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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夕阳西沉,宝瓶溜回客栈时,众镖师已经先行吃完饭回客房歇脚,趟子手老黄在大堂里喝茶嗑瓜子,见宝瓶灰头土脸进来,一把拽住了她胳膊,从她头上揪下几根水草。
      老黄严肃地瞪着宝瓶,嗓门提得老高:“瓶哥,不要嫌老黄我啰嗦,以往出门办事有武哥跟着,随意些也没啥,这次可是你第一次做镖头领着弟兄们出镖,可不能太贪玩。”
      宝瓶笑嘻嘻地连说几声是是是,一溜烟跑到后厨要了碗阳春面。
      伙计送上来的时候老黄又让他给加个荷包蛋,趁着宝瓶呼噜噜吃面,又试探地问道:“瓶哥今天去哪儿玩了?见着什么好玩的东西没?”
      生怕宝瓶烦他,老黄赶紧补上一句:“出门前武哥交代了要仔细照看你,你可千万别怪我话多。”
      宝瓶喝了口面汤,想了想道:“也没见着什么新奇的东西,倒是下河救了个人。”
      老黄:“什么人?”
      宝瓶有点懵,她睡了一觉醒来,那人已经不见了,倒是连句谢谢也没有。
      “不知道什么人,嗨,管他是谁。”

      长天镖局的一干人在云台客栈等了两天,何家家丁来报,说是何家和宝成县粮商王家谈的一笔买卖成交了,何家二少爷何萌棠带着何管事到王家库房清点货物,打算随着镖队一起运回滇西。
      老黄特地打听了下是什么货物,家丁也不隐瞒,告诉众人货物不多,是黔北特产的血糯米,这血糯米十分珍贵,也非常难伺候,每年也只产得百余斤,今年这些全叫何家给包了。
      “这种血糯米,只有宝成县王家的地里能长得出来,因此卖得异常贵,我们老爷和王家老爷交情不错,往年也只能买得一半,今年我们二少爷出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全包了。”何家家丁年纪不大,却跟何管事一样絮叨。
      老黄悄悄捅了下宝瓶。
      宝瓶一点即通,嘿嘿笑着问:“这票货物既然这么珍贵,又要跟着镖队一块儿走,当初可没写在镖单上,你家二少爷是不是得给再出一张镖单?”
      老黄暗暗竖起拇指。
      何家家丁麻溜地摸出一张银票:“这些您先拿着,我们二少爷说了,一切好说。”
      宝瓶大大方方地收下银票转交给老黄,又问:“那我们还要等几天?”
      何家家丁笑道:“快了,我家管事说了,货不多,晌午就能接收完,吃过午饭咱们就能出城。”
      宝瓶大喜,可算能走了!
      长天镖局的众镖师也赶紧收拾好行囊兵器,把何家的三箱珠宝抬上镖车,就等着何萌棠和何管事到了,一起吃个饭就出城上路。
      结果到了中午也没等到人来,倒还是早上那个家丁,气急败坏地一路小跑到了客栈,进门就喊大事不好。
      老黄呸呸两声直喊晦气,捂住他嘴摁在长凳上坐下,不高兴地质问:“说好了吃过饭就走呢,怎么连你家少爷的人影儿也没见着?”
      老黄耳背,嗓门特别大,家丁听得耳朵里嗡嗡直响,原本就急火攻心,憋不住眼前一黑差点把脑袋磕桌上。
      还是宝瓶贴心,端来碗茶给他灌下,家丁深吸一口气道:“二少爷让王家小姐给扣下了,王家小姐还派了五个高手守着门不让进去,我家管事让我来请小雷神赵师傅去搭救我家少爷!”
      长天镖局各位镖师挤挤挨挨坐了两桌,家丁往人堆里扫了一圈:“哪位是小雷神……赵师傅?”
      众人都看向宝瓶,家丁愣了一下,宝瓶搓了搓下巴,忽然福至心灵:“再加一张镖单?”
