谢凤莲看着他，“不怕陛下和天后生气吗？”
　　这一句话，重又把愁绪拉回到李珪身上。他似乎并不想面对似的，陡然间收紧抱住谢凤莲腰的手臂，然后把脸埋进她的肩窝。
　　慢。
　　难道这就是理由？
　　谢凤莲陡然想到一事，因此看着李珪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李珪这人有着可以被举荐的出身，却又去考的科举。这样就已经够令人瞩目了，何况他还老老实实地在弘文馆做着芝麻绿豆大的校书郎好几年，循规蹈矩地娶妻生子，身边除了个已经被她赶走的碧桃之外也没什么莺莺燕燕绕来飞去。
　　其他的作为虽然难说，李珪在父母眼里却肯定是省心听话的好孩子。想来皇帝与武后都非常人，普通百姓最多对着自家孩子说说“别人家的孩子”，那对至尊夫妻就干脆把别人家的孩子拎到自个儿子面前杵着？
　　莫名觉得李珪有点可怜。
　　本想安慰他的谢凤莲正要低头，却不想李珪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抬起头，于是她的唇落到了他的鼻尖上。
　　两人都是动作一顿。
　　在最近的距离看，李珪的剑眉漆黑，一双眼睛却氤氤氲氲的仿佛藏着些雾气在里头。既然挺翘的鼻子与她离得那么近，自然就不用客气了。于是她启唇，一口咬了下去。
　　李珪轻叹一声，抬手扶住她的后脑，衔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