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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折 一物降一物 ...

  •   待送尽了前来道贺的人,天色已经黑透。墨黑墨黑的天空,缀着些亮光微弱的星辰,只有北方那颗,亮得耀眼。
      自己也终是成了那颗最亮的了,柳殊墨立在房门口,仰头望着天空,春日白天虽暖,夜里却仍有些春寒料峭,丝丝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了骨头,转身走入房内欲添件衣服。
      刚迈入房中,身后便传来脚步声。
      转身一看,娘瘦弱的身影立在门口,扶门看着他,跳动的烛光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可眼里的笑却明亮得很。
      “娘,外面冷,进来坐。”柳殊墨忙把椅子从桌下拉出,要去扶母亲过来坐。
      柳殊墨是这长乐街出了名的孝子,别家的儿子若是中了举人,宝一样的在家里供着,可他却不。除了每日寒窗苦读之外,亦帮着母亲张罗豆腐生意,外人见了,只道这柳家后生真真要得,一表人才又孝顺,于是媒婆也瞄上了他,给介绍了许多人人竖着拇指夸奖的姑娘,可人姑娘见了人,总吓得退了场,说,这柳家公子好是好,但那笑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跟含了座冰山,叫人看了生畏。
      柳母也知道,他这儿子,孝顺是孝顺,平日里礼节礼仪也从不有半点缺失,但总不像别的儿子那样与自家母亲亲近,也不像别的年轻人那样有股朝气,像极了天上那弯月,成天冷清清的。这一点,最是让她忧心。
      柳殊墨今年二十有一了,柳母总对他说,当年你父亲有你这般年纪时,你也早有三岁了,你却总不给母亲我带个媳妇回来。
      柳殊墨每每听了,却只微微笑说,母亲,你我二人,便也就是一个家了。
      虽每每劝婚挫败,柳母却不得不旧事重提,如今儿子高中状元,亲事是愈加紧要了。
      柳母进屋坐下,看着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儿子,原本欣喜的心头平添了一丝愁绪。
      “儿子啊……”柳母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满脸愁容地看着儿子,缓缓道:“你父亲,已经过世三年了。”
      母亲尚未开口时,柳殊墨便知道她心中想说的事。自己曾用要为父守孝三年来推脱过亲事,可如今三年已过,柳母自然要再提。
      这一提,那强压心中多年不敢碰触的往事,走马观花一般一一浮现脑海之中。
      他记起,那一年的某个午后,两具年轻的身体冲破了世俗与禁忌,紧紧地交缠在了一起。
      记起,父亲撞破后,怒不可遏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不孝子。
      记起,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让他跪在孔圣人画像前,用丈余木棍重重敲在他脊背,大骂你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
      而母亲,对这一切全不知晓。
      如今只剩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本该事事顺了她的心,可一想到那座无名孤坟,心中一阵抽痛,逼死自己,也无法答应,于是,只好用守孝来推脱。
      “母亲,孩儿也说过,业未立不成家。”压住微促的呼吸,柳殊墨淡淡道。
      “如今你已高中状元……”
      “母亲,孩儿不过刚迈出了第一步,官场莫测,实无法为他事分心,还望母亲原谅。”柳殊墨不给柳母一丝商量的余地。
      柳母于是更加心忧,事事听话的儿子,怎就独独对这亲事不松口。
      “可是……”
      “夜深寒重,母亲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孩儿明日还要早起入宫任职。”
      柳母还待再劝,却被柳殊墨一句话堵住。
      柳母皱眉,瞧儿子一脸倦态,再瞅瞅那原本明亮的黑眸外围了淡青色的一圈,便软了心,心想这事也急不得,于是叮嘱了儿子几句便就走了。
      躺在床上,柳殊墨只觉全身无比酸痛,今日经历的事太多也太突然,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想到这,便又想起那红衣似火,浅笑盈盈。心蓦地一紧,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最后瞄了一眼搭在床前椅子上的那红衣,闭上了眼。心道,那人,能避则避罢。
      **********
      花盈袖打发走那两个小祖宗再回到王府时,天空已是银钩斜挂。
      一眼瞧见自家那朱漆的大门冷清清地紧闭着,无奈地耸了耸肩,绕到了后院墙外,扇子往后领里一插,呼呼往手心吹了口气,搓了搓掌提气一跃,飞进了墙内。
      “砰……”重物坠地的声音。
      花盈袖挠了挠摔疼的膝盖,瞟了一眼身后的墙,嘟囔道:“这墙何时变高了?”
      吭哧吭哧……
      花盈袖感到地也在震动,接着一抹嫩黄色的裙摆出现在视线里。
      不用抬眼,就知道是何人。
      起身,扫了扫身上灰尘,看着眼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清秀女子,花盈袖做出一副很是讶异的表情:“呀,一一,你为何还未歇息?”
      一一,莫一一。很多人初听这名字,再看看那水灵灵的清秀模样,则会自动把佳人芳名默认为莫依依。可这位姑娘听了,却是柳眉一竖,嗓音铮亮地说:“是一,一二三四的一!”就差没在那好看的脖子上挂一块招牌,上书:本姑娘名叫莫一一。
      莫一一呲着牙,笑得阴森无比:“本姑娘在等王爷您啊!您不回来,咱一人不敢睡!”
      花盈袖浑身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按说相识这么多年,莫一一的彪悍他早该习惯了才是,可不知怎地,每次她一摆出这副姿态,他还是会忍不住地颤抖。
      也许这便是俗话所说的: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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