      家丁恭恭敬敬递过一张银票:“我家管事给您准备了二百两,务必请赵师傅跑这一趟。”
      宝瓶爽快地把银票往自己袖子里一揣:“得嘞,走吧。”

      王家的宅子在宝成县西郊,占地广阔,杏花河曲曲穿过王家宅子流向远处,宝瓶跟着家丁沿河过来,忍不住羡慕地摇头:“这可真是大户人家,有钱,富贵。”
      家丁愁容满面:“可不是,王家一方巨富,家里还有个大湖呢。”
      说话间到了地方,何管事正愁眉苦脸在王府门前唉声叹气地来回踱步,一眼瞅着宝瓶蹦蹦跳跳到了,立即喜出望外迎上来:“小赵师傅,你务必要把我家少爷带出来,否则……”
      宝瓶扬了扬一直揣袖子里的银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又问:“王家老爷呢,怎么也不管管自家闺女?”
      提起这事何管事止不住地叹气:“何家只这一个闺女,恨不能捧在手心里,惯得怕是要送上天去,王家老爷这几日不在府里,谁也没那胆子管梦月小姐……”
      宝瓶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就在这等着,不出半天就给你把人活着带出来。”
      王府的仆役早就在门外候着,他跟何管事一样愁眉苦脸,引着宝瓶进了门来到河边,指着远处一片大湖告诉宝瓶:“我们家小姐的住处在湖心小岛上,姑娘你得坐船才能过去。”
      宝瓶伸长脖子看过去,果然是远处一个大湖,和这杏花河连通起来,湖心远远望去有个小黑点,应该就是湖心小岛。
      仆役招招手,一条画舫慢悠悠过来,他请宝瓶上了画舫,指了指湖心岛,白胡子老船工心领神会,离岸便向远处摇去。
      不多时画舫到岸,船工靠岸让宝瓶上了岸,拱手道:“小老儿在此等候姑娘。”
      宝瓶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跟老船工打听王家小姐手下这几个高手的来头,老船工捋着白胡子神秘道:“只知道一个是昆仑奴,一个是从新罗请来的武士,一个是使双刀的年轻人,还有两位连小老儿也没见过。”
      宝瓶大致心里有了数。

      王家小姐王梦月住的湖心小筑一点不小,粗略估算能有十多亩地方圆,大门前没有别的家丁或是护卫,只有一对石狮子分列左右,当中门槛上坐着个皮肤黝黑短发蜷曲且长得略显丑陋的矮壮汉子,看着相貌打扮就是老船工说的昆仑奴。
      这人并不在意宝瓶的走近,只顾低着头看着地上,宝瓶好奇地凑过去蹲下一看,那儿有个蚂蚁窝,无数的黑蚂蚁进进出出,这昆仑奴正把一块馒头屑捏碎了撒地上,叫那蚂蚁全都抢着往窝里搬,他便傻憨地笑了起来。
      宝瓶站起来侧身向门里走,余光扫过处,昆仑奴并没有抬头,一只手却闪电般伸过来扣住她的脚踝向前大力一拽,宝瓶故意慢一拍给他握住,另一只脚尖趁机踢中他的虎口,昆仑奴吃痛松开手,她也顺势翻身落在蚂蚁窝旁。
      怕踩着蚂蚁,宝瓶脚尖落地后飞快地跳开几步。
      昆仑奴愣了一下,语调生硬道:“你,好人,但是,不能过去。”
      说罢抡起两条粗壮的手臂抱起左边守门的石狮子往门槛上一垛,又抱起右边守门的石狮子往门槛上一垛,两个狮子齐肩并踵,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他往前面一站,门神也似。
      宝瓶觉得十分无奈,甚至有些怀疑这昆仑奴的脑子是不是跟前几天她吃过的猪脑花一样。
      “来,我先揍你一顿。”宝瓶冲他勾了勾手指,举起拳头,“我们比比谁力气大。”
      昆仑奴的拳头能有海碗碗口那么大,一拳送到面前,宝瓶笑嘻嘻地迎上去,捶得他倒退三步,不停地揉着手背和指骨,黑脸上露出惊慌愕然之色。
      宝瓶径直走到门前,抱起其中一头石狮子向旁边那石狮子头上用力一放,轰的一声,两头石狮子都碎成石头渣子,散了一地。
      昆仑奴目瞪口呆,半晌,憋出一句:“你,厉害。”
      宝瓶拍拍衣袖上的石头渣子,想起袖子里还有块早上吃剩的糖糕,摸出来递给他:“喏,给你吃,这个好吃。”又指指蚂蚁窝:“它们也喜欢。”
      昆仑奴小心翼翼接过去,神情忽然变得腼腆,抓抓脑袋上的卷毛让出来条路:“你走。”
      宝瓶大摇大摆过去,昆仑奴又追上来,用手指着自己:“哈图萨。”
