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自强》小叉

10、开始读书

　　谢凤莲环顾四周。
　　她现在所在的屋子宽大方正，南面贴墙做了整面墙那么大的架子，从上到下一共四层，满满当当堆着一本本线装书。一眼扫过去，三四百本总是有的。
　　谢凤莲走到书架边，随手抽出本半旧的书翻开。
　　书页发黄卷边，装订的线都松了，很多页上还有一段段浓淡不一的小字。
　　谢凤莲把书放回原位，眉头微微皱起。
　　所以那位郎君应该是认真读过书的。
　　但她醒来的那间屋子却完全不同。
　　谢凤莲慢吞吞地走到书案边，手指从榻上矮案侧边的雕花上一路轻轻拂过，轻触荷叶形的笔洗，然后落在了笔架上。
　　那间卧房里的家具与这间书房相似，但是其中一应的细软，比如衣衫，比如妆奁匣子却都要粗陋简单很多。谢凤莲甚至搜到过小孩的袜子，却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件与书写相关的东西。
　　谢凤莲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呼出去。
　　所以那位郎君与这个身体的原主应该家境相差得很大。再加上他看上去得有二十三四岁，而她才十五六，家境和年纪都相差一大截的夫妻，只怕是有什么隐情的。
　　而谢凤莲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隐情。
　　商务谈判中优势都会向强势的一方倾斜，更不要说婚姻了。对各种情况都一头雾水的谢凤莲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里能猜透这种弯弯绕绕的隐情？
　　谢凤莲微微眯起眼睛，想起那个只见过两回的男人。
　　饱经娱乐业冲刷洗礼的现代人眼光都毒，但是在这样的谢凤莲眼里那位郎君都可以称为异常俊美，足可见其出色程度。
　　相比他的脸，他的气质更加出众。说他腹有诗书气自华还嫌形容不够到位，与他多说两句话，大底谁都会联想起“底蕴”这两个字来。
　　换到现代她突然变成这样一个男人的妻子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但是对现在的谢凤莲来说，这个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高价货气息的男人却是一场大麻烦。
　　所以，她现在该做的事很简单。
　　她再度将视线投向书架。
　　所幸那位郎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离我远点”的信息，她也乐得离他远点。正好乘这个机会多看看书，无论如何先把常识塞进脑子里，不要说说话就露出马脚来。
　　她可不想测试古人对于穿越者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
　　谢凤莲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
　　古代应该也有记录风俗习惯的书吧？就是不知道这个书房里有没有。
　　对了，国丧期间必须要遵守的礼仪应该细细背一下。
　　法律条款的书都看一看吧。
　　拿出以前高考时的劲头，还怕这区区几百本……
　　书架的角落里，夹着一张纸？
　　“谨娘……”
　　谢凤莲没有多想，顺手就把纸抽了出来。
　　这大约是一张信纸，右上角缺了一块，边缘黑黑的。谢凤莲看了眼放在书房另一头的地上的铜盆，便猜大约是没烧完被风吹过来的。
　　书信只烧了一个角，所以除了抬头之外，大部分内容都在。
　　“……谨娘近频与外男往还。祖母恐其行事不堪，有辱门风，及累满门女子，思远送。
　　为母思及吾儿，苦求之下终得应允，乃将谨娘送至京师。
　　谨娘愚蛮识浅却容色殊艳，何若收作玉则侧房？一则帮衬吾儿，亦备孕时不便。
　　谨娘素与吾儿亲厚，吾儿示之以弱，不惜华服美食，定能收服……”
　　不要脸的东西。
　　谢凤莲嫌恶地看着信，只觉手里拿了件什么脏东西。
　　真是有够恶心的。
　　瞧这书信，又是为娘又是吾儿，肯定是母亲写给女儿的信。
　　按信中所写，既然这个母亲需要“恳求祖母”才能把谨娘送到“吾儿”这里，那么谨娘就肯定不是这个母亲的孩子，与“吾儿”更大可能是堂表姐妹关系。也就是说这封信的内容，就是伯母还不姨妈把侄甥女送到女儿家，然后教女儿怎么糊弄妹妹，哄她做自己丈夫的小妾。
　　慢。
　　谢凤莲突然想到一事，眉头一皱。
　　这种私密信件，应该是不可能会被人带到别人家去的。也就是说，这封信极有可能就是她现在这家女主人母亲写来的信。
　　那么……
　　谢凤莲的目光在“吾儿”和“谨娘”之间来回看着。
　　所以“谨娘”说的是她？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谢凤莲瞬间有种吞了苍蝇似的恶心。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封信里写道的“谨娘”最多只能算是她穿越前的那位原身，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身体的伯母竟然背地里打着这么龌龊的主意，谢凤莲就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
　　她看着信冷笑一下。
　　既然前头来御史能让她出去应对，显然她就不能是个侧室小妾。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这个母亲的算盘是落空……
　　慢。
　　如果她是“谨娘”的话，那么“玉则”……
　　就是昨天那个男人？
　　那个如此丰神俊朗的男人，作为这间府邸的主人，作为一个将要娶妻妹做妾的丈夫，他完全不知道的可能会有多大？
　　仿佛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下来，把那个男人因为容貌带来好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一口，然后呼出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仔细地把信放回原来的位置，至少跟她记忆中拿起时一模一样之后，才再度将视线转向她想要看的书上，仔细搜寻起来。
　　看书看书。
　　“《贞观律》……”谢凤莲看着书架上的一排书，不由得念出了声。
　　在不确定她是否会一辈子留在这个朝代的前提下，她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而一个人活在世上所必须具有的东西，甚至比钱还更重要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常识。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恶补唐代的常识。
　　“诶？《永徽律》？带律字的也是律法吧……”
　　只要能自立了，这世上哪里去不得。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