      宝瓶学他,也指着自己:“赵宝瓶。”
      昆仑奴裂开嘴嘿嘿冲她笑了笑,径自走回门外去蚂蚁窝边蹲着,竟也不再搭理宝瓶。

      进门口入眼就是一片葱翠的竹林,林子里寂静幽深,只有鸟鸣啾啾,宝瓶大摇大摆走进去,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眼看着快走到林子尽头,头顶上忽然传来悉索声响,宝瓶暗笑,心说我就在这等着你呢,拳头捏起了藏在身后,果然一条白色的人影蓦地从竹梢急坠而下,那人光着双足,穿着一身白衣,长裤宽大,拢着风烈烈地响。
      来人在半空里就猛地踢向宝瓶,宝瓶不慌不忙,也不抬头去看,举起拳头迎向那人的足底,结结实实一拳击中他脚心。
      那人避之不及在空中翻身翩然落到不远处,足底吃了宝瓶一拳非常痛,只能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的脚趾蜷曲张开张开蜷曲着缓解疼痛,并不敢平踏在地上。
      宝瓶冲他勾勾手,他平地飞身而起,双腿如同剪刀似得绞向宝瓶,宝瓶后退两步闪电般捏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拧一抛,就把他砸向远处一株海碗粗的竹子。
      这人应变也很快,借着竹子的反弹再次飞身踹向宝瓶,宝瓶就地向后弯腰,避开他的连环踢,双拳趁机大力捶中他的后膝弯,就见他惨叫一声跌落在竹林中空地上。
      宝瓶乐呵呵地站起来:“看你腿脚功夫的路数,应该是新罗人?”
      那人确实是新罗武士,被宝瓶打中膝弯,只能勉强扶着竹子站起来,两股战战非常狼狈,但他仍然十分傲气地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宝瓶。
      宝瓶摇头:“你的腿法是快,但是还是快不过我武哥,你什么时候能比我武哥快,就能打得过我了。”
      新罗武士涨红了脸,在宝瓶经过他要穿过竹林时,还想扶着竹子追过去,宝瓶故意吓唬他,举起拳头冲他扬了一下,他才恨恨地退了回去,几个纵跃消失在竹林深处。

      穿过竹林是一个宽敞的院子,进门一片空地,光秃秃一个其貌不扬的院子,廊下更是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衣青年,宝瓶走近时,他正在细心地用一方丝帕擦拭他的两把刀。
      宝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黑衣青年听见了,抬头看向她,十分淡然地招呼:“来啦?”
      宝瓶也没客气,点点头走过去也在廊下坐下,看他慢条斯理摆弄他的兵器。
      “你这刀不错,百炼精钢。”宝瓶支着下巴看了一阵,瞄到刀柄上一个唐字,“你是塞外刀王唐家的人?”
      黑衣青年眼神骤然变得犀利:“在下唐承安,刀王是我的父亲。”
      宝瓶感觉唐承安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此时陡生逼人的锐气。
      “我没想到刀王唐家的人会在这里给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看家护院。”宝瓶十分疑惑。
      “我也没想到道上赫赫有名的镖师小雷神是个女娃娃。”唐承安丝毫不退让,但说完便笑了,他这一笑,眉眼弯弯,又恢复先前那和气的神色。
      宝瓶也乐了:“见笑了,我也就是有几次跟着武哥出镖,打死了几个恶贯满盈的山贼而已。”
      唐承安道:“镖行里的消息传得快,这两年五省十八县的毛贼多数不敢拦挂着长天镖局金狮子旗的镖队,一是不敢惹你们大当家赵演武,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对你有所忌惮。”
      宝瓶好奇:“忌惮我?这话怎么说来?”
      唐承安笑出声:“道上传你面如金刚,吼声如雷,双手力大无穷,能撕裂一头饿狼,你想想,都能撕野兽了,谁敢惹上你。”
      宝瓶笑嘻嘻地连连点头:“这便是武哥教我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啊好啊。”
      唐承安客气地递了把刀给宝瓶:“会使刀吗?”
      宝瓶点头:“武哥教过我一点。”
      唐承安:“既然来了,机会难得,我们走几招?”
      宝瓶摸着刀柄跃跃欲试:“要的。”
      两人走到院中空地相对而立,摆好起手式,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挥刀扑向对方,兔起鹘落间已经过了十数招,刀光映着日光一片雪亮交错。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两人刀刃不断相交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最终嗡的一声刀尖相抵,两人对立而笑,同时放下了刀,谁也没从对方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宝瓶将刀柄递回去,唐承安接过来,闪电般将双刀入鞘,抱拳道:“严师出高徒,服了。”
      “那你不拦着我过去?”宝瓶想起了正事,她还得去救何家二少爷呢。
      唐承安挤挤眼睛:“我父亲欠王老爷一个人情,因此我在这里看家护院一年报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咱俩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了,所以你走吧。”
      宝瓶乐了,说了声好,拔腿就走,唐承安在身后冲她喊了一句:“我过几天就回塞外了,等你走完镖,来我们塞外玩,我带你去看我们塞外的大马!”
      “到时候我不仅要看,还要骑!”宝瓶哈哈大笑着蹦蹦跳跳走了。

      宝瓶一路走一路思量,一个昆仑奴,一个新罗武士,一个用刀的高手,还有两位,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此时春日午后的风拂动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宝瓶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座四角飞檐的两层小楼,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檐下都挂了一个铜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地响。
      寺庙里佛塔上常见这种惊雀铃,宝瓶还是第一次在普通宅院里见到,心里警醒起来,赵演武曾经说过,江湖上有人用铜铃练耳力,一般这样的人都是使暗器的高手。
      正好道旁有一棵梧桐,梧桐长了嫩叶,陈年的果子还在枝头,宝瓶想了想,顺手薅了三枚藏在手心。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座小楼也并不是一般的小楼,楼两侧被墙堵死,要过去必须从这楼穿过,楼下一人多高,并无门窗,到了二楼朝南才有打开的两扇大窗。
      宝瓶飞身上二楼到了窗口,见那楼上空间非常大,四面空荡没有其他阻隔,是个非常大的练武场地,从梁上挂下无数条白绢,每一条白绢的末端拴着一个小小的铜铃,楼上仅有南北四扇大窗对开,风穿屋而过,拂动了白绢,那铜铃就密集地响起来。
      楼上没见着人影,但有个女子的冰冷的声音在房梁上说道:“进来吧。”
      宝瓶从窗框上一跃而下,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南北四扇大窗忽然阖上,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亏了,何管事这二百两银子可是给得太少了。”宝瓶摸了摸那张薄薄的银票,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耳中听到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激射而来,宝瓶随手一伸用两指夹住,发现似是银针,放到鼻端闻了一下,没什么特殊气味,她心里明白,没有淬毒。
      只是现在就谨慎多了,对方是个使暗器的高手,而且在黑暗中目力惊人,待在这么个黑漆漆的屋子里,宝瓶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她干脆闭上眼睛,仔细去听周围的细微声响,只听见脚下似有铰链咔咔闷响,忽然地面向下陷去,宝瓶一个激灵跳起在半空,伸手捞住一根白绢,挂在半空中,这时候晃动了白绢下挂的铜铃,叮当一响,又听见房梁上那个女声冷笑:“抓住你了。”
      转瞬间,十数根银针破空而来,宝瓶琢磨着这是要把她射成刺猬?
      幸好她轻功也不俗,借着白绢左右荡起之力避开银针,但是铜铃一直在响,时刻暴露她的位置,她趁着躲避银针的功夫翻身一个猴子捞月摘去铜铃,屋中顿时静下来。
      两人谁也不动,宝瓶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发觉屋内竟听不到一点呼吸之声,她悄悄摸出刚才顺手摘的两个果子,试探地打出一枚,在听见击中白绢的闷响后,另一枚向下射出,果然将整条白绢晃动起来,铜铃随之响起。
      那人也不再说话,但是能听见轻微的衣袂之声靠近,宝瓶一手挽着白绢悬挂在半空,等她到了近前,心里暗笑一声拽着白绢荡过去,伸手就抱住她。
      那人被宝瓶抱住,两人一起向下坠落,她忙捉住身侧两条白绢才稳住身形,同时一脚勾住白绢,松手反手一掌拍向宝瓶,宝瓶听见掌风扑面而来,忌惮她万一指间夹着银针扎来,不瞎也要被扎个透心凉,忙松手重新将自己挂到身旁的一条白绢上。
      但她也没吃亏,这眨眼间的功夫,把刚才摘下来的铜铃挂到了那人颈后三寸的布料上,这下,猫捉老鼠的游戏顿时掉了个个儿。
      宝瓶大笑:“我看你往哪里跑。”
      铜铃挂的地方离衣领有些距离,那人空出一手去够,仓促之间竟摸不到,又要应付宝瓶忽左忽右送来的拳脚,未免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两人在黑暗里追逐对打一阵,铜铃声叮叮当当一直响个不停,忽地响声止住,宝瓶暗叫声不好,猜到她肯定是把铜铃摘了,此时她估摸着方位不差,攀着白绢蛇一样向上游走三尺有余,又伸手向外一推,果然摸到了木头窗框。
      宝瓶大喜,飞起一脚蹬去,哐当一声果然踹开了紧闭的窗户,日光顿时照了进来,此时那人也正好追到跟前,骤然迎上阳光,觉得十分刺眼,立马转头避开,宝瓶趁机借着白绢之力向上将自己抛出,跳落在窗台上。
      那人也跳到窗台上,和宝瓶成对峙之势,宝瓶笑嘻嘻道:“你输了。”
      这个暗器和轻功高手是个高颧骨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黑衣,神色冷淡地眯着眼盯着宝瓶:“你怎么知道窗户在这里?”
      宝瓶想了想,老实道:“我跳下来的时候就大致估算了下这个场子大致要走几步,又记住了窗台的约莫高度。”
      黑衣女子格外吃惊:“你……”
      宝瓶又道:“我追着你跑了三圈半,最终确认北面的窗子在这里。”
      黑衣女子跺脚挤出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宝瓶抓抓脑袋:“我是个押镖的镖师,名字嘛……说了你也不认识。我走了,你可不许追来。”
      说罢跳下窗台挥挥手便走,黑衣女子脸色变了又变。
      宝瓶走了几步,听见脑后银针破空之声,叹了口气大声道:“你这是耍赖皮,不好!”
      她也不回头,袖子里还有一枚果子,反手打出将那银针打落。
      黑衣女子输得哑口无言,气得回到楼内关上了窗子。

      离开小楼所在院落,穿过一道月洞门,入眼是个别致幽静的小院,院中东北角一座小楼掩映在成片的海棠树后面,海棠花开得正好,满树的繁花,怒放如云。
      小楼上隐隐地传来丝竹之声,听着十分婉转动听。
      宝瓶一面赏花一面走过去,看得高兴了,顺嘴大声吼了一句:“人呢?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海棠林子里走出七个执剑的白衣少女,脚下踏着方位,把宝瓶包围在正中间。
      宝瓶皱了皱眉头:“北斗七星阵?怎么,以多欺少?”
      领头的少女娇声说道:“你怕了吗?”
      宝瓶扮了个鬼脸:“七个打一个,好不要脸。”
      少女们一起怒道:“你说谁不要脸!”
      宝瓶摇摇头不说话,只是嘻嘻地笑,七个少女脸色一变,举剑起手就要围攻宝瓶,宝瓶知道剑阵厉害,飞快地从身旁海棠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权且当做兵器,也迅速摆好架势,只等对面一起上来,打他个天昏地暗。
      这时候小楼上有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让她们退下,你去。”
      二楼临窗的珠帘被慢慢卷起来,一个窈窕纤长的白衣女子从窗口飘然跃下,宝瓶眼神好,远远地看见珠帘后对坐着一对男女,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相貌。
      白衣女子比执剑少女们年长一些,使用的兵器也是一柄长剑,见到宝瓶便颔首道:“婢女侍剑,奉命来招待姑娘。姑娘能来到这里,果然有些本事。”
      七个少女识趣地退回林中,只剩下宝瓶和叫做侍剑的白衣女子留在原地。
      宝瓶搓了搓手,有些兴奋:“打赢你是不是就能见到你家小姐?”
      侍剑点头:“姑娘也是来见我们小姐的?我只见王孙公子求娶小姐的多,这还是第一次见一位姑娘想见小姐。”
      宝瓶心里有些嫌弃这位侍剑啰嗦,抖抖手里的树枝:“我不是要见你家姑娘,我是来要回我押镖的那件货……等我打赢了你再细说。”
      侍剑抿嘴一笑:“那婢子就不客气了。”
      两人同时出手,片刻功夫过了近百招,宝瓶卖个破绽引侍剑的长剑刺到身前,她侧身躲过,手里的树枝已经抵到了侍剑的颈间。
      长剑和树枝相交岂止百下,宝瓶并没有使用蛮力,而是用的巧劲借力打力,分寸和力量都拿捏得十分的好,直到这时候,她手里握着的树枝上连一片花瓣也没掉落。
      侍剑缓缓放下剑,看着眼前的树枝和完好无损的花瓣,由衷地敬佩:“姑娘剑术高超,婢子佩服,但是姑娘的剑招非常眼生,不知道是师承哪个剑派?”
      这说起来就尴尬了,宝瓶想了想不好意思道:“没有门派,打小陪我武哥练剑,自己瞎琢磨的。”
      侍剑吃惊地看着宝瓶,半晌讷讷道:“太厉害了,婢子佩服。”
      不远处小楼上那女子的声音传来:“你退下,让她上来。”
      侍剑十分听话地恭恭敬敬地让开,宝瓶一溜烟到了楼下,一个纵身上了二楼小窗,拨开珠帘就跳下了窗台。
      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一屋子都弥漫着香气,香得很,宝瓶闻着有点头晕,差点一头栽倒在面前站着的一个美貌的姑娘身上。
      “你就是王梦月王小姐?”宝瓶眼睛盯着这姑娘,心里真是赞叹了一遍又赞叹一遍,果然是如那几个青年所说,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眉如远山眼如秋水,生气的模样也好看得很。
      “你是什么人,我养的几个高手竟然都打不过你。”王小姐愠怒,不答反问。
      此时有人哼了一声,宝瓶挪开眼睛,这才看到还有个青年坐在窗前的桌旁。
      宝瓶看到他的脸,啊地一声跳起来:“怎么是你?”
      这人就是她在河里捞起的那人。
      那青年对着王小姐冷笑道:“她自然是我的管事找来救我的。”
      宝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从王小姐转到青年,又从青年转到王小姐,恼火地拍了下桌子,砰地一声巨响,把两人都吓一跳。
      “我问你,你是不是王梦月?”她凶狠地瞪着王小姐。
      王小姐心有余悸,下意识地点点头。
      宝瓶又恶狠狠地转向那青年:“你,是不是何家二少爷?”
      青年咬了下嘴唇,勉强点了点头:“我就是何萌棠。”
      宝瓶十分满意,冲王小姐扬起拳头:“我现在要带他走,你要是想拦着我,可以试试。”说着一拳下去,把黄花梨的桌子捶出个坑。
      王小姐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谁!”
      宝瓶扮了个鬼脸:“想知道?上长天镖局来找我呀。”
      说罢一把揪起何萌棠的衣领子,像扛沙袋似的扛在肩头,轻快地跳下小二楼,一溜烟地照着原路出了王府。
      索性这几个王梦月养的高手都给打怕了,一路上也没拦着,唐承安甚至还一面磨刀一面冲她友善地挥了挥手告别。
      乘船过了湖,出了王家宅子,宝瓶才像扔麻袋一样丢下何萌棠,满意地拍拍手。
      何管事一直在门外候着,这时候简直是老泪纵横,扶起何萌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二少爷,幸好小赵师傅把你救出来了,否则我回去可怎么跟老爷交代,王家想要和我们何家联姻,那也得问问老爷的意思……”
      何萌棠冷笑一声:“她没有看上我。”
      何管事眼泪一下就憋回去了,泪眼迷蒙:“啊?那是几个意思?”
      何萌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黑着脸道:“别问了。”
      宝瓶笑嘻嘻地围观了一会,拍拍何萌棠道:“不管她看没看上你,我从她手里救你两回了,记住,你欠我两条命。”
      何萌棠抿着嘴瞪着宝瓶好一会,却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何管事急急忙忙跟上,三个人一起回了客栈。

  •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隔月更,更多点,平时很忙哈。各位老爷